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逐章氏廣龍占城北 險遇難堂主記深仇(1 / 3)

第四十一回 逐章氏廣龍占城北   險遇難堂主記深仇

這天是大禮拜,夏元把章龍請到真如酒樓(現在實際上已是金城自己的產業)的幽遠廳飲早茶。坐下一會,章龍就看到金城帶著六名保鏢大步走進廳來,嚇得一怔――金城跟他父親章閣鋒的仇怨他是知道的。

但金城非常親切,一見章龍便臉現微笑,拱手施禮道:“章龍賢侄,幸會幸會。早晨,早晨!”

章龍立即起身回禮:“金堂主早晨!小侄不知堂主大駕光臨,恕罪恕罪!”作了一揖。

金城看見他這文質彬彬的模樣,心中覺得好笑,嘴上卻道:“賢侄不必多禮,也別叫我什麼堂主,就叫城叔吧。”

“是,城叔。”

金城落座,夥記立即進來加開了七位茶。眾人喝了一杯,金城對幾名保鏢擺擺手,保鏢便紛紛離座,到門外、廳外警戒。金城、章龍、夏元三人留在廳裏,又閑聊了幾句。然後金城向章龍表達自己對鋒哥的“不幸仙逝”深感悲痛之情,聽得章龍大受感動:江湖上人傳金城大仁大義,此言看來不虛,果然是胸襟廣闊;當年先父設謀,趁大災之時派人偷襲焚毀了他的金雄堂,他竟不記仇,真是難得,不覺對金城便有點肅然起敬。

金城話題一轉,問章龍現在家裏的情況。章龍神色黯然,似是痛不欲言。金城也不逼他,安慰了兩句,向夏元打個眼色。夏元便對章龍道:“大少,小人最近聽江湖上的傳聞,說有好些人要對大少全家不利。”

章龍一聽,嚇得目瞪口呆:“誰?我平時又沒有得罪人。”

“唉!”夏元長歎一聲,“大少,不是你得罪人,是先令尊在世時得罪了人。你想想,先令尊當了兩年義興堂的軍師,八年義興堂的堂主,在江湖上打打殺殺了十多年,你爭我奪,又刀又槍,這其間得罪了多少人?傷害了多少人?不說別的,就說我們金堂主,八年前被先令尊派人偷襲,一把火燒了金雄堂,幾乎喪命……”夏元把金城吩咐他說的話說得非常完美。

章龍一聽,不覺冷汗直冒,霍地站起身,對著金城深深一揖:“小侄懇請城叔原諒當年先父的過錯!”

金城哈哈一笑:“沒事!沒事!八年前的陳年舊帳,還提他幹什麼!人說父債子還,我金城的看法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份做的就要有份承擔責任,沒有做的不能怪罪。你當年還隻是個小孩嘛!跟你無關。坐坐!我不會為難你!況且先令尊已經去世,這筆帳結了!”

章龍唯唯喏喏地坐下,嘴中不斷地說著:“多謝城叔寬宏大量!多謝城叔寬宏大量!”

“但別人可沒有這樣的寬宏大量啊!”夏元接上道,“十年八年來,大少,先令尊這類事做過不止一兩次,還不說別的江湖恩怨。先令尊統領著義興堂時,別人不敢報複,但現在先令尊不在了,這些人認為應該父債子還,不但你和你弟弟還,而且更要你全家一齊還。大少,你也知道原來義興堂的人現在是誰都幫不了你,而你自己又不是舞刀弄槍的人。這樣大少全家的處境就實在是太危險了!”

“難難難道,他他他們會殺殺殺我全全全家?”章龍平時口齒伶俐,現在說話可口吃得厲害。雙眼呆睜著,是嚇慌了。

“十年八年來,先令尊大概也在暗裏殺過別人的全家。唉,這可能是報應吧。”金城說得很實在,很認真。“正所謂‘見色而起淫心,報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禍延子孫。’”

章龍呆了一回,突然悲叫一聲:“城叔!”撲嗵,便跪在地下,對著金城叩起頭來,“求城叔救小侄一命!救救我們章家!求城叔救我們章家一命!城叔你一句話,別人就不敢動了!”

金城見這小青年如此驚恐,心中也不覺起了隱側之心:“這小子平時也沒跟他老子作惡,罷!沒必要把他嚇得膽肝俱裂。”一把將章龍扶起,道:“賢侄,不必行此大禮,有事慢慢商量。”

章龍複又坐下,口中仍在喃喃:“求城叔救命,求城叔救命。”

金城看著他,沉聲道:“賢侄,城叔隻能幫你一時,但不能幫你長久。先令尊是何等精明的人,也一樣會被人暗算,死得不明不白,由此可見江湖道上是何等的風險滿途。人家要對付你和你全家,一支槍就夠了,最多再加上一把火。子彈無眼,水火無情,賢侄,防不勝防啊!別說你斯文書生一個,就是我身為堂主,手下有幾百人馬,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遭人暗算,射來冷槍。賢侄,聽城叔一句,要想長遠,不要隻求保住目前。”

章龍聽得發呆,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金城和夏元:“我應該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夏元讓他嘮叨了一回,看看金城,見金城微微點點頭,便對章龍道:“大少,今天這樣的情形,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你趕快帶著全家離開省城吧,遠離江湖,才能保住性命。”

章龍愣了愣:“但是,我們有家有業,那是先父……”

“把省城裏的東西都賣了吧!如果連命都沒了,要這些身外物來還有什麼用!”

“元哥你講得對,但是急切間哪能找到買主啊?如果賣得太賤了,我們全家還要靠這些錢過日子啊!”想了想,霍地站起身,對著金城又是深深一揖,“城叔,你人麵廣,求城叔幫小侄一次,看看能不能夠盡快找個好買主。”

“沒錢過以後的日子,這點賢侄是不用擔心的。鋒哥在世時,大概也賺了不下於三四萬的大洋了吧。”金城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不過既然賢侄願意賣了,我就幫你想想法子。你現在就回家跟家人商量好售價,下午到林氏宗祠告訴我。”

“是,是,多謝城叔!多謝城叔!”章龍點頭哈腰,茶也不喝了,早點也不吃了,立即告辭回家。

章龍一走,夏元以為金城會得意地大笑,卻見金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讚了自己一句:“夏元,你做得好。”

下午,章龍來到林氏宗祠,向金城報價:義興堂舊址連同現住宅及一切家具擺設,家母要賣二萬大洋。金城一聽,知道這個價已是偏低,義興堂是二層鋼筋石屎樓,章家是帶花園的大住宅,地處鬧市區,不說別的,隻這兩處房產就遠不止這個價。但這不是自己準備好的買價,便道:“賢侄,這個價短期內是賣不出去的,你回去跟令堂說說,另給一個價,否則我也不好跟朋友說了。”

“但是,”章龍猶豫了一下,“但是家母原來還不想賣,是小侄勸了她幾個鍾頭,說明現在情勢危急,她才勉強同意了。小侄,小侄回去真不知怎麼說。”

“那就是你們的家事了。”金城淡淡地道,“不過我說過了,我隻能保你幾天,不能保你長久。你最好跟令堂說清楚。”揮了揮手,表示不願再說下去。

“是,是。多謝城叔,多謝城叔!”章龍一看金城的臉色,心就慌了,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連忙打拱作揖告辭。

第二天,章龍又來到林氏宗祠:“城叔,小侄跟家母吵了一夜,家母同意最低價是一萬五千,說再低她就不賣了。”

金城想了想,道:“好吧,我找行家問問。”

當天半夜,天濠街響起了三聲槍響,劃破了寧靜的夜空,顯得格外的清脆。然後聽到有幾個人飛跑的腳步聲,同時傳來大叫聲:“警察!站住!捉住他!”

天大亮後,路上有了行人,出現了巡警,章龍才敢出門,向林氏宗祠急奔而來。

金城看見他已嚇得麵無人色,心中冷笑。

“城叔!”章龍一見金城就叫,連“早晨”也忘了說了,“城叔救救我章家!仇家殺來了!”

“什麼回事?”金城放下手中的報紙,淡淡地問。

“昨天半夜有人想進屋謀殺我們,還帶有兩大膠罐汽油,幸好被夜更警察看見,打了三槍,跑了。今早我在門口看見了汽油罐和這張紙。”章龍邊說邊從懷中掏出張紙來,“這大既是仇家準備殺我全家後再留下的,可能是被警察一追,就丟了。”章龍自己下了判斷。

金城接過來,看了一眼,一眼就夠了,因為這是他要莫七寫的:“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又看章龍一眼:“賢侄,你要速作決斷了。這是城西某堂口堂主的字,我認得……”

“誰?誰?到底是誰?”

“這是江湖道義,我告訴你就不夠道義了。”頓了頓,“而且,告訴你也沒有用,白把你嚇著。老實說吧,此人來頭很大,我也不敢惹。我不能再保證你的安全了,你好快走。此人既起了複仇之心,你們全家是很難走脫的,而且看來他還想親手殺死你們。”

“死羅!死羅!”章龍急得直跺腳,“小侄不是不想走,但又沒人願意買我們的房產,家母會寧死都不走的。”說著說著差不多要哭起來。

金城沉思了一會,頗為勉為其難地道:“這樣吧,本來我買這麼多東西也沒什麼用,但見你全家處境如此危險,我就出一萬大洋吧!你現在回去跟令堂商量,若成交,就速辦過戶手續,我付你一萬大洋現款,並隨即派人護送你們回鄉,確保你們一路上的安全!”頓了頓,“城叔不想惹起江湖上的爭鬥,因而在省城裏,我是不能再保證你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