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看不真切的,永遠看不真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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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妻安慈敬哀皇後以及小皇子的離世,為永慶帝帶來的打擊實在太大,他一蹶不振、臥榻不起。
我牽著皇長子的手入乾元殿東暖閣看望他的時候,他正迷離著目色躺在榻上呢喃緩吟:“此生知負少年春,不展愁眉欲四十。”
我心間一糾,啟口輕呢:“萬物皆是願生緣,無形念源於心中幻。上世仙境下人間,何須自辯蓮花邊。”
他緩緩側目,混沌目色在看到我身邊皇長子的時候,依稀有一瞬間的亮澤。
我便抓住這靈犀一念的契機,俯身在皇長子耳畔輕輕的囑咐:“乖,去喊父皇,快去喊父皇。”
這個十歲的孩子很是靈秀,足步小跑著湊到榻邊落座下來,俯身躺在皇上的胸腔間,親昵的喚著“父皇”。
這一口一個“父皇”終於喚回了皇上的魂,他看著眼前活潑的兒子,七尺的男兒一雙眸子忽地淚波氤氳、慈愛萬頃……
第一百四十話 故人重現卻難認,阮嬪失魂
一指流沙染華發,我們漂流在老去的路上。路漫漫其修遠兮,變數太多、情勢太泠淙,使我經久以持著一種十分倉皇的惶恐,那是對於前路的無法辯駁、以及對於本心的難以守住。
既然掌控不了變數、既然無法守住本心,那麼便去掌控可以掌控的、守護可以守住的!
我因上次把皇長子帶進東暖閣,而再次蒙得了皇上的青睞。這委實不是我機變,是那孩子同我有緣。
依稀記得那日我在東暖閣外尋思著該不該進去看看臥病的皇上,這個十歲的孩子忽然從一根漆鳳盤龍的柱子後走了出來,沉著一張隱現少年豐姿的麵孔,如是沉沉的對我說:“婕妤,帶我進去看父皇。”
四目相對,我泫然一懾,在這個年僅十歲的孩子的一雙目色裏,我看出了非同尋常。
他,幫了我。
永慶二十年一月,皇上以“謙然知禮、柔順端和,宜為嘉獎”之名,下旨晉升我為從三品“阮嬪”;晉兮雲為正三品“馥麗嬪”,取代玉嬪,為箜玉宮新任側主妃,仍居華夙苑。
皇上到底不忘他的新歡,即便耀升都不忘把兮雲提拔到我的頭上,嗬嗬。
慕虞苑亦委派工匠新修了小院子,又擴充了四個宮女、三個太監服侍。原先的傾煙這一幹服侍我的,便都在潛移默化間隨主殊榮,跟著升格成了管事一級,往後大抵就是指揮這些新來的粗使下人,自己隻動口、很少動手了。
浮生輾轉、起伏跌宕,不曾回首去管顧自己走過的路,隻是恍然間一朝晉嬪,像夢一樣。
我跪在地上行了大禮接下了旨,之後被前來傳旨的公公親自攙扶著起了身子,卻還不見完。那公公哈腰點頭對我一頷首:“阮嬪娘娘,請吧!花車可是已經停在苑兒門口了。”
我怔了一下,一時不解。不過這一聲“娘娘”,聽得我很是受用,這才想起忘了他的賞,忙側目對傾煙招了招手,要她快去準備打賞的碎銀子。
這公公謝了恩,笑得憨態可掬:“皇上今兒晚上,要阮嬪娘娘您禦書房伴駕呢!”又不緩不急很是討好的補充一句。
我再一怔忪,陡然明白過來!無所謂歡喜不歡喜,隻是一陣麻麻的緊張。
忙叫傾煙服侍著換上了那件嬪位方能上身的宮服,挽了朝雲近香髻。薄施粉黛,便在那公公的伺候之下上了苑門停候著的花車而去。
今兒個的天氣不錯,景致也委實不錯,但不知是不是心情的緣故,這一路上我始終都惝恍迷離、穩不住一顆亂亂的心。總覺得,似乎,要出什麼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