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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心之痛。

鏤空的窗格曬落一地碎金似的光斑,燈燭掛在房中四角,搖曳間將眼下方寸照亮。

鬆夫人將一碗清水端穩,言語平淡,“花樓主,可還捱的住?”

說話間,人已靠近一道鐵柵欄前。

柵欄那端背抵著牆壁坐著的人徐徐抬起了頭,聲音嘶啞,道,“鬆夫人,後幾日的藥,一同試過罷。”

鬆夫人將碗擱在柵欄旁,道,“既是一月為期,花樓主何必急在一時。何況,這之後的幾味藥你若一並服下,怕是不妥。”

花離愁想要撐著身子站起,試了幾次卻是徒勞的癱坐在地上,一陣劇咳之後,微甜的血腥忍不下,從唇角湧出。

他舉袖拭淨。

血液腥熱,他嗆咳了一陣,道,“枝兒的毒隻需明日便可淨除,我們不好再叨擾夫人。”

鬆夫人道,“老婆子我平素不做虧本的買賣,花樓主既然不畏死,那便依你所說罷。”旋即回身取了幾樣藥,自柵欄的縫隙拋進去。

瓶子砸在花離愁身上,繼而落至腳邊咕嚕嚕打了幾個轉,花離愁使手去拿。血痕斑駁的手微微顫唞,試了幾次才把藥丸倒進手裏服下。他將瓶子一擲,頭靠在牆壁上,不知是被汗還是血水*的發貼在頰側,更襯得麵色煞白,觸目驚心。

不過片刻,他隻覺得記憶裏那樣焚心蝕骨的苦痛複又襲來。

不。或許更甚。

好似吞下流火銀針,自咽喉一路蜿蜒至腹中的灼痛慢慢在身體中遊走,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咬緊牙,手指緊緊攥起,隻聞到骨節軋軋的脆響。

疼痛太過強盛,讓人絕望。

生不如死。

拳頭一次次砸向本就血痕斑駁的牆壁,縱使近乎將牙齒咬碎,亦還是不能抑製住自喉間*的嘶喊。

恍惚間他想起素雲山上一夜風雪後被積雪掩埋的瓊花樹,那麼冷,那麼無望,遙遙撐著一個冬日的哀苦。

意識一點點潰散,往昔流光碎影紛至遝來,迅疾從眼前掠過。

記憶那麼長,最終隻剩了一個人。

蜷在他懷裏的小小的她,屁顛顛跟在他身後的她,將墨汁打翻兜了一襟的她,做錯事躲在角落偷偷落淚的她,叫人哭笑不得的她,說喜歡著他的她……還有,在他心上住著的她。

他恍惚覺得她就在身邊,皺著眉苦著臉,小心翼翼說著歡喜。

說著有關他的歡喜。

眼前光影漸漸遁去,沉重的混沌慢慢聚攏,冰冷的帶著腥甜,似乎是奈何橋畔的燭光,刺骨的寒。

鎖魂的小鬼紮著朝天揪,猩紅的唇漆黑的眼。

我不能死。他不甘道。

小鬼靠上來,眨巴著眼不說話,一根沉重的鎖鏈往他頸上勒。

一團混沌的霧湧來,之後那小鬼不見。

心底知曉是自己錯覺,從沒有過那一刻如此,他這般想她。

他想說對不起。

嘴唇蠕動,僵滯不能成言。

從唇角不住溢出的血將所有的言語淹沒,他不甘的試圖睜開眼,存在心頭的一脈生息,遙遙欲落。

一道猝起的疼終於將那束細細的光掐滅,他聽到有人長長的歎息,光暗下去,最終滅了。

花別枝不知自己是怎樣撞開那扇鐵鑄的窗的,她哭喊著捶打著,那樣蠻不講理而又歇斯底裏。

鐵柵欄被撞開,她又哭又笑的跌撞而入,手指冰冷麻木。她小心捧起花離愁的臉,掌心裏是毫無聲息的涼。

不過刹那,她如同瘋了般,嘶聲慟哭。

☆、第五十二章 心杪

她抬手去擦他唇角的血痕,卻怎樣也擦不淨,袖子汙了一大塊,手指觸到他皮膚上透出的涼意,毫無聲息。

她哆嗦著將唇貼在花離愁的唇畔,卻隻嚐到腥甜。從未有過那一刻,她體察到自望不見出聚攏而來的無望,沉重臃冗,叫人喘不過氣。

將花離愁血跡淋淋的手攥緊,她低垂著眼睫不說話,隻是小心翼翼將他望著,目光逐漸沉靜,好似一潭古水。

四周狼藉的境況下,她安靜的抱緊他,再不動聲色。

須臾不過燈落,待顧詡白與愀然尋到他們時,眼前一幕叫他們驚駭不定。

滿手血痕的她,目光幽徊不知所往,而花離愁無聲無息垂在她懷中,生死未卜。

“枝兒?”顧詡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