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搶地盤流氓黑吃黑 戰張飛創立金雄堂(2 / 3)

八個小青年(都是十多二十歲)低聲叫:“好啊!聽城哥的!”

金城向大家拱拱手:“多謝各位看得起我金城!現在大家拿上竹杆、木棍,隨我去二聖宮,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記住,主要打那幾個小頭目,其餘的小嘍羅打走就是!以後他們的地盤就是我們的了!大家就一齊有財發了!走!”

這些隻知跟著大哥去亂打的青年人就拿上金城為他們準備好的“長兵器”,然後靜悄悄溜出了二王觀,向北穿出芳草街,向二聖宮奔去。

黑狗鬆突然受了重傷,臥床不起;上次追殺薑雄時被金城打傷了的“二哥”(二頭目)現在已傷愈,急忙找來幾個骨幹緊急相議,再征得黑狗鬆的同意,立即分頭通知手下小嘍羅晚飯後在二聖宮聚會。到八點鍾才剛來了二十人。這二頭目也不等人齊了,先向眾人宣布了鬆哥今早在賭場遭人暗算的消息,然後要大家提高警惕,說可能是別的堂口想吞並他們的地盤。這些人萬沒想到會是薑雄做的,薑雄沒露頭已差不多一個月,照一般常理是早已逃出省城。聽得不少小嘍羅心中發慌:黑狗鬆武功如此之高,也被人一下就點了“死穴”,這人的武功那還了得?如果來“踢盤”,那誰能抵擋?正在心驚驚的時候,隻聽二頭目又大聲叫道:“喂!各位兄弟!鬆哥吩咐大家,以後要小心,要提高警惕,要同心協力,要……”

他本來是想說“有福同享,有禍同當”的,哪知“有”字還未說出,卻聽門口響起一聲大叫:“要離開黑狗鬆!否則打到你們上西天!”

眾人大吃一驚,回頭一看,隻見十條八條漢子雙手高舉大棒、長棍、大竹杆從門口直衝進來,尤其是最前麵的那個快得簡直是如飛一般,一眨眼便衝到麵前,對著正說話的二頭目劈頭就打。

事變來得太過突然,黑狗鬆的這夥手下毫無準備,雖然幾個小頭目與有些嘍羅身上也帶著把小刀之類,但哪來得及拔出還擊,隻嚇得哇聲大叫,便四散奔逃。來者隻管狠著勁當頭劈,攔腰掃,並且一邊追打一邊大叫:“以後再跟黑狗鬆就打瓜(死)你!跟黑狗鬆就打瓜你!”但有意讓開門口。

小嘍羅們聽到黑狗鬆受傷本來就心中發慌,又聽到說可能是別的堂口來尋仇,就更慌得厲害。一般流氓加入幫會的目的是想撈些黑錢,在街坊麵前耀武揚威,沒有幾個是真的喜歡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現在又突然遭到襲擊,對方全像是拚了命一般,根本無法抵抗,一個個就隻知各自雙手護頭逃命,也不管身上挨了幾棍,隻顧向門口狂奔。那四五個骨幹小頭目本來還想抵抗,但他們哪頂得住金城那根舞得虎虎生風的齊眉棍,更有薑雄的大木棒、陳旺的大竹杆,兩招下來就已連中數棍,有的當場趴地,有的口吐鮮血,不敢再戰,立即同樣的抱頭鼠竄,奪路而逃。

金城並不想打死人,一出命案就會牽上警局,那就麻煩。動手前已吩咐手下嘍羅,把對方打到在家裏養傷就行,不要搞出人命。於是隻管追著對方打,被打趴地上的就把他踢起來再追打。金城心中明白,中了自己幾棍的幾個小頭目,必得在家裏養幾個月的傷,到時自己的勢力早已建立並穩固了。

薑雄這夥人平時一直遭到對方的“欺壓”,今晚難得如此“揚眉吐氣”,故而打得十分起勁。黑狗鬆的這夥人今次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楣,一個個被打得昏頭轉向,身上都挨了三幾棍,全部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金城見目的已達,隨即下令:“撤!”這夥人於是又一窩蜂似的衝出山門。金城最後一個離開,還不忘把二聖宮的大門關上。他們跑了好幾分鍾,才有兩個巡夜更的警察因為聽到有人打群架的叫聲,施施然從街角那邊轉過來。

當時省城還沒有公安局,警察製度極不完善。這是一個非常紛擾搶攘的不穩定時期。

中國近代的警察製度是在清末變法維新過程中建立的。直到1905年,清政府才設立巡警部,這是中國最早的中央警察機關,次年官製改革,又改為民政部。1907年,在地方上設置巡警道。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建立。孫中山當了三個月的臨時大總統,於4月1日讓位給袁世凱,中國從而開始了長達15年的北洋政府時期。本故事發生時是1913年,當年北洋政府核發了《地方警察官廳組織令》,規定各省在省會和重要商埠設警察廳。於是各大城市正從“巡警道”過渡到“警察廳”,而過渡期間往往都是不穩定的,何況當時政局動蕩,廣東省城是孫中山革命黨人的根據地,不是北洋軍閥的勢力範圍,反袁力量正在醞釀,上層鬥爭愈趨激烈,省城裏的治安更是十分混亂,對於流氓鬥毆事件,隻要不鬧出人命,警局賴得去理。金城洞悉這一點,也抓住了這一點。

經二聖宮此役,黑狗鬆的勢力當即被推毀殆盡,多數人被打得在家養傷,但又沒一個去警察廳告發。自己也是作案累累的流氓,去告狀豈不等於惹火燒身?傷得不重的,基本都受到父母家人的責罰,也不敢出來;無家可歸的街頭流氓或還夠膽出來的,也成不了氣候:黑狗鬆臥床不起,幾個小頭目也傷得不輕,沒人帶頭,就翻不了浪。金城、薑雄這夥人則經此役而當即勢力大張,幾天之內就又有七八個小流氓加入。金城更是不失時機,第二天就與薑雄兵分兩路,各帶四五個手下去接收原來黑狗鬆那夥人的地盤,把原受黑狗鬆保護的十五間商鋪歸為自己保護,同時宣布保費減三分之一。那些商鋪主人一聽,自然樂於從命。

接下來可謂一帆風順。三個月時間,金城便把總共二十三間店鋪歸入自己的“保護網”,每月可以收到近一百個大洋的“保費”,其間有一些小流氓想來“分一杯羹”,立即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以後不敢再來。然後,金城親自出馬,帶著五個手下,去跟賢章街一間叫“長發”的賭館“講數”,該賭館老板是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壯漢,綽號“猛張飛”,館內有四五名打手,一聽金城要來“收數”,氣得立即破口大罵。金城看著他,也不反罵,隻是笑道:“看來隻好比比真功夫。”

第二天,金城與薑雄便帶了十來個手下來到賭館門前,一個個凶神惡煞地盯著那些想進賭館的人,賭徒們一見這般光景,十之八九掉頭就走。賭館即時沒了生意,猛張飛聽手下如此一報告,帶著五個打手便衝出門來。

金城一拱手:“早晨,飛哥!”

猛張飛氣得打顫:“金城!昨天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你今天又來幹什麼!”

“昨天你罵人,我是原諒你喝多了倒汗水,不與你計較。”金城笑道。手下人也跟著嘻哈大笑,“現在還是說說生意吧。一個月才二十個大洋的保費,對飛哥這樣的‘長發’,不過九牛一毛,飛哥你何必肉痛?小弟不來跟飛哥要,別的堂口也會來要的,說不定還不止要二十個。其實能夠擔保賭場平安無事,值得很嘛!我金城受人錢財,就定必替人消災。你不信可以問問受我保護的商鋪。”

“我不要你的保護!”猛張飛氣得大叫,“誰敢來惹我,我就把他打到趴地!”

“是嗎?”金城滿不在乎,“那我隻好跟其他兄弟一道來保護你的賭客了。”指了指身後的手下,仰天大笑。

“這麼說,你金城是定要與我較個高下了?!”猛張飛氣得滿臉漲紅,話好像是從齒逢裏擠出來的。

“不敢。”金城笑聲未停,“隻是不知飛哥要單打還是群毆?”

“我要鬥這個!”猛張飛一把拔出槍,直指金城。說時遲那時快,薑雄也已拔出槍指著他。雙方立即處於疆持狀態。

“哈哈!”金城對著猛張飛的槍嘴又是一陣大笑,“飛哥,小弟是爛命一條,你老兄可以有一大間發財的賭館。兩命相抵,飛哥看來並不劃算。”

猛張飛一怔,他和不少江湖人物打過交道,似乎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不怕死的“爛命一條”。他雖是氣得發昏,連手都有些打抖,但也不得不從心裏佩服金城的鎮定。

“那你要怎樣?”

“好說。”金城拱拱手,“我人多,飛哥人少,如果群毆,小弟也勝之不武。這樣吧,這件事與其他人無關。我就與飛哥你赤手空拳一較高下,若飛哥贏了,小弟就每月奉送二十個大洋與飛哥飲茶;若飛哥輸了,就每月送二十個大洋與小弟,小弟同樣負保護貴館安寧的責任。這是最公平又最夠道義的了。”

猛張飛一聽,正中下懷,心想你這小子簡直是找死!臉容一變,轉怒為喜,哈哈笑道:“死傷無怨?”

“當然當然。”

“城哥不會後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江湖道上當著這麼多兄弟的麵,豈有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