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山的轎子行至洋貨店前時,李沛基看得非常真切,把拉著木板的繩子鬆開,隻見三枚黑乎乎的大炸彈,順著木板“咕咚咕咚”滾下去,正好落在鳳山的轎子前,“轟隆隆”幾聲巨響,轎子被炸得支離破碎,路麵被炸出一個大坑。鳳山和二十多名衛兵、轎夫當場斃命,血肉橫飛。
爆炸的威力很大,洋貨店旁邊的理發店、竹纜店和街對麵的五六間竹器店,全部震塌,並引起大火。李沛基從洋貨店的後門安全撤退,革命黨無一人傷亡。周之貞連他的神奇槍法也沒機會展示一下,行動已勝利結束。當他們四散走人時,看見倉前街濃煙升騰,火舌飛
鳳山
暗殺鳳山爆炸後的現場。
廣州辛亥年
舞。身穿號衣的消防隊員,推著六七輛火燭車,慌慌張張朝那個方向跑去。李沛基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當天下午,美國總領事也到倉前街的爆炸現場察看,在給國務卿寫的情況彙報中,他說:“數月前,滿清政府已派滿人鳳山為廣東將軍,但他因革命黨人的恐嚇,說他一抵廣州,即將被刺。他因此延遲了三個月南下就職。最近接到重要命令,才於 10月 25日早上 8時到達廣州。抵步後,其行列不及五百尺,即有一炸彈從一民房的屋頂上掉下來,當場炸斃鳳山,衛兵三十人,和市民十餘人。鳳山焚毀的屍首,隻能由一小片絲緞認辨,我下午到場觀察,尚有十餘屍首狼藉街上,燒毀至無可認辨。 ”
巡警與南海、番禺縣衙的兵役,都紛紛趕赴現場,從瓦礫中挖出鳳山的屍體,由他的家丁根據一隻鼻煙壺認出是鳳山的物品,焦頭爛額,雙拳緊握,左腳整條被炸飛了,右腳炸剩骨頭,血肉全無。當用帆布把他的屍首裹起,送往八旗會館。其餘屍體由番禺縣驗明,照相存案,然後由藩司派人料理後事。
翌日,廣州各大報紙都出版了號外,刊登鳳山被殺的消息,並配上鳳山血肉模糊的屍體照片。有的酒樓立即推出了應景的炸雞蛋菜式,取“炸蛋”與“炸彈”的諧音,命名為“鳳山入城”,大受食客歡迎。廣州人做生意的頭腦,就是靈活。
這一仗由黃興親自部署,暗殺團全力配合,幹得相當漂亮。同盟會南方支部長胡漢民在回憶錄中盛讚:“論革命黨行暗殺之成績,無有過於此舉者:受黨令而行一也;殲敵而我無傷二也;敵膽寒至不敢窮究其事三也。克強(黃興)實主其謀,並得省中同誌協助,而沛基是時年方十六七,臨事鎮定,從容如此,亦難能矣。 ”
民國成立後,李沛基作為功臣,被政府派往美國留學,可惜天不
假年,在美國病逝。而另一路的暗殺組成員周惠普,民國後削發為
尼,遁入空門以終。
美國總領事在給國務卿的報告中,分析了廣州的情況,他寫道:“革命黨人在漢口的成功給予這裏(廣州)一般人士激烈的觀感。謠 言紛紛,說廣州即將有動亂,響應革命黨人。但我認為這裏不會有嚴
王朝傾覆前的一擊
重的事件發生。因為政府的官員,隻要是漢人,都同情革命運動。如果漢口的革命黨人能夠支持下去,擊敗北京調來的援軍,我相信長江以南各省,將會宣布脫離中央政府而獨立。一般有頭腦的中國人認為革命黨人若能推倒帝製,應該建立與美國相仿的共和製度,各省在相當限度內,可不受中央政府的管製。也有些人認為各省應建立為各自獨立的共和國。 ”
報告透露了幾項重要信息。首先,他觀察到廣州謠言滿天飛,這是即將發生動亂的危險征兆,但他預見由於張鳴岐和商人們的態度,廣州將不會有類似武昌起義的事件發生;其次,他披露了一部分革命黨人對未來國家政治走向的期許,就是建立美國式的聯邦共和製。
廣州大北門。
廣州辛亥年
——1911:三千年大變局之策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