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隨波逐流(2 / 3)

花舫的艄公是個中年婦女,也許是看多了野鴛鴦的出雙入對,對丁小衛和胡豔豔的到來表示歡迎,同時看得出,雖然在一個小城裏住著,但她絕不會出賣他們,像是在說你們放心撒野玩個痛快吧。丁小衛第一次到花舫消費,對船上的環境和收費自然十分關注,他像偵察兵似的先東張西望,一個個艙看過去,發現花舫雖小,但隔成三個艙。前艙很小,露天的,放著兩張塑料椅子,大概供遊人賞景用的;後艙不僅很小,而且離中艙較遠,隔著大塊橫板,艄公坐在船尾手持船槳;中艙自然是花舫的中心,除兩邊窄窄的船舷可側身走過前後兩艙外,中艙則像一座雕梁畫棟、流光溢彩的小房子,門在前麵,伸頭張望一眼,丁小衛便怦然心動了。裏麵不大的空間居然應有盡有,像酒吧的一個豪華包間,而且還多了一張床。丁小衛像投林的寒號鳥找到一個溫暖的巢,而且沒有任何眼睛可以看到,他很高興。和艄公討價還價後,丁小衛發現艄公的要價很少,根本不值得跟她斤斤計較。於是,他和胡豔豔攜手走進中艙,門一別,進入一個真正的二人世界。

丁小衛色膽包天,在別上門的同時,隨手關了手機,決心不讓任何人找得到,接著就從背後緊緊摟住胡豔豔,嘴像吸塵器似的呼呼地在胡豔豔的長發裏、脖子上、耳後跟尋找,似乎要把她一點點吸進肚子裏。

胡豔豔突然怔住了,但她明顯意料到會有這一刻,身心疲憊的她再也無法抵擋男人的一次次侵襲,況且她漂泊無著的心靈的確需要一個安靜的避難所,哪怕是像花舫中艙這樣窄小和短暫,她幾近於涸的心田真的需要甘露的澆灌,哪怕像丁小衛親吻這樣草尖露珠似的滋潤。她渾身無力地依偎在丁小衛的肩上,昂頭送上焦渴的紅唇。彼此找到進口和出口的兩張嘴緊緊地粘合在一起,是索取還是給予,是占有還是釋放,是吸引還是需求,誰也說不清。

丁小衛雙手肆無忌憚地在胡豔豔的身上探險,終於爬上兩座高峰並在那裏領略無限風光。也許是險峰的缺氧,他渾身燥熱,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拉開領帶,那隻手又很不高興地鑽進胡豔豔的衣裏。

胡豔豔在成熟男人的搓揉下不能自抑了,她轉身緊緊箍住丁小衛,情不自禁抓住一個她陌生而又渴求的東西。

就在胡豔豔抓住丁小衛的小弟弟那一瞬間,丁小衛一下鬆開手,眯起的眼睛突然睜大了看著對方。他發現胡豔豔緊閉著雙眼是像做一次有來無回、視死如歸的獻身,此時占有她不僅易如反掌,而且她可能會感激涕零,然而,優柔寡斷的丁小衛在即將滿足自己欲望時卻一下退去了,一股可怕的責任感和危險意識突然襲上心頭,他膽怯了。他輕輕拽出胡豔豔的手,囁嚅著:“哦,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能,真的不能,你還年輕,我不能壞了你的身子。”說完埋頭坐在茶幾邊,不敢抬頭看一眼對方。

“謝謝你。”胡豔豔似乎也從犯罪的深淵回來,理一理亂發和內衣,平靜地坐下來,茫茫然環視船艙的四壁,淨是浴女裸畫,不堪入目,但此時此地看此類作品,正合適,隻是對善男信女聖潔的心靈來說可能是一種褻瀆。她發現一個小冰箱,起身打開冰箱門,取出啤酒、果汁、西瓜,問丁小衛,“你來點什麼?”

“隨便。”丁小衛埋頭無所用心地想著什麼,其實頭腦一片空白,或說是一片模糊,他不想對任何事情做出自己的決斷,就像乘上花舫就把自己交給別人一樣。胡豔豔把一杯冰冷的啤酒放到他的手邊,他抓起來昂起脖子一飲而盡,滾燙的心這才稍稍平靜下來。

平靜下來的他們才聽得到槳聲燈影裏柴米河的輕輕絮語,感受到花舫的輕輕蕩漾。世界是寧靜的,瘋狂隻能是暫時的。人,需要寧靜和理智。從瘋狂中抽身出來的他們經過短暫的彼此愧疚和心靈懺悔之後,開始冷靜地注視對方,平靜地聊天了。

但是,他們的平靜總會被彼此肉體的吸引所打亂,充滿肉欲的目光在對視中燃燒著對方,在燃燒中克製,在克製中燃燒,以致他們的語言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語無倫次,甚至詞不達意,仿佛表達語言的器官出了故障需要疏導。隻有當胡豔豔從自己的前途出發,要求丁小衛回答她一些問題時,他們的對話才顯得明白流暢。此時他們大概都完全清醒了,即使丁小衛還沉靜在想入非非之中,也讓胡豔豔提出的尖銳問題像當頭澆了一盆涼水給激醒了。

其實胡豔豔的問題不是丁小衛始料不及、猝不及防的什麼大問題,依附然是關於關明雷身份的問題,“你給我句痛快話,那個關老板真的是腰纏萬貫的富翁嗎?”

丁小衛十分明白胡豔豔對這個問題具有濃厚興趣的原因,無非是探出虛實後好對症下藥地采取行動。如果說情況屬實,的確是億萬富翁,胡豔豔可能以身相許,在所不惜。如果徒有虛名,甚至如她認為的那樣,關明雷是個徹頭徹尾地地道道的大流氓大騙子,那她胡豔豔肯定要潔身遠禍,惟恐避之不及的。按理,丁小衛不願看到如花似玉的表妹葬身“巨蜥”關明雷的血盆大口,但是,他也不願意讓胡豔豔失望。盡管他沒有放棄懷疑關明雷的身份,但是,如果真的給胡豔豔留下什麼口實,傳揚出去,他丁小衛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他的政治生命可能岌岌可危,朝不保夕;他的道德水準可能聲名狼藉,一落千丈。這是一個政治紀律,這是一個事關全局的大秘密,他不敢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更不敢信念動搖,毫無組織觀念。因此,與其說丁小衛守口如瓶是不願讓胡豔豔失望,不如說是為保住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