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出了事情!
在乾元殿一帶下了花車,尚未抬步便看到皇上正自一條回廊轉步走來。我雙眸一亮,皇上身邊伴著……伴著安侍衛!?
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我心情陡然一喜,又十分怕觸碰這樣的驚喜,我懷疑我自己是看錯了,一雙軟眸隨之斑駁起了依稀的水波。
隨距離的不斷及近,聽得皇上溫潤的聲波中摻雜著昭著的疼惜、與彌深一股奈若何:“行刺那個人、後又自請杖責四十,朕倒是委實小覷了你安卿的本事!”
安侍衛頷著一張微顯蒼白的臉,語氣沉甸甸的、聽來卻很是感傷:“臣原不該自作主張的去替皇上拔除芒刺,若不是皇上派了暗衛將臣救下來……臣這一次便是再也有去無回了。”可這口吻委實不像劫後餘生、逃出生天時該有的歡喜與感激,相反,還很是有一股子欲抑卻抑不住的失落。
“你還是不肯對朕說實話?”皇上一雙沉澱許多情愫的雙目定格在安侍衛身上,口吻帶起自嘲的訕笑,“行刺那個人,若當真是一件委實簡單的事情,朕這大幾年間也不消得這般勞神費心了……你分明不是要去替朕分憂、替朕拔除芒刺,你這分明是要去尋死!朕一得了消息救下你時,你心口已被刀鋒傷及到了三分心髒,卻趁人不備跑到慎刑司假傳朕的旨意,自領了四十杖!若不是那行刑的小太監不敢對你動手……安卿啊安卿,你當真是非得要做弄死自己不可麼!”他沉沉一歎,斂目又定,這次聲音關切的很,“到底,是因了什麼事情,才叫你如此這般一心求死?”
安侍衛未曾抬目:“臣自作主張的去刺殺那個人,這本就是違逆了陛下、欺瞞了陛下。事後陛下不予追究,委是恩德,但臣不能放過自己,故自去慎刑司領了杖責四十。”
一來二去飄飄忽忽的,我卻也能聽得明白。這是安侍衛不知去替皇上執行一件怎樣的任務,而皇上並不知情,安侍衛九死一生卻到底還是沒死成,於是事後又去領受杖責要把自個做弄死……他為什麼要如此做?他為何如此想死?他,難不成是因了對我的愛至使他這般負罪彌深、放懷不得麼!
若是那般,該死的不是他,委實是我……
皇上忽地一抬目,在這一瞬頓然看到了我。
而因我這一雙眸子已經被淚霧遮迷,眼下的我,已然看不清他身邊伴著的那個人在甫一看到我時,麵上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他當真是安侍衛,還是我白日見鬼?即便是白日見鬼,能讓我遠遠兒看他一看那也委實是好的啊!百般情潮無處擱置,這個間隙皇上已經邁步向我走過來。
我忙抬了宮袖不動聲色的拭了一把雙眸,轉而顧向皇上,婉約噙笑:“風大,迷了眼睛。”
“奴才給阮嬪娘娘請安。”
不待我收心好好的忖量一下,皇上身邊那道不知是幻是真的人影兀地一個掀袍跪地,直愣愣予我就行了一個跪拜禮。
這一瞬間我是真的恍惚了,我不知是夢是真,或者說因為此情此景實在太過於真實……安侍衛就這麼出現在我的麵前,他是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他不是虛無的,他怎麼會如此的真實?
皇上微微搖首,俯身笑著扶起了安侍衛,轉目雲淡風輕的對我示意道:“這是安卿,是司禮監總管公公,朕的好兄弟。”旋一展顏,“愛妃也需以‘卿家’禮儀相待,不可把他當做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