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民心,則革命黨所求亦不過如此,還有什麼破壞的借口呢?
最後,江孔殷振臂一呼:“無論滿人、漢人、本省人、外省人、
中國人、外國人,凡在我廣東者,皆可享受共和平等之福,何樂不
為。”會場上掌聲如潮。《羊城報》主筆譚荔垣說:“今日之會,宗旨
廣州辛亥年
已定,當求辦法。國民立言論地位,行政權仍屬大吏,我民宜速立監督機關,以實行監督。凡有請願,由谘議局代陳,不獲則以監督機關為後盾,仍不獲則以廣東三千萬人為後盾。 ”
大會作出了三項決議:
其一、廣東現在兵單財絀,自顧不暇,未能兼顧各省,所有亂事省份,遇有來電調兵、撥餉、撥械,三者斷不能應命,至各協餉一律暫時截留,以為防守之用。
其二、即日成立監督官吏改良政治總機關,由各界團體公舉代表,主持其事。
(甲)即以今日在會諸人為委員。
(乙)暫借農務總會為辦事所。
(丙)每團體至少舉出五人以上為代表,限三日舉定,函送辦事所知照,未舉定時,暫由農務總會辦事人主持。
(丁)陳請議局建議書,由主席主稿,另日宣布承認,然後呈局建議。
其三、廣東言論界對於地方治安極為熱心,事實亦極為了亮,擬請由報界公會推舉代表若幹人,前赴香港與旅港各團體接洽,俾資聯絡而保公安。現已舉定蘇棱諷、潘達微、羅少翱、黎佩詩、勞緯孟、譚荔垣六人為代表。
會議的議題,緊緊圍繞著“自治”二字,大家都把這兩個字高唱入雲。但究竟以什麼形式和途徑實現自治,並沒有具體的路線圖。紳商們對谘議局,似乎已不太在意,並沒有考慮如何利用這個現成的監督機構,而是急於另立一個直接由紳商領導的監督機構。
廣東在曆史上並不缺乏自治的經驗,有人謔稱,廣東的優勢是遠離帝王之都,而劣勢是離得還不夠遠。目前大家最關心的是怎麼發揮這個優勢,趕緊先把門關上,不讓北方的動亂波及五嶺以南,無論改良政治也罷,實行共和也罷,都要在自治的前提下去做。
張鳴岐不怕關門,就怕滿漢兩家關起門來打架。自治是否容納在廣東的滿漢八旗?在廣東的滿漢八旗又是否接受漢人的自治?他把省
城的旗兵協領都召到總督署,征詢意見。這些旗人對局勢,內心一清
風雨飄搖之城
二楚,他們既不想、也不敢與漢人發生衝突,異口同聲保證:共同維持公安,使廣東人能共享幸福,是他們最大的願望。但從總督署出來後,他們卻匆匆回家收拾細軟,準備逃亡了。
下午,文瀾書院大會已經結束,代表們把意見書送到總督署。這時鳳山被炸死的消息,已傳遍全城。張鳴岐憂心忡忡,最擔心小東營起義那一幕會重演。他躲在臨時的簽押房中,一遍又一遍地仔細閱讀紳商們的議案,反複考慮。直到更深夜靜之際,才研墨展紙,斟字酌句,寫了一封回函,派人連夜送到文瀾書院。這時已是四鼓時分了。張鳴岐在信中說:
頃奉大函並本日議決議案一折,敬均閱悉。仰見諸公暨全省人民愛衛桑梓,籌畫周至,極為欽佩。議決各案,亦甚妥洽。本省兵隊餉械,異常支絀,暫行截留,以備防守,洵屬萬不得已之計。嗣各省設再請調援,力實不及,斷難應命。此後全省治安,官民共肩其責,敢不勉竭心力,一副諸公及全省人民期望。
這種官式文章,非常巧妙地以籠統的肯定,繞開具體的肯定,從而透露出真實的立場。總督雖然表示各項議案都很“妥洽”,但隻具體回應了截留餉械一條,對監督官吏改良政治一條,則一語不發。這就很耐人尋味了。也許因為截留餉械,有利官府,於是其應若響了;而成立監督機構,對官府不利,則裝聾扮啞。
谘議局也有電報給內閣,轉達了廣東紳商的意見:
川鄂亂事,延及各省,危急存亡,間不容發,維持補救,首在人心。現據各報紛傳,鈞閣有借外兵外債之議,人民憤激,莫可名言。均謂此次禍變,根於借債辦路而生,今再借餉借兵,無論勝負難知,即此川鄂獲安,全國版圖恐非複朝廷所有。人民與國家休戚相關,斷難隱忍緘默。如不蒙鑒納,徑情直行,是政府已置國家於滅亡,粵民豈能再任擔負。伏乞奏請明詔,宣布不借外兵外債,以收人心而定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