“我們來狩獵。”常龍沒做過多的解釋。
狩獵，獵取他想象中跟隨著我們的東西，狼蟲虎豹，暗夜幽靈。在這個高地上，我們分別占領阻擊位置，山岩給我們以有效的隱蔽，同時，給我們開闊的視野。
但我們的身後什麼都沒有，除了山風吹過草叢的“刷刷”聲，天上已經沒有了那兩隻岩鷹的影子，從山石縫裏向下望，晚風像是一隻溫柔的大手，輕輕拂過山草，象拂過一隻動物的皮毛。
“常，我們在等什麼？這裏什麼都沒有。”書生拔出麵前的一棵草，叼在嘴裏嚼著，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了，最後的霞光在西邊的天際拉成了一道火紅的長線。
常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顯然，空蒙蒙的山野讓他有了點動搖。他當然知道，在夜完全統治世界之後，我們將不得不再像盲人那種踽踽前行，我們的行進速度會大受影響，而如果我們不能盡早的到達目的地，我們的體能、意誌都會慢慢消耗掉，而我們被發現的危險也會越來越大。
“再等等，”常龍還是沒死心，他縮在那裏，眼睛來回掃描著，像是在鼠洞外等著老鼠出現的貓。但我越來越覺得常龍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他太疲勞了，壓力讓他的判斷失衡。
就在我蜷在那裏即將失去最後耐心的時候，常龍的眉毛突然跳了跳，他的身子猛地繃緊，眼光瞬間定格。我連忙循著常龍的目光尋找，我真得懷疑他到底能發現什麼？難道真會有什麼獵物？或者隻是一隻山兔。
“他來了。”常龍興奮得聲音有點發抖。但我還是什麼都沒有看見，沒有看見印證他感覺的東西。
“做好準備，”常龍抓起槍，上膛。
在他的指點下，我終於在我們棲身的那個洞口附近發現了我們的獵物。常龍的感覺是對的，那不是狼蟲虎豹、不是暗夜幽靈，是人，一個矮個子，敏捷的影子在那處洞口處時隱時現。
“是什麼人？”我小聲問常龍，生怕聲音被風出賣。
“跟著我們的人。”常龍在摸背上背囊裏的彈夾。
“廢話。”對常龍的回答，我有點懊惱。不過，單從那身影，確實難以判斷那到底是什麼人。但可以肯定，他不是“我們的人”，或許是遊擊隊，或許隻是偶爾被我們遇上的山民：“他就這麼一個人跟著我們？沒道理！”
“不，不是一個人，他隻是個尖兵。”常龍把彈匣塞進前胸彈袋中，又幫著我們摸出彈匣：“準備戰鬥。”
他果然不是一個人。很快，那個影子向著我們的方向爬上山頭。他打了聲呼哨，不一會兒，身後便出現了四五個身影，他們在那邊停下來，那個矮個子向我們這邊指了指，他們在一起商量著什麼，而後，他們開始向這邊運動。
我拉上槍機，由於疲勞而麻木的神經隨之便緊張起來。那不是狼蟲虎豹、不是暗夜幽靈，但他們更危險，我想他們可能是遊擊隊，或許是武裝山民，那也極其危險，因為我隱隱約約看到了他們手中的槍。
正如常龍所說，小個子是尖兵。他消瘦的身影處於那個小隊的最前麵，與身後拉開有四五十米的距離，沿著我們曾經走過的路向這邊運動過來。那堅定了我做出的判斷，跟著我們的是一支危險的遊擊隊，行動謹慎，組織嚴密。
“你們，”常龍連續向我們發出手語命令：“向前方兩側占領阻擊位置，放那個尖兵過來，我將在那裏幹掉那個家夥。”他指了指前麵的一塊岩石：“然後聽我命令，你們從兩側對他們進行打擊。”他是想在那個尖兵繞過岩石暫時在小隊視野裏消失的那一刻幹掉他，而後，把他們放入我們從左、右、中三個方向的伏擊圈，消滅這些家夥。
我們卸下背後的背囊，卸下身上除了子彈、手雷外所有多餘的東西，開始向三個阻擊位置匍匐前進。山草很高，阻擋著觀察的視線，但也很好地隱蔽了我們。我想如果有一個從上而下的視角，那麼從那裏看，在隨著山風如波浪般湧動的山草叢中，我們一定象是三條潛泳的鯊魚，正神不知鬼不覺地向魚群靠近。
我到達了阻擊位置，在一塊石頭後伏下。由於這裏的地勢較高，我能看見常龍和書生也都到達了他們的位置，我們相互間很快完成了手語溝通，圍獵就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