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正年輕(3 / 3)

伊娜看似也稍有顧慮,說:“馬庫不可能那樣,他隻是吸了些大麻。”

“你現在還相信他嗎?他吸了別的你也不敢保證啊。”

“吸了別的,我就更不想理他了!”說著她又想哭,借理由上廁所就出去了。

伊娜的媽媽此時進屋來了,她是今天接到伊娜祖母的電話後開車趕來的。童萌早先聽說她是那樣的恐怖,但見到真人後卻是另一種感覺。崔阿姨比伊娜高很多,雖然年紀大了有些發胖,但還是掩蓋不住較好的身材和氣質。她的眉目清秀,臉盤子很大,看上去很和善的樣子。至於漂亮,那根本是不用說的事情,不然伊娜的美麗是哪遺傳來的!

不過女兒出了這事,做媽媽的心情也不會好,她擠著笑臉跟童萌閑聊了起來。童萌一開始還很拘謹,但後來發現崔阿姨真的很和藹可親,而且,她似乎很通情達理,並不是像伊娜平時所說的那樣。

童萌從談話中了解到了很多崔阿姨的情況,也知道她對伊娜這兩天的經曆既吃驚,又愧疚。

崔阿姨是在公司裏認識伊娜父親的,隨後結婚生女,生意越來越紅火,一家人生活在香港的上層社會。伊娜10歲的時候,家裏人認為在香港對她的成長不利,這裏是大都市,誘惑、陷阱太多,便決定一家移居德國,他們選定了哥廷根這個學術氣息極濃的城市。來到這裏後,伊娜父親繼續做他的生意,而伊娜母親崔阿姨當了家庭主婦,因為她不會德語,德國課稅又高,就算她工作,怕是工資都交稅了。

這樣崔阿姨就天天在家忙活著,很少出門,也沒有什麼朋友。伊娜父親的朋友大多是德國人,語言不通,是交流最大的障礙;她倒是認識很多中國婦女,但她畢竟來自香港,出身高貴,雖然沒有架子,但別人總是跟她有距離感。她曾經努力地試過,跟中國婦女來往時脫下世界著名設計師給她設計的成衣,換上普通的衣服,但收效微乎其微。這樣,崔阿姨就和德國主流社會產生了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甚至哥廷根的中國人圈子都不願意接受她!

她產生了一種上流社會太太很容易產生的失落感、孤獨感,變得心灰意冷,脾氣暴躁,時不時地去亞洲、美洲度假和看望親屬。一次她離開兩個月回來後發現伊娜跟某個男同學來往甚為親密,便一氣之下剝奪了伊娜的所有權力,不許打電話,不許約會,甚至不許出門,漸漸地把伊娜管得很憋屈,使得她來到不來梅後如此容易地傾心,如此瘋狂地叛逆,造成了今天的這局麵。

但這裏麵也不是沒有伊娜的責任。自打那次後,她和母親真正交流太少,很少能坐下來談心。伊娜想當然覺得媽媽是那樣恐怖,就幾乎沒有主動要求過自己的權力,不知是因為膽小還是因為習慣了沒有自由的生活。她也沒有主動幫助過母親了解、融入德國社會,接受德國文化和風俗。童萌也覺得,既然崔阿姨可以嫁給外國人,肯定不會傳統、保守到那種程度!他在同情伊娜的同時,也在同情崔阿姨。讓他欣慰的是,通過這件事,他感覺到母女的關係似乎融洽了很多,雙方都有讓步、理解的意思。通過與祖母和童萌的談話,崔阿姨已經明白,孩子強管是沒有用的,她保證以後給伊娜自由,讓她健康地、勇敢地去長大。

有了這種感覺,童萌就可以放心回家了。臨走時,他接到了個馬庫打來的電話,說要找人收拾他,讓他小心些。童萌知道馬庫一定又以為伊娜冷不防到埃木勒家是自己一手安排的。不過他掛了電話,和伊娜相視一笑,誰也沒在意馬庫的話。

在回家的路上,童萌思緒起伏,這件事看似過去了,可留下了許許多多的問號。首先,那請柬是誰在跟埃木勒過不去,複印了那麼多份?伊娜說她祖母信箱裏被投進了一份請柬,祖母打電話讓她回不來梅,可這請柬是誰投的,什麼目的?馬庫說他活不長了,還要收拾自己,都是假話,還是最後的真實?他離開埃木勒家的時候,發現所有人神色都不對……

這一切,看來隻有讓未來回答了。第三十四章

Chapter Thirtyfour第三十四章

Chapter Thirtyfour

春天來到了,童萌也接二連三地收到了一些喜訊。

5月份,童父經曆了千辛萬苦,經曆了近一年的漫長等待,終於收到柏林使館的信,拿到了赴美的H1簽證!他又有工作了,家裏又有收入了!

童母是肯定要跟著去美國的,可童萌怎麼辦成了問題。

美國的高中畢業班是12年級,童萌現在已經把東西學得差不多了,去了就可以直接參加高中畢業考試(SAT),然後就可以上大學,父母都建議童萌這樣做。

可童萌有他自己的想法,他還記得當時被99中攆出來時有多麼狼狽,當時被誣陷進警察局有多少傷悲。不在德國混出點兒樣子來,怎麼能走呢?童萌也明白美國是世界最先進的地方,頂級人才聚集的地方,中國人在那裏的地位也高,漸漸地融入了主流社會。但童萌喜歡挑戰,他覺得,如果能在德國融入主流社會,不是一件更令人自豪的事情嗎?另外,他實在不想跟父母在一起了,如果分開,他夢寐以求的自由、獨立就馬上變成現實了。當然他要麵對很多問題,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了,而不能去依賴別人,會有很多苦頭吃,但同時也其樂融融。

父母都要走了,也不想把關係弄得很僵硬,便不再說他什麼了。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也隻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童萌在大學做項目的時候,找機會去機房告訴辛若梅這個消息。這個消息十分突然,讓辛若梅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她突然說童萌應該跟父母去美國,說埃木勒如果有這種機會還不得高興死?

童萌這時隻想著將要有的自由,別的話他都聽不進。他說他要是能把名額讓給埃木勒就好了。埃木勒那麼愛美國,卻因為宗教背景很難簽證過關。

辛若梅隻能支持他留在德國的決定,隻是提醒他,他的未來總歸要在美國,以後有機會還是早點兒去為好。

童萌也保證要在德國好好幹,把德語學成母語水平,得到正宗的畢業證書,好得意地回國見辛若梅。

5月下旬的一天,童萌突然收到了馬庫的電話,約他出來喝咖啡。童萌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馬庫是不是擺上鴻門宴了。他心裏考慮是不是要叫上幾個土匪朋友,保護自己一下,可又一想不行,自己認識的土匪朋友幾乎都認識馬庫,而且跟馬庫的關係要比跟自己的還好。

那就自己去吧,不去的話不成狗熊了!

兩人在咖啡廳見了麵,沒有怎麼說話,各喝各的飲料。

那件事過去3個月了,兩人並沒有真正在一起聊過。學校裏他們沒見過幾次——不是童萌曠課就是馬庫曠課。舞廳童萌也不去了,不知道馬庫還去不去。童萌低著頭猜測馬庫的心理,看他好像對自己並沒多大的敵意,便開口說:“最近怎麼樣。”

“我不為雲達U19隊踢球了,身體感覺不行了,估計是以前抽煙、吸毒的原因。”

童萌心裏又猛跳了一下,問:“你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沒有。”

童萌著急地說:“我聽伊娜說,你在你家地下室的牆上刻下你的遺書,前一陣我聽你在你的新歌《夜的搖籃》裏也這麼說。”

馬庫苦笑了下,擺擺手說:“把那些忘記吧,它們屬於我的過去了。3個月了,伊娜和海倫妮都沒有理我,伊娜更是再也不來不來梅,這使得我認清了自己。”

“怎麼?”童萌不太明白。

“唉,那都是我編出來的。讓我從頭說起吧……伊娜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真的好自豪能夠把她追到手。她也是個很單純的孩子,以致被我騙都不知道……我跟她好的時候當然很幸福,但我也有不滿足的地方。她不在本市,兩星期才能夠來一趟,有時我會感覺寂寞,感覺悲傷,就不停地喝酒。幾次酒後都很衝動,我又早對海倫妮有點兒意思,就……我和海倫妮的關係很模糊,她也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有時也像我一樣迷茫……唉,我把這兩個好女孩兒都害了!”他邊說邊搖頭。

童萌勸他說:“不要這樣說,你認識到錯誤就好。這兩個女孩兒也都還好著呢。”

“是啊,我聽說上次伊娜的媽媽來了,她保證以後對伊娜寬鬆一些。我現在也認清了自己的不是,也在漸漸改正,所以,我要感謝你!”馬庫舉起了他的杯子。

童萌也舉杯跟他碰了下,笑著說:“有什麼好謝我的,我什麼都沒有做。”

“要不是你那天突然把伊娜叫來,把我當場抓住,伊娜能認清我嗎?伊娜媽媽能認清自己嗎?我能認清自己嗎?”

童萌剛喝了一口巧克力奶,聽到這個,嘴裏的飲料險些火山爆發般地噴出來,他趕快找機會把這口咽了下去,又嗆著了,咳嗽了好久,才對馬庫說:“我真的冤枉死了,你怎麼認定是我把她叫來的呢?”

馬庫不好意思地說:“你總是暗地裏提醒我跟這些女人的關係,從海倫妮、我妹妹、伊娜……”

童萌打斷他的話,說:“你怎麼還以為我故意壞你和女人的事啊?我有那麼無聊嘛!伊娜說她祖母從信箱裏收到一封請柬,然後她就從哥廷根趕來了。至於誰往她的信箱裏投的請柬,我不知道;誰複印的那請柬我也不知道。”

馬庫突然間一拳砸到了桌子上,嘴巴張得像拳頭般大,喘了口粗氣後低聲說:“那請柬,是我複印的!”說著他低下了頭。

童萌的嘴頓時也張得很大,眉毛翹得好高,好久才反應過來,慢慢地說:“怎麼會是你!他邀請了你,你卻故意搗亂,到最後還是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還是怪我太不實在了!我看埃木勒在學校裏那麼受歡迎,心裏有些嫉妒,所以就……我原來就不實在,後來專輯失敗後我改了一些,踏踏實實地做事,老老實實地做人。可第二盤專輯成功後我又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看到比我受歡迎的心裏就不舒服……唉,伊娜來到這裏抓住我,是上帝對我的懲罰吧。我覺得我那麼可惡,把靈魂都賣了,每周去教堂有什麼用啊!我希望她能原諒我,我準備重新開始做人。”

童萌聽到這個後十分高興,拿起杯子和馬庫幹了一下。

馬庫又繼續說:“這件事以後,我還認識到了更多的東西。伊娜的媽媽不能那樣管伊娜,我更不能那樣管奧麗維亞,她也需要自由地去發展。”

童萌對他蹺起了大拇指,說:“這樣就對了。你不知道,我原來一直很擔心你的妹妹。”

馬庫說:“我知道,以前是我錯怪你了。我妹妹那麼喜歡流行音樂,我卻說那是垃圾,不讓她搞。現在可以讓她跟你學學嗎?她嗓子很好,你是知道的。我對你很放心,她跟著你一定能很健康地成長,就算她想跟你好,我都不會反對,反而會舉雙手讚成。”

童萌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怪罪道:“你看你,說到哪兒去了!她和我一起製作音樂倒行,我正缺嗓子好的人呢!”

“太棒了,我相信我妹妹會開心起來的!這學期第二輪考試要到來了,先不耽誤你太多時間,考完後你可要好好帶她,我以後可要聽你們的歌呦!”

2003年的暑假到來了,前幾天還是天朗氣清,十分舒服,這幾天卻變得赤日炎炎,讓人叫苦不迭。

童萌天天在他簡陋的工作室裏製作音樂。他家住頂層,像大多數德國人家裏一樣沒有空調,熱得受不了了,就幹脆不穿什麼,汗流浹背地工作,時不時地去衝個涼水澡。

但這天他穿得整整齊齊,原來是家裏要來客人。奧麗維亞說好了要來做客。

羅尼曾經說過,一般這些嗓子好的、願意合作的女的架子都比較大。有約定卻晚來,甚至不來是常事。有些姿色出眾的,可以晚到3個鍾頭,下一個約會都到了,弄得你一天計劃全部泡湯。童萌對這個也略有體會。

但奧麗維亞是個特例,她很守時,每次準點來到。

今天來到後卻遲遲進入不了狀態,因為這天實在是太熱了。她把窗戶大敞開,一屁股坐到了窗台上,享受那一絲微風,還把本來就短得不行的小褂子往上撩。

童萌在房子的另一邊已經是揮汗如雨了,計算機、顯示器、電子琴、混音器等電器拚命地發著熱量。他實在受不了了,也跑到窗戶前吹吹風,看到奧麗維亞坐在窗台上太危險,便一把把她拉了下來。

“讓我坐一會兒嘛!你現在不是要扮演我原來那個哥哥的角色吧。”

“不是,隻是坐那裏太危險。”

“可這天太熱了啊!要不我們出去玩兒吧。”

“去哪裏?”

“你帶我去雲達湖吧。”奧麗維亞提議說。

“好吧,我帶你去,你現在不說我是在扮演原來馬庫的角色吧。”

“你比他可好多了。”奧裏維亞笑著說。

雲達湖就在童萌家出來直著往東走約兩千米處,威塞爾河南麵,和威塞爾體育場隔河相望,這裏每個夏天都有很多人來玩兒。

兩人慢慢地往東走著,童萌突然想起要不要再叫幾個朋友去那裏一起玩兒。他提議說:“伊娜祖母家、海倫妮家和埃木勒的新家都住在威塞爾體育場附近,我們要不要讓他們從北岸過來跟我們集合啊?”

“自打埃木勒生日之後,我跟他們都沒有什麼聯係,也沒臉聯係了。”奧麗維亞看似很不情願地又說起這件事。

童萌也不想談論這事,可不談論也不行啊。本來大家的關係都是那麼好,現在明顯地出現了巨大的隔閡:伊娜幾乎不來不來梅了;海倫妮幾乎不接電話了;埃木勒整天呆在家裏,製作什麼網站。童萌覺得這樣不好,大家應該把話說透,除了伊娜和海倫妮,其他人都應該像以前那樣和睦相處嘛!他說:“我看應該把話都說清楚,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矛盾啊!不要覺得什麼沒臉見人!”

奧麗維亞停下來不走了,童萌也不得不跟著她停下來,看著她。

她慢慢地開了口:“現在大家都知道那請柬是馬庫複印的,可你們都知道是誰把這複印的請柬投進伊娜祖母的信箱嗎?”

童萌全身的神經都緊張起來,問:“是誰?”

奧麗維亞鎮靜而有力地說:“我!”她看得出童萌臉上表現出來的驚詫,隨後問:“你覺得我壞嗎?”

童萌搖搖頭。

他們又重新開始走,奧麗維亞的嘴欲張卻又合,最後還是很費勁地開口了:“你知道嗎,我沒有想到事情會搞得那麼大……本來馬庫不想讓伊娜去,我心裏意見挺大的,畢竟伊娜是他的女友,怎能不陪伴他去赴宴呢?我在學校大廳裏看到請柬後,沒有想太多,更不想跟哥哥囉嗦,就送到她祖母那裏去了……我也不知道海倫妮也去啊!在晚會上我看到海倫妮在,心裏挺不好受的,也有不祥的預感,可我也不想做什麼了,也沒法再做什麼了……後來就出事了,讓所有人不愉快。”

“一件事情有它壞的一麵,也有它好的一麵。這件事情一出,讓伊娜看清楚了馬庫,也讓馬庫看清楚了自己。如果那事不出,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伊娜繼續被騙,且沒有自由;海倫妮和馬庫繼續不明不白地混;羅尼繼續對這兩個人抱有幻想;埃木勒繼續那麼鋒芒畢露,暗地裏被人搞;而你,將繼續被你哥哥壓迫著!你想想,這件事出了後,對我們有著多少積極的影響啊!”

“照你這麼說,我那天把一份假的請帖給了伊娜倒算是做對了?”奧麗維亞臉上帶著解脫和懷疑的表情問。

“從某種角度來看,這樣的確是對的。就連複印請柬的馬庫都是對的,這在某種程度上讓埃木勒理解了,他雖然很出色,但還要收斂一些,低調一些。”

“真的嗎?你可知道,為了這件事我內疚了幾個月,今天講出來還好受了一些,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事的。”

“你現在想明白就好,我們大家都在變得更好嘛!明年我們可以重新給埃木勒過生日。”

“好啊!那我現在給他們打電話?”奧麗維亞興奮地睜大眼睛。

“是啊,把他們都叫出來,我們到雲達湖集合!”童萌也高興得不得了!

他們把憋在家裏的埃木勒和海倫妮叫了出來在湖邊集合,四個人說說笑笑中奧麗維亞突然提出要下水遊泳,埃木勒和海倫妮也積極響應,隻有童萌不願意。童萌遊泳技術不高,辦事又小心一些,說雲達湖連著威塞爾河,水很深,而且大家都沒帶遊泳衣。

這幾個人才不聽童萌的呢!埃木勒已經脫得隻剩內褲,亮出了他曬得黝黑的皮膚和練得結實的肌肉。他正在岸上美呢,沒想讓海倫妮冷不防一把推下了水!埃木勒在水裏掙紮著探出頭來,衝著河岸上並無惡意地罵了幾句,便輕鬆地遊向湖心。

岸上兩個女的按捺不住,迅速地把首飾摘下,手提包扔給童萌,衣服實在沒法脫了——再脫就沒了!她們倆也一個推一個地先後跳進了水,海倫妮馬上朝埃木勒遊去,奧麗維亞還記得向岸上為她們看包的童萌表示感謝,然後遊上前抓住海倫妮,給她灌水,按住頭5秒鍾才放上來!

她們就在水裏這麼打鬧著,有時候童萌真的很擔心,直可惜自己水性不佳,否則可以跳下水照看著她們一些。好在埃木勒一會兒就過來了,在兩個女孩兒打鬧得太凶時把她們分開一下。

童萌靜靜地坐在岸上,心裏想讓他們瘋去吧!特別是奧麗維亞,能有幾次機會瘋啊!現在瘋一些,湖裏岸上都有人照顧。他把被她們扔了一地的耳環、項鏈、戒指、鑰匙等物品一個個拾起來,放進她們的手提包,耐心地等待著他們上岸。

海倫妮最先上來的,她上衣近乎透明,有地方都開線了,雙手抱在胸前,渾身打著冷戰。童萌本來為坐草地時墊屁股帶的一塊浴巾派上了用場,給她擦了擦,她又曬了會兒太陽。而奧麗維亞和埃木勒上來時太陽已幾乎落山,奧麗維亞是漸漸把衣服穿幹的!

第二天童萌從馬庫那裏得知,奧麗維亞感冒了。但馬庫並沒有怪罪童萌沒有把他妹妹看好,倒是童萌自己心裏有些內疚。

暑假的後半段,童萌常去埃木勒家,看他製作網站。他為學校製作了一個網站,這裏功能很多,大家需要學生證號才可以注冊,輸入密碼後進去可以了解到學校的各種新聞、通知、信息、輿論調查等等,每個用戶也可以建立自己的一塊小天地。童萌最喜歡的一頁是選舉,那裏每人都可以提出題目,確定被選人範圍(所有老師、所有同學),然後所有用戶都可以投票,也隻能投一票,以保證此選舉的真實性。在另一頁可以看到選舉結果。

埃木勒把這網站上載了才幾天,就已經火得不得了,每天好多同學同時在線。不過出了一些小問題,比如某些同學在選舉一項裏寫道:哪個老師應該被炸彈炸死。埃木勒封了發貼人的賬戶,把這類選舉刪除了。不過這消息還是不知怎麼傳到老師們的耳朵裏。老師們叫上埃木勒一起開會,經過很長時間的交涉,被學生們信任的維克爾先生得到了一個賬戶,他負責監督網站裏麵的內容。

埃木勒當然借機會調查一下他是不是最受歡迎人士的熱門,所以開了這麼一個投票。一星期後看看結果,他果然排在前麵。

童萌沒有忘記誓言,他要拚命努力做得更好,爭取在那些正麵的選舉裏榜上有名。即使不能為國爭光,也不能給民族丟臉!第三十五章

Chapter Thirtyfive第三十五章

Chapter Thirtyfive

近一年過去了,這是2004年的4月。

童萌在這一年裏沒有幹什麼浮躁、花哨的事情。他踏踏實實地學習,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踏踏實實地跟埃木勒學做網站,踏踏實實地跟亞舍一起做音樂。

有著這份踏實、認真和執著,童萌在學校裏已經不是剛來時的那樣害羞、膽小、一句話不說了;不是那樣上課不發言,下課不理人,考試不及格了。就像那次羅尼說的那樣,他在學校裏已經普遍地受歡迎、受尊重。

看看那官方網站裏的選舉吧!在“最有前途”、“最受歡迎”、“音樂家”、“聖誕節最想見誰”等選舉中,童萌都拿了學校裏數百人裏的第一名!在“未來世界上會為誰立紀念碑”、“最聰明”、“最友好”、“好學生”等選舉裏,童萌也是名列前茅。但在一些讓他哭笑不得的選舉中,他也排到了前麵!

“逃學者”榜上童萌列第二位。他現在學習雖然認真了許多,但不願意上的課他還是不去,每學期還是曠課幾十節。排在第一的是羅尼,盡管他已經轉學去了KSA,但並沒有影響他在HBG的知名度。

“沒有愛好”榜上童萌竟然排到了第一。童萌覺得自己愛好廣泛,可別人認為他把本來應該是愛好的都當成了主業!

“花花公子”榜上他竟然高居榜首,一開始他很為這個惱火,可後來他看到“誰最難被勾上床”榜上他也是第一,也就不那麼惱火了。他明白他被選成花花公子並不是惡意,並不是說他作風有問題,而是大家出於對他的喜愛或嫉妒吧。

“土匪”那項選舉裏他和埃木勒並列第一,這大概是因為他們倆在合作的一首歌裏裝成土匪的原因吧。

埃木勒無疑是學校裏最有名的人,他的得票數幾乎是第二名的兩倍。不過,暗地裏還是有許多人搞小動作,各方麵都十分出色的他卻在很多貶義的選舉中拿了第一。埃木勒有些茫然,他認為一年來已經夠低調了,可還是被那麼多人嫉妒,讓童萌撿了便宜。他有些擔心在學校的年度雜誌裏,能否成為最受歡迎人士。

童萌現在的生活十分安逸,學習十分輕鬆,成績不太好,但也不太差。他完全適應了西方的生活方式,和大家相處得很和睦。現在他和朋友們穿著招搖地走在街上,保證沒有誰敢歧視他是中國人,時常會有人找他們簽名呢!他在學校裏也很開心,老師沒有因為他愛曠課就歧視他,反而,他們對童萌的這種學習方式十分尊重。老師們也曾為童萌的曠課問題開過會,不過最後還是決定讓他保持自己的個性。前一段學校學生會改選,好多人都推薦童萌去演講競選。馬庫信誓旦旦地說幫他拉票,肯定沒有問題,但童萌覺得自己當不了幾天就要走了,還是留給年輕人吧。

童萌收到了一封信,那裏麵說他已經攢夠了分,可以參加會考了。他便推掉了所有的製作音樂的約定,開始複習兩年來的功課。他去埃木勒家把所有的讀書筆記都借來了——埃木勒早就準備好,閉著眼考試都能過關。

會考前一天,學校的校雜誌發行了。同學們紛紛先翻開最後一頁,學校今年的最受歡迎人士投票,第一名竟然是黑馬童萌!埃木勒由於之前過於高調,僅僅得了第二,讓他很是失落,多年的奮鬥目標和自己擦肩而過。他翻開書看到結果,再合上書,什麼都沒說就回家了。得第三名的是奧麗維亞。

學生會主席來找他,說準備在8月的舞會上隆重向大家介紹童萌的故事。他說以前的學校明星,還從來沒有半路來,來了才學德語的呢。他問童萌喜歡學校的哪些女孩兒,準備安排一下。童萌笑了笑,說再說。

神秘的會考終於到來了,第一場考經濟,童萌一點兒都不緊張,他已經不再怕寫作文了。誰知考完後他才發現,由於太放鬆,他下筆時卻犯了個極其愚蠢的錯誤,在考卷裏寫道:西德的失業率大約是10%,東德的失業率是20%,加起來得到全德國的失業率30%。

還有更搞笑的,這次考試題裏有一幅圖表,是描述歐洲失業人數的,旁邊有注釋,那裏Y軸上的數據是以千人為單位的。馬庫在他的作文裏寫道:德國目前的失業人數是4500(以千人為單位)人。表達方式真是絕無僅有,看圖描繪真是惟妙惟肖。

一門門陸續考完了,最後一項是口試,童萌選的是英語。考生拿到考題後有15分鍾的準備時間,然後要分析評論20分鍾,老師再提問15至20分鍾。那天童萌運氣挺好,題目是關於“美國夢”(American Dream)的。這個他們上課談過,童萌也比較懂行。但是他覺得準備時間太少了,讀完問題、文章和背景材料10分鍾就過去了。隨後他被老師帶到另一間教室,那裏兩個考官、兩個記錄員已經在等。本來說不緊張呢,可他一看那麼多老師心裏就哆嗦了!第一項是閱讀材料,童萌剛讀了兩句就被打斷了,他緊張得竟把段落都讀錯了。考官又讓重讀,這下把他弄得更緊張了,讀得都不成句子!好在英語老師很好,在讀完之後,讓他冷靜一下再開始評論。童萌照做,結果越發揮越好,語言越來越利索,要不是前麵幾個考官一直不停地點頭,他都忘了在考試了!後來老師又提問關於烏托邦小說的問題,童萌發揮得也很好。

會考終於結束了!童萌懷著愉快激動的心情,把所有書本都還給學校,把所有筆記都撕得粉碎,告別他3年的高中生活!

童萌迎來了他有史以來最長的一個暑假,也很有可能是他這輩子最長的假期。麵對著長達幾乎半年的空閑,他想好好安排一下。

5月他不想正式安排什麼了,大家都剛剛考完,心情要放鬆一下,不安排任何事情也少不了,他會不斷地接到電話,不是出去玩兒,就是去製作音樂,最近他又喜歡上了設計時裝。6月將會有很多正式的畢業派對和慶祝儀式。7月初他們開畢業典禮,拿成績單,接著就要上網查信息,報大學。大概7月底童萌就可以有空回國了!被國內高中趕走,出國拿了畢業證,這是多麼的榮耀啊。幾年不見同學和親人,讓他想得連連流淚,他更不會忘記8月15日在大明湖和辛若梅相會的約定,心裏已開始倒計時了。那之後,他將去美國紐約看望父母,去自己還沒去過的家裏,羅尼也說好跟他同去。羅尼持德國護照不用簽證可以登陸美國。而童萌4月已經去柏林簽過證。他父親後來得到的H1簽證是不判斷移民傾向的,直接可以申請綠卡。所以童萌作為親屬可以申請H4簽證,不用被調查移民傾向,不用擔心被拒簽。但是在柏林,簽證官給他弄錯了,給了他B2簽證。童萌去糾錯,簽證官說,B2是旅遊簽證,反正童萌這次是去旅遊,B2和H4就沒什麼實質區別了。童萌很鬱悶,所以沒有告訴辛若梅他簽證這件事。

而8月初的全校舞會,童萌肯定沒法參加了。美國簽證他沒機會讓給埃木勒,領舞出風頭的機會倒是可以。不過童萌準備回國前再通知埃木勒,如果訂不到機票,他倒是想感受一下一個人被一堆美女圍著的感覺,滿足一下虛榮心。

在家等成績的日子真的難熬,按說他應該利用5至6月這段時間回國,但他害怕萬一在這段時間內出什麼事怎麼辦。他努力了那麼久,為的就是拿這個畢業證,他不想讓這一切突然間變成海市蜃樓。如果呆在德國,就算他哪門考試忘了寫名,哪篇作文寫跑題,他也有機會參加補考,通過考試。

他煩躁難忍的時候,盡量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幹,卻找不到多少。幸好有天奧麗維亞提議說,海倫妮16歲生日要到了,又要到美國當半年的交換學生,他們應該合作為她寫首歌。童萌欣然同意了,兩人就在童萌家的工作室裏忙活了起來。隻是現在,奧麗維亞似乎有了些架子,總要遲到那麼一會兒。不過,她遲到的程度還在童萌忍受的範圍之內。他們沒有告訴任何人,偷偷地把這歌曲錄好了,準備在7月海倫妮過16歲生日的當天拿出來。

雲達不來梅隊也非常爭氣,奪得了德國足球甲級聯賽的冠軍和足協杯的冠軍。教練托馬斯·沙夫(Thomas Schaaf)來到他的母校HBG慶祝,童萌、馬庫等學校稀客紛紛回到了學校,塞韓和丹尼斯也過來看看他們同齡的隊友們。

好歹等到了7月初,好消息紛紛傳來。童萌、馬庫、奧麗維亞都順利地拿下了畢業證,埃木勒更是以近滿分的成績畢業。KSA那邊,羅尼也順利畢業,海倫妮升入了KSA高中部。

童萌激動不已,像獲得重生一樣,欣喜地到處打電話,先給父母,再是各親戚,然後又是以前的同學們。他得知梁婷玉在北方廣播學院;高齊峰和尚東晨都在省礦業學院。

然後就是訂機票,報誌願。德國大學報考時並不分第一誌願、第二誌願等等,高中畢業生可以隨便報,如果夠條件就會被錄取。這樣,很多人最後將有許多選擇,挑最合適的那個大學上。

現在童萌最大的問題是學什麼專業。父母都很全麵,童萌從小也是什麼都想學,可現在他必須要決定。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久,還是沒有拿定主意。他能做到的,隻是排除了大部分專業,剩下的幾個,他哪個都想上。

童萌天天泡在不來梅大學圖書館的計算機房裏,查詢各個大學的信息。他不想去南德,那裏生活費高,德語方言口音重,所以他排除了南德的各大學。北德的大學裏麵,童萌一個一個挑。不來梅大學他是肯定要報考的,這個新興大學生源不是那麼好,好多專業都是不受限製的,也就是說,隻要報名,就可以被錄取,童萌報了不來梅大學的電子工程專業。除此保底的之外,他還報了柏林自由大學的生物專業,柏林洪堡大學的物理專業,哥廷根大學的數學專業和多特蒙德(Dortmund)的建築專業。

報完大學之後,童萌就隻等著回國了,每天他的心都高漲地跳著。天哪,隻有一個月,他就可以見到辛若梅了!想想兩年前,當時覺得這天還多麼遙遠啊,時間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就過去了一樣。他憧憬著和辛若梅會麵的情形,他們都不會忘記那個美妙的約定,要在大明湖的曆下亭浪漫地找到對方……他把這一刻不知想像了多少遍,從來沒有厭煩過;他把剩餘的天數數了不知多少回,可還是不斷地掰著手指頭。親愛的辛若梅啊,我們經曆了那麼艱苦的愛情長跑,現在要熬到頭了吧。幾年的網上交流,他們的感情是那樣的好。現在這種境況馬上要改變了,他們不但要見麵,以後還會常見,再以後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每當想到此,童萌感覺渾身都是力量。

2004年7月20日,他回國的前一天,這天正好是海倫妮的生日,童萌和奧麗維亞給她準備了一份極為特殊的生日禮物,此光盤放在奧麗維亞家,童萌下午要先去那裏,然後一起去海倫妮家。馬庫還是不好意思去,童萌打算試著說服他。

上午亞舍說好了來童萌家製作音樂,可他沒有來,電話也打不通。童萌沒有什麼事情做,便冒雨去大學上網和辛若梅MSN聊天兒。他本不想告訴辛若梅他要回國的事,因為他們兩年前就已約定,在大明湖見麵之前都不提醒對方,可這天童萌終於按捺不住,在MSN上聊天兒時給辛若梅透露了此事。

“我明天就要回國了。”童萌寫道。

“噢,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童萌等了數分鍾,看到屏幕上出現了新的內容。

辛若梅寫道:“我不該瞞著你,我一個月前和別人好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愛情這東西是說不清楚的。我們還能做知心朋友麼?”

“這不是真的。”童萌在打字的同時,嘴裏也喊了出來。

“這是真的。”

童萌隻感覺到眼前漆黑一團,隨後他就感覺不到什麼了。

雨山崩地裂般地下著,本來就幹淨的不來梅被刷洗得更加一塵不染,清澈的雨點濺撒在地上又清澈地彈起。童萌嚎哭著,瘋子般地跑在無人的大街上,全身已經濕透,呆呆地看著前方。雖然還是白天,但路兩旁的路燈已經全部打開,童萌透過晶瑩的淚水、清澈的雨滴、光亮的世界,看到的卻是一片迷糊。他已經不害羞了,心裏突然非常想讓人看到他雨中的這副狼狽形象,但這種暴風雨天氣下他一個人也碰不到。

失落不會讓他心智成長。他從市北一直這樣傻傻地向南跑去,他跑過了自己上過的中學,跑過了火車站,跑過了羅蘭雕像,跑過了威塞爾河大橋,又一直跑到了市南的家裏。

他一下撲倒在床上,抱著自己的被子更加傷心地哭起來,感覺自己的眼淚不是流出來,而是噴出來,排山倒海一般。全身更是酸痛,簡直就快失去知覺,他其實也想麻木一點兒,這樣可以減少他內心的痛苦。

辛若梅啊,你也許失去了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

過了好久,童萌才想起今天還有事,他靜了一下,止住哭泣,給海倫妮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天不能赴宴了。海倫妮幾乎沒有把話聽完,就不客氣地把電話掛了。

這讓他更難受了,但他必須還要給奧麗維亞打個電話,說明不能同去了。

奧麗維亞耐心地聽完了童萌的遭遇,很為童萌惋惜,保證要把這事告訴海倫妮,讓她不再怪罪,也勸說童萌要忘記痛苦,人生路還長著呢!

童萌又要給埃木勒打電話,告訴他自己把8月舞會領舞的機會讓給他了。埃木勒很驚訝,之後在電話裏開心地笑出聲來。他說:“我中學多年努力的目標,最終還是實現了,謝謝你。祝你回國玩兒好,有什麼計劃沒?”

“我跟我的女朋友有約會……哦,不對,我沒女朋友了,但是我有約會……哦,不對,我不知道跟誰約會……”

放下電話後,童萌心裏還是因為辛若梅欺騙他而難受。通常這種情況下,他都去找好朋友羅尼,羅尼會給他寬心,幫他渡過難關,最近他發現馬庫也在漸漸地扮演著這個角色。可是,這兩個人現在都不能找,他們都被邀請去海倫妮盛大的生日宴會,可他們都各有各的苦衷,都在矛盾著要不要去。此時童萌如果一打電話,他們肯定逃避般地選擇不去,而是到童萌這裏來。

沒有辦法,童萌再次撥下了亞舍的號碼,這回他終於接了電話。童萌內心煩悶,上來就問:“今天早晨你怎麼又說好來而沒來呢?”

誰知亞舍不但不道歉,還強硬地說:“我還沒問你呢,今天早晨10點你一直給我們家打電話,吵得我父母兄弟都睡不著覺。”

“這怎麼能怪我,你說來卻不來。”

“我路上遇到堵車了!”

“你每次都是路上遇見堵車!”童萌不客氣地揭了他的短。

“哼,就是堵車了。還不都是為了和你製作點兒垃圾音樂,你還不領情!”亞舍有些氣急敗壞。

“你說什麼垃圾音樂!”童萌也著急了。

“你的音樂啊!以後我們分開,各自搞各自的吧!”

“好,行啊!你把我在你家錄的那些歌還給我。”

“什麼,你還好意思說那些是你的歌?每次創作你也就給我幫點兒倒忙吧。所以,那些都是我的歌!瑞典的一個音樂工作室要招人,我把那些歌都作為樣本寄去了,上麵作者可沒有你的名字!”亞舍故作平靜地說。

“啊——”童萌很沒麵子地長喊了一聲。他臉頓時變得通紅!衝著電話喊道:“你卑鄙無恥!”

“我隻是把你創作的那一部分去掉了,這樣那些歌才更好聽。”

“你胡扯,有些歌80%都是我創作的,把我的那部分去掉,就沒有什麼內容了!”

“那種垃圾歌我就隻能扔掉了!”說完,亞舍就把電話掛掉了。

童萌久久反應不過來,自己的好朋友怎麼可以這樣背叛自己!回想往事,亞舍多次表現得不守信、不誠實,但他大部分時候還是樂於助人、通情達理。不過今天的談話似乎是預謀已久了,兩人一通電話就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吵架氣氛。童萌雖然心情不好,但也不是無理取鬧。可亞舍知道他要離開好幾個月,提前一天在歌曲樣本上隻寫了亞舍自己的名字,寄了出去,這就有點兒過分了。

童萌的傷悲立即轉換成了怒火,他嗷嗷地咬牙切齒,抓起電話,準備給他幾個認識社會人的朋友打。馬庫、羅尼他不想影響了,他撥下了科潘的號碼。他知道頂層的電話隻要埃木勒不在家他哥哥肯定接,上來就火冒三丈地說:“科潘,你能幫我收拾一下亞舍嗎?我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但我實在受不了了!他把我們合作的幾首歌占為己有了,你知道,這些歌是我多麼費勁創作的啊!這是我的生命,他不可以這樣!”

科潘說:“你先冷靜一點兒嘛,聽我說,你雖然製作了幾年音樂,但比起我來隻是個後來人。我搞了那麼多年了,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見過。這種事情發生,隻能說那人不可靠,你自己不小心。我不是不可以替你教訓他,可教訓後你又能得到什麼呢?他偷盜了你的幾首歌曲,也就偷這一次了,可你要穩定情緒,以後還可以源源不斷地寫新歌啊!他呢,如果沒有才分,他也沒有什麼前途。”他感覺童萌還能聽得進去,便喝了口水繼續道:“你搞創作,以後還會常常遇到這種事情,你也隻能小心和忍耐了,還能怎麼樣?好多東西很難說清楚,打官司的話也很難……你能在州裏最棒的HBG取得成功,證明了你自己的能力。所以不要氣餒,你以後如果還來不來梅,一定要重整旗鼓,必要的話我可以幫你。”

童萌從來都很佩服和尊敬在逆境中取得成功的科潘,聽了這番話,也就消了消氣。他控製了下衝動的情緒,給所有的朋友們發了手機短信道別。

童萌一片麻亂中腰酸背疼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他才收拾了回國的箱包,坐電車到不來梅火車站時已經12點半了!坐上歐洲特快列車,以每小時200千米的速度直接趕到法蘭克福機場,此時離飛機起飛隻有半個小時。

童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冷汗,默默地念道:暫別了,德國,我還會再回來的,因為我不願這麼狼狽地告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