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放心,我還有幾處礦產呢,還不出錢,我可以用我的山陽礦做抵押。”王根寶意識到他正一步步被餘國偉牽著鼻子走,就幹脆信誓旦旦奪回主動權。

“好,王總爽快,有你這句話我們就可以完全放心注資給你了。”餘國偉不失時機繼續進攻,“不過為了使我和老陸放心投錢,王總能不能把你剛才的承諾書麵化,同時加上一句,一旦投資款挪作他用,就屬違約,或者用山陽礦作抵押,或者用大發公司其它礦作抵押,選擇權在我方。這份承諾書讓我帶回去給老陸看,讓他也能真正安下心來。”

“這個嘛,當然沒問題,我可以寫一份承諾書給你們。其實餘總你們是多慮了,萬一的事是不會發生的。”王根寶其實心裏很不舒服,但話已經講到這個份上了,他不得不拿出點豪氣來。

“我們也相信王總的實力,說到底寫一份書麵的東西也隻是做做形式。不過生意場上的形式有時也是不可缺的,你說對嗎?”餘國偉說得很輕鬆隨意。

“那是那是。”王根寶連連點頭。

“我們這麼要求,王總你不會不高興吧?”餘國偉問。

“哪裏會啊。”王根寶勉強地笑著,他心裏明白,自己現在無論如何都得順著餘國偉一點,接下去要等他們的第二筆資金到賬呢。他說:“餘總放心,一會我就上去寫給你們。要不這樣,吃完飯你在這裏喝喝茶,等我十幾分鍾,我上去寫好就拿下來。”王根寶今天之所以一直不叫餘國偉去他的公司,是怕到時候餘國偉會發現原來在他辦公室裏的鎮宅之寶不見了。

吃完套餐,王根寶為餘國偉要了一壺茶,就乘電梯上樓去。隔了大約二十分鍾後他下來了,後麵還跟著顧斌。餘國偉立刻做出好久沒見顧斌的樣子和他握手:“喲,老顧也在上海啊,好久不見,還好嗎?”

“還好還好,托你餘總的福。餘總是什麼時候來上海的啊?”顧斌也掩飾得極其自然。

“我才來不久。你看,一到上海就來看你們老板了。”餘國偉笑道。

王根寶一邊假模假樣地稱道餘國偉夠朋友,一邊把一張紙遞給餘國偉:“餘總你看這樣寫可以嗎?”

餘國偉拿過來看了一遍,“承諾書”是這樣寫的:“若將上海偉業航運公司及陸仲任先生的投資款不是用在雲南礦上,而是挪作他用,大發礦業公司屬違約,並願以旗下的山陽礦或其它礦作抵押,選擇權在上海偉業航運公司及陸仲任先生。”餘國偉覺得沒什麼問題,就說,“可以了,我說過隻是個形式而已,我回溫哥華後對老陸也算有個交待了。咦,沒想到王總你的一手字寫得這麼漂亮啊。”

“餘總說笑話呢,我哪能寫這麼好的字啊,這是老顧寫的。”餘國偉這才注意到“承諾書”的底部有王根寶三個字的簽名,簡直是小學生的筆跡,和“承諾書”正文的字有著天壤之別。

離家出走住在珊珊家這幾天,汪浩意外地和曾經暴打過他的那幾個黑幫小混混成了朋友。萬萬沒想到,阿彪竟然就是風兒現在的男朋友,難怪風兒說她的男朋友太老,和他們玩不來的。

王茹茹一見到汪浩就說:“你媽到我家來過了。”

汪浩正在玩桌球。他的桌球打得很好,一般的玩伴都不是他的對手。汪浩打球時出杆很快,不像其他人要反複瞄上好一會。他吹噓說自己是奧沙利文派,具有打斯諾克的天賦,出手靈活準確,不拘小節。他覺得像希金斯這樣的人雖說也是頂級高手,但打球過於嚴謹,是靠著認真和勤奮取勝,沒有靈氣。當然汪浩最崇拜的是斯蒂文亨德利,認為他有王者風範,沉穩老練,技術精湛,隻可惜年紀大了,體力精力已經不足,所以有時還會輸給像丁俊暉這樣的新秀。不過亨德利照樣還能一杆收掉全桌,打出148的滿分,這是汪浩最最佩服的。對汪浩來說,一杆過百他就欣喜若狂了。

汪浩此時剛把一顆紅球打入袋中,正在瞄著六分的粉球,準備把它打進中袋。他試了一下,覺得距離太遠發不上力,就把架杆取過來,這樣就好了許多。他將上身伏到台上,屏了口氣,一杆推出去,粉球輕輕入袋。

“浩浩,我在和你說話呢,你媽來過我家了。”王茹茹見汪浩隻顧打球而不理她,以為他沒聽見,就提高嗓門重複一遍。

“你煩不煩啊,你少跟我提她好不好?”汪浩不耐煩地說著又繼續打球。結果一個很容易進袋的紅球讓他給打偏了。他隻好去一邊的椅子裏坐下。在看著夥伴打球時,汪浩不由自主回憶到了幾天前發生的事情。

汪浩從家裏出來已經好幾天了。那天被他猛然撞見的情景,還在他腦海裏像鬼魅一樣揮之不去。他始終像是受到了奇恥大辱一般充滿要報複的念頭,那個彼得真是太混蛋了,竟然敢到他家裏來做這種肮髒的事。還有母親,原來一直在騙他,說什麼和混蛋彼得隻是教練和學員的關係,其實早就勾搭上了,難怪老是吵著要和爸爸離婚啊!在汪浩看來,大人都很卑鄙,沒一個好的。先是老爸找小姘頭,現在又是媽媽和老外亂搞。他們誰都不考慮他當兒子的感受。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也真是鬼使神差。

汪浩和王茹茹一起去本拿比鹿湖珊珊家的。自從上次在那裏參加派對後,“重慶四人幫”隻要有活動就會拉他們參加。王茹茹本來愛熱鬧,總是來者不拒,每次都必然拖住汪浩一起去。到了本拿比之後,王茹茹說要找個地方買一束花,汪浩就開著車在街道上兜,總算找到了一家花店。王茹茹選了一大把鮮花回到車上。

“你買這麼多花幹什麼呀?”汪浩問她。

“今天是珊珊過生日。”王茹茹隨口回答。

“今天是幾號啊?”汪浩啟動了車。

“7月6日啊。”王茹茹把花束放到後麵去。

“哎唷,不好。”汪浩突然叫起來。他把踩油門的腳換到刹車上,猛地一點。

“什麼事啊,嚇了我一大跳。”王茹茹被突然的急刹驚嚇得不輕,她的身子往前一個急衝,頭差點撞到擋風玻璃。

“今天是我媽的生日。”汪浩把車停在路邊。

“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大人過生日有必要那麼當回事嗎?”王茹茹因為剛才的受驚心裏窩著火氣。

“不行,我得給我媽買隻蛋糕回去。”汪浩說。其實他前幾天就想到了母親的生日,他覺得媽媽近來因為老爸的事心情一直不好,決定要在媽媽生日那天給她一個驚喜和安慰。這幾天不知怎麼的將這件事忘了,幸好王茹茹提到生日兩字,他才驀然記起。

“你瞎說什麼啊,我們都已經到這裏了,風兒珊珊她們都在等著我們呢。”王茹茹撅著嘴生氣了。

“沒關係,我先送你到珊珊家,你們先玩起來。我買個蛋糕送回去之後就趕過來。”汪浩已經把方案想好了。

“你真的好沒勁。”王茹茹嘟噥著,她雖然極不願意,但很清楚汪浩的脾氣,他一旦決定的事是沒法讓他不做的。汪浩真的發起火來,她可受不了。

汪浩快速將王茹茹送到鹿湖。他讓她在珊珊家門口下了車,將車快速掉了個頭。王茹茹對他說:“你馬上就回來哦。”

汪浩答應著,車已經躥了出去,他知道溫哥華百老彙西大道上有一家蛋糕店,價錢比較貴,東西絕對好,就直奔那裏。他買了隻十四寸的圓蛋糕,還特地叫大師傅用巧克力在蛋糕上裱上了Mami happy birthday。把蛋糕放在身旁的座位上,他就以最快速度往家裏趕。在他的記憶中媽媽每年都記住他的生日,每次都要帶他出去吃頓飯,再送他一件生日禮物,但她對自己的生日總是馬馬虎虎,甚至根本就不過的。今天他一定要給媽媽一份從天而降的驚喜。

汪浩有意在臨近家時將車換到空擋,靠著慣性正好滑到門口,然後熄了火。他拎著蛋糕下了車,打開大門,見客廳裏沒人。估計媽媽在餐廳吃飯,他又走去餐廳,果然桌上放著好幾個盤子,還有兩隻高腳玻璃杯,一瓶紅酒,顯然家裏有客人。汪浩的第一反應是晶晶阿姨,肯定是她來給媽媽過生日了。這時他聽到樓上好像有聲音,就把蛋糕放在了餐桌上,輕手輕腳走上樓去。媽媽的臥室門虛掩著,裏麵有響聲,汪浩貓著腰悄悄走過去,想突然出現在門前,嚇嚇裏麵的人。他想象晶晶阿姨的尖叫聲和恐怖表情,不由得暗暗發笑。走到門外後,他深吸一口氣,然後一伸手,用力將門推開。

接下去看到的場麵讓他像遭了雷擊一樣,張口結舌,渾身不能動彈。他的腦子裏一片轟鳴聲,感覺自己完全不在現實之中。他發著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之後他在一片混沌中聽到一聲尖叫,這叫聲把他從一個遙遠的地方喚回來,他看到了母親從一個赤裸的男人的肩膀上方投過來的驚恐目光。他本能地轉身離去,奔下樓梯的時候,他意識到了那個伏在母親身上的男人是彼得教練。

汪浩稀裏糊塗僅靠著直覺一口氣將車開到了珊珊家。一路上他的眼前不時冒出剛才的情景,他朝著車窗恨恨地連聲大叫“混蛋!混蛋!混蛋!”當他敲開珊珊家的門走進去時,迎上來的人都大吃一驚,他們看到的汪浩臉色蒼白,眼睛發紅,一聲不吭,滿臉怒氣。

“浩浩,你怎麼了?”王茹茹趕緊問他,將他拉到沙發裏坐下。汪浩什麼也不說,隻是舉起雙手揪自己的頭發,大家麵麵相覷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汪浩像是逐漸平息下來,終於開口了,他衝著王茹茹說:“給我瓶酒。”

“你這是怎麼啦?你媽在家嗎?”王茹茹又擔心又害怕,取了一瓶開啟的啤酒給汪浩。

“我的事不用你管!”汪浩猛地從王茹茹手裏奪過酒瓶,朝她大吼。

王茹茹一肚子委屈,正想發脾氣,卻被邊上的珊珊幾個拉到一邊去了。

這天晚上汪浩記不清喝了多少酒,直喝到他腦子打旋舌頭發直,後來就糊裏糊塗和著衣服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頭痛得厲害,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在什麼地方了。王茹茹見躺在沙發上的汪浩醒了,馬上給他倒了杯水。汪浩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得精光。

“浩浩,你昨天怎麼啦?樣子好嚇人哦。”王茹茹說。這時珊珊走了過來問他們要吃什麼東西。

汪浩一下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但他對誰都不能說。隔了一個晚上,他的情緒已不像先前那樣激動,隻感到被一種失望之情所籠罩。他看著王茹茹和珊珊說:“我想借這裏住幾天可以嗎?”

“你說什麼?你要在珊珊家住幾天?為什麼啊?”王茹茹大惑不解,珊珊也莫名其妙,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們什麼也不要問,就說可以還是不可以?”汪浩的口氣很生硬。

“我沒問題啊。”珊珊急忙回答,“反正我父母這個月不會回溫哥華。”說完她偷偷看了王茹茹一眼,不知道這個愛吃醋的小妹妹會怎麼樣。

“那我來陪你吧。”王茹茹馬上跟著說,立即去拉汪浩的胳膊。她怎麼放心讓自己的男朋友獨自住在小姐妹家裏呢?風兒昨天在汪浩喝醉後,還開玩笑說要把他褲子脫掉呢。萬一她不在,“重慶四人幫”真的強奸了浩浩怎麼辦!

“你想陪就陪,我隨便。”汪浩無所謂。

“那我就不回去了。”王茹茹巴不得時時刻刻伴在汪浩身旁。

就這樣,汪浩在珊珊家住了下來。

一陣喧嘩聲將汪浩拉回現實,他轉臉一看,是風兒走進來,她的後麵是阿彪和他的兩個手下平頭和黑T恤。

離家出走住在珊珊家這幾天,汪浩意外地和曾經暴打過他的那幾個黑幫小混混成了朋友。萬萬沒想到,阿彪竟然就是風兒現在的男朋友,難怪風兒說她的男朋友太老,和他們玩不來的。

在珊珊家裏,汪浩和阿彪一夥剛互相認出來時,雙方都十分吃驚。風兒聽王茹茹講了他們之前的鬥毆經過後,對阿彪說:“哎,你以後可不許欺負我這個小兄弟啊,虧你們還號稱自己是好漢,三個男人打人家一個學生,逞什麼厲害啊!”

阿彪好像很服帖風兒的,先主動向汪浩表示歉意:“小兄弟,我們是不打不相識。那天是我們欺負你了,大哥給你賠個不是。”

汪浩本來想避開他們的,聽阿彪這麼一說,也就不好意思走開了,阿彪向他伸過手來時他也隻好握了握。阿彪拍拍汪浩的肩說:“你是風兒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後遇到什麼麻煩隻要說一聲。大哥我一定為你出頭。”

現在是第三次和阿彪幾個碰到,阿彪和正在打球的幾個熟人一一打招呼,他們都很敬畏他。接著阿彪看見了汪浩,就走過來說,“喲,小兄弟也在啊。我們一起來玩幾盤怎麼樣?你們是怎麼賭法的?多少錢一盤?”

“我們不賭錢,打著玩的。”汪浩說。

“那多沒意思啊,打台球就要賭輸贏才有勁嘛。來來,我們重新開局,先賭小一點,五百元一盤。”阿彪說著就去取球杆。

“這個,我不行的。”汪浩推諉著。

這時風兒走過來說:“浩浩,你就陪彪哥玩幾盤吧,這樣好了,不管輸贏都算我的,你隻管打球,不管輸贏,怎麼樣?”

平頭和黑T恤就在一旁起哄,鼓勵汪浩上場。他們不知道汪浩的實力,想讓老大贏點錢,到時說不定他們也能沾點光。

“喲,小妹也在啊,”阿彪看到了站在邊上的王茹茹,嬉皮笑臉地看著她,他覺得這小姑娘長得又嫩又水靈,“那我更應該露一手了。”

風兒在阿彪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你正經點好嗎?我對你說,你輸了可不能賴錢。”

“那怎麼會,不過你準備好替小兄弟付賬吧。”阿彪自以為是地宣布,他的兩個跟班在一邊嗬嗬笑著看熱鬧。

風兒見王茹茹擔心地盯著汪浩看,就攬住她的腰,親昵地挨著她壓低嗓門說:“浩浩輸了我付錢,你盡管放心。你想,我的錢從哪來啊?還不是從他那裏要來的?所以他即便贏也是贏他自己的錢,輸了呢,錢就到我手上來了,我們隻賺不賠的。”

王茹茹一聽,撲哧一聲笑出來。

令阿彪萬萬想不到的是,今天遇到了高手,他一連輸了三盤,而且輸得很快,隻好乖乖地付給風兒一千五百元。風兒問他還要繼續嗎?阿彪趕緊搖頭擺手說:“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我的口袋要被你挖空啦,沒想到小兄弟你是個桌球高手啊,哈哈。”阿彪朝著汪浩的胸口輕輕捶了一拳表示友好。

風兒接過錢數著,哈哈大笑,然後一把抱住坐在旁邊的汪浩的頭,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哎呀浩浩,我真是愛死你了。以後你就做我的,”她本來想說小情人的,一看旁邊的王茹茹一臉的尷尬,立刻改口說,“做我的合夥人吧,我們打遍溫哥華的桌球房,贏它個幾萬元來用用。”

風兒和阿彪一夥又玩了一會就先離開了。這時王茹茹想起了正事,她今天從家裏出來時,姚玉慧再三叮囑她要勸汪浩回家,說他媽媽急死了。她就趁汪浩不打球的時候,把她母親說的話翻版給了汪浩。

“我不是叫你別提我媽的嗎?”汪浩冷冷地說。

“可你媽來過我家了,也知道我們在一塊,你已經出來好幾天了。”

“你少跟我煩,我想回去時自己會回去的。”汪浩板著臉說,“我可對你說啊,你絕不要告訴他們我住在哪裏,要不我就從此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