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王元樂這種神態,王樹劍暗吃一驚:“世伯,你老是刑部郎中啊!真的沒有辦法?”
“郎中又如何?看來是沒有辦法。”王元樂又是苦笑搖頭,“這案子簡單明了,人證物證俱在,根本沒有可以推翻的疑點,被告又已自動畫押,刑部對此案是絕對不會重審的了。”邊說邊站起身,在房中慢慢踱著步,“還有一點,明說了吧,一個多月前,方權就已派人到了京城,托李侍郎速辦此案。後來隻因朝中出了事,部裏人心惶惶,才把這案子的審核拖了下來。前兩天上麵終是批下來了,李侍郎吩咐速辦,我本是打算明天就把這釘封公文發下去的,你趕在公文發出前來了,來得也算是時候,但又有什麼用?別說拖一兩年,就是拖三五日都難。二萬兩白銀,可惜,可惜哪!”邊說邊搖頭,語氣是非常的遺憾。
兩人沉默了差不多兩刻鍾,然後又商討了將近一個時辰,無計可施。又沉默了一會,外麵傳來敲三更的梆聲,王樹劍見夜已深了,便拱手告辭:“敢請世伯務必把這公文再拖住三日,小侄一定會另行設計,晚上再來拜訪世伯討教。”
但任由王樹劍想到頭爆,還是一籌莫展;隨後的兩個晚上去看王元樂,看對方可有什麼奇謀妙計。但這王郎中雖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這計謀,好賺那二萬兩白銀,卻始終也是“愛莫能助”,最後沮喪地說,李侍郎催得緊,實在是不能拖了,若明天還想不出辦法,後天就無論如何得把公文發下去。王樹劍回到客棧又苦思了一夜,時睡時醒的直到天明,眼看自己可以賺到的一萬兩白銀就要化為泡影,心情真是又沮喪又悲傷,幹脆離開客棧,走到街上,隻覺看到什麼都討厭,都心煩。這時剛好有一串鈴聲從遠處傳來,抬頭看,一輛馬車正從街頭跑過來,便一招手,叫停馬車,坐了上去,對車夫道:“出城,隨便在郊外找個名勝!”
馬車夫一聽他的口音,就知道這是個外地人,又看他穿得光鮮,立即心生一計:跑遠途詐他的銀子!便道:“先生,去盧溝橋好不好?那是個很有名的勝地!”
王樹劍這幾天想計簡直是想得人都有點糊塗了,隻聽人說過是有座盧溝橋,但這橋究竟位於何方卻不甚了了,心情煩躁也懶得去想,便隨口應:“好!好!”閉目養神,繼續想他的計謀。糊裏糊塗的,便這樣到了盧溝橋,被馬車夫硬詐去了一隻二兩小錠(筆者注:清代貨幣製度為銀兩與製錢平行本位製。實際流通的白銀,依重量與形式分為四種,一是元寶,形似馬蹄,重約五十兩;二是中錠,重約十兩,視其形狀而稱錁子或小元寶;三是小錠,重一二兩至三五兩不等;四是碎銀,即一兩以下者),也是糊裏糊塗的,竟在這拱極城裏碰上了陳夢吉。
王樹劍把整件事說完,長歎一聲:“唉!本以為可以刮到一萬兩白銀,從此無憂了,哪知眼看就要到手的橫財卻如水中月、鏡中花!……”感慨地狠搖了幾下頭,說不下去,猛喝了一口酒。
陳夢吉看他如此沮喪,便淡淡一笑,再輕輕拍拍他的肩膊:“劍兄,聽小弟講個故事如何?”
王樹劍看看陳夢吉:“老兄,今天若再想不出計來,那一萬兩白銀就化水了!老兄,一萬兩白銀哪!你還有心情給小弟講故事!”
“這個故事你聽了有好處。”陳夢吉又是淡淡一笑,“話說從前有個屠夫,一個月明之夜,他突然看到家裏的牆角閃出光亮,像有粒夜明珠在滾來滾去。便悄悄走上前仔細察看,原來牆角躺著一條長達數尺,粗如竹杆的巨大蜈蚣,正在吞吐一粒發光的珠子。屠夫知道這粒珠子簡直是無價之寶,心想這回要發筆橫財了!便悄悄拿了一根棍子,輕手輕腳摸上去,拚盡力,對著蜈蚣頭就是狠命的一劈。這時蜈蚣剛好把珠子吞回肚裏。當場砸爛了那個蜈蚣頭。隨即拿起屠刀,剖開蜈蚣的肚子,取出這顆夜明珠,但現在珠子已黯然無光了。
“第二天,屠夫把珠子拿到古董鋪去賣。古董鋪掌櫃把珠子細看了一回,慨然感歎,對屠夫道:‘你本來是可以獲得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的,如果你趁這條已成精的蜈蚣把珠子吞出來時,先用瓦碗將珠子蓋住,不讓它吞回肚裏,然後再把蜈蚣打死的話,但現在,這粒珠子最多隻值一兩銀子。可惜啊!可惜!’
“屠夫不相信,又去問了幾間古董鋪,都得到同樣的答複。他就癡癡的拿著珠子,在村裏四處亂走,嘴上不斷地嘮嘮叨叨:‘可惜!我本來可以發筆大財!價值連城啊!可惜!我本來可以發筆大財!價值連城啊!’從此就傻了。”
“多謝老兄的告誡。”王樹劍舉了舉手中杯,又喝了一口。
陳夢吉也不再說,開始“閉目養神”,沉思了一會,猛然靈感一閃,想起了一個曆史故事,不覺心中大為振奮,把整件事又細細思慮了一番,覺得確是可行,便輕輕一拍桌子,看著王樹劍,笑道:“如果我有辦法,那又如何?”
“你有辦法?”王樹劍吃了一驚,手中杯往桌上一放,醉意去了大半,圓睜雙眼盯著陳夢吉,“你跟皇上有親?”
“皇上與我無關,不過皇太後自會助我。”陳夢吉仍在笑,“我豈止能讓洪華江有一兩年命,簡直可以令他免去死刑。不過你老兄的同宗王元樂可能會受個小小的處分。那又如何?”
“小小處分算什麼!他可以賺到二萬兩銀子呢!”王樹劍低叫一聲,“如果真如吉兄所說,那一萬兩銀子我倆平分!”
“哈哈!好!那就速回京師!”陳夢吉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先去雇輛馬車,我去跟朋友打個招呼。”說完走回曉月園,對張曙明等人道:“我進京城辦點事,你們就在隔壁的八達客棧住下,務必等我回來再走。”
陳夢吉與王樹劍回到京城進入宣武門時,已是晚飯時分。王樹劍問:“是否現在就去找王元樂?”
陳夢吉淡淡一笑,非常篤定:“不,吃了晚飯再說。”
兩人在宣武門大來客棧附近的鴻圖酒樓二樓找了個隻有一張桌子的偏間,陳夢吉一邊喝酒吃肉,一邊就把自己的條件說清楚,最後加重一句:“如果洪青涯或王元樂不同意,你就不必叫他們來。”王樹劍猛拍胸口:“憑在下三寸不爛之舌,他們一定會來!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