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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之後,落在千重眼瞳裏潮水一般的暮色,那樣想要淹沒所有情緒的璀璨的光芒,讓人去信,她說的是真話。

“小時候,千重有了好東西,總要先生第一個看。”花別枝吸了口氣,微重的鼻音,“我以為……”

“不是你的過錯。”花離愁扳住她的下巴,淡淡道,“你家先生,他有他要做的事。”

“所以。”她聽到他沉聲道,“再想下去,還是你傻氣多一些。”

“那我若不想,你是不是不那麼嫌棄我?”

花離愁沉思片刻,極為認真而又苛刻道,“寬容些時日,我須得好好想一想。”

“不許想。”她捉住他的臂膀,霸道蠻橫替他定奪,“準了準了,快些回家去,大哥還等著開飯哪。”

“你不是嫌棄錦門的菜刀滿是煞氣麼。”

她拽著他走,春日裏楊樹上絨絨的花絮,毛蟲一樣抖在地上,她撿了些說要回去做菜吃。花離愁見她拿衣襟兜著,不時有幾縷花絮又從一側溜出。

縱然知道這些花絮實則是不能吃的,但亦不忍掃她興致,探手接過她遞來的一捧,絨絨的軟將他心頭刺得麻癢。

他終是不動聲色靠過去,將她捉進懷裏,製住她撲騰的手腳,在她羞惱不定的眸光裏,吻在她眉心。

得一人心,此生大好。

☆、第八十四章(完)

又三年,秋。薑國為伊國吞並,擁立新主。

新主清鑒,山河上下一派升平。

錦門所棲處,恍如隔世。

花別枝前些天見周邊女子為心上人裁了布縫製冬衣,她忍不住手癢,這天便瞞過花離愁,偷偷一人去了鎮上。

搭了旁人的馬車,到鎮上後先是往平日裏常去的鋪子裏買了梅子酒,幾盒點心,這才打聽著去布莊買布。

她一進門便被琳琅的布匹晃花了眼,一雙眼四下打量,最末看中兩匹,卻左右拿不準主意。

“店家,這兩匹布我全要了。”憑空一聲,叫她挪不動步。

“小帛,你要這麼些布做什麼?”

花別枝垂著腦袋,緩緩鬆開那兩匹布,白皙的手指慢慢蜷起。

她察覺到那人靠近,天青的衣袖快要沾身。必須馬上離開!

身隨意轉,側身的刹那,聽到店家賠笑道,“這位姑娘,要不你去別家再看看?”

她生硬接了一句,卻在門檻處被一人攔住。

招搖之極的嫩黃衫,懶洋洋的語調,“君子不奪人所愛,小帛你說是不是?”

她知道躲不過,隻能抬起臉來。

隔了那麼久,白寒卻仍舊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好似天底下除了嶽長庚,再沒能要他動心的事。

擁擠雜遝的店鋪,日光下紛揚的細小塵埃,她看到嶽長庚轉過身來,晴空一般的眸子裏往事沉寂,一時叫人忘了言語。

那麼溫潤的神色,那樣心冷的人。

“你可還好?”嶽長庚開口道,是故人重遇的熟稔。

她不妨他問出這一句,先是一怔,繼而道,“很好。”

她不問身為一國之君的他緣何來這偏遠小鎮,更不問其他,這叫他原先醞釀了好久的話全無用處。她隻頷首,望見白寒卻的手臂垂下去,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是啞了麼,怎的什麼都不問?”某個人不怕死的喊。

“煩勞將這兩匹布包好,送到清屏客棧。”嶽長庚不顧白寒卻的叫囂,出門往相反的方向走。

“買這麼多布做什麼,你是覺得宮裏的衣裳不好麼?”

“不為什麼。”嶽長庚無奈,自顧往前走。

追上來的腳步聲將他心底最重的念頭壓下去,這也是,她歡喜的罷。

花別枝未料到這麼些年後會重遇嶽長庚,她一路惆悵,回家後花離愁看見的便是心事重重的她。

“回來了?”花離愁繃著臉。

“恩。”

花離愁見她心不在焉,全無往日知錯模樣,不由有些煩躁。

這些天她天天往外跑,他管不住她,隻得要她去。她做些什麼他清楚的很,明知她心中念念不舍要為他添置冬衣,卻忍不住有些被忽略的怨氣。

思及此又暗笑自己何時竟有這些傻氣,大抵叫她給愁的。

花別枝漫不經心答了這一句,久久未聽到花離愁開口,忍不住渾身打個激靈,這才看見他唇角極力壓抑的笑紋。

“你又嚇唬我。”她憤憤然。

花離愁捉住她雙手,“別鬧,也不怕別人笑。”

“隻有我和你,你不說旁人怎會知道?”

“誰說不會知道?”清脆笑語,花別枝渾身又麻又僵。

幾乎等到那人走到眼前,她才敢轉過身去,惡狠狠撲抱過去。

“千重你怎麼來了?先生呢?隻有你一個人麼?”她一股腦的問,臉頰埋在千重的頸窩裏。

是幼時熟稔的味道。

千重顯然是瘦了,細弱的一把腰身近乎紙片般。她神色倦然,寵溺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不來找我,我隻有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