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2 / 3)

周圍除卻雨聲水聲,隻剩了她自己的心跳聲,初始沉緩,漸漸如沙場鼓點,密密匝匝敲得整顆心麻痛難忍。

過往熟悉而又危險的感觸刹那湧上來。

許是察覺出她的擔慮,花離愁緩聲道,“他們不會追上來,先前說的話,你不必當真,不過是權宜之計。”

白寒卻不再亦步亦趨跟著固然是樁好事,但她聽了下一樁,才露笑痕的唇角,卻叫苦澀攀附上來。

“是,我知道的。”她輕聲道。

“那便好。”花離愁道。

兩人靜默相對,空氣沾了水汽,沉滯得讓人喘不過氣。

難得的,兩人各自懷揣著重重心事,一時竟分不出力氣去計較其他。

十四適時通稟道,“樓主,船家不肯再走,船已入了雍城水道。”

花別枝察覺出花離愁身子驀地一僵。

良久他才道,“無妨。”這二字說出,他垂垂闔目,仿佛了卻一樁牽掛許久的心事,又仿佛走了許久的路,終究見到要見的事物。

再抬眸時,極冷淡的神色。

花別枝忽然想到,白寒卻曾言,他們白家製燈的手藝固然的好,但若是與雍城葉家相較,總還是不如。

能叫一個極自負的人說出自歎不如的話,畢竟極為不易,足可見葉家製燈的手藝精湛決絕。但等她別扭著細細追問時,白寒卻倒是擺出一幅諱莫如深的姿態,儼儼然不可說。

帛卅道,葉家聞世的,不是這一樣。

卻又是哪樣?她想明白,卻無人答應。她隻能自己去找。

恍惚間一雙碧空如洗的眼瞳,風雨無忌。她記得嶽長庚宣之於眾的,要娶的葉家女子。

江南葉家。雍城。避城而去。

她心如擂鼓,惴惴往花離愁身上看,見他淡淡蹙眉,甚少的愁容,幾乎要開口問詢。

才要開口,便聽十四道,“到了。”

船身磕在岸側。

船艙打開,撲簌簌灌進一口冷的入骨的江風,岸邊綿延不盡的蒹葭,枝葉摩挲中揚起沙沙細細的響聲。

十四拎著包袱跟在後頭,花離愁撐了傘,籠著她和自己。

雍城入夜一城望不到盡處的繁華,酒肆客棧人來客往,十四帶著他二人往素雲樓治下的客棧去,妥帖住下。

花別枝推窗望著遠處府邸錯落櫛比的燈光,一時望得出神,直到門板被敲開一段空隙,她才扭過頭去看。

一隻灰色的鳥雀輕巧的飛竄進來,在屋裏盤桓了些時候,落在月白廣袖上。

風將門板推開,入夜清冷的風,將那人的發與衣袍獵獵揚起,花別枝微微眯起眼。

涼涼的書卷香沁到肺腑裏,她猝然睜大了雙眼,一時呆怔在遠處,直到額上覆了一隻溫暖的手掌,她方才揉了把淒淒楚楚的臉,不叫淚落下來。

但掌心還是涼透。

那人捧住她冰涼的臉,抹去那些潮濕的淚痕,笑意宛然。

“這許多時候不見,枝兒怎麼越發孩子氣了?”

【昨夜小寐,忽疑君至,卻是琉璃火,未央天。——《謝長留》

喜極了這一句,遂引來作標題。

☆、第三十三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一瞬間,顧詡白察覺眼前站著的人已不是數月前在素雲山中纏在他身旁問東問西的小姑娘。

數重霧靄般的水汽從眼角凝結垂垂,直到他指尖觸到她眼角溫涼,才忍下湧到唇邊的苦澀,不急不緩的聞道,“是誰叫你受了委屈,見了我就這般不歡喜。”

顧詡白一雙手被花別枝猝然捉住,垂首時刻,便能看清她湖水樣的眼瞳,梨渦半掩。

“我怎麼會不想先生。”她哽了一聲,“我寫了信給你,但先生隻回了張張白紙,我原以為你是生我氣的。”

“我確是生你氣。”顧詡白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