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打他來,我便有了這個意識,但揣著太多好奇不能清明。蹙眉微語:“卻是個怎麼回事?”又轉目歎口氣,“能脫了幹係賺個清白固然是好的,隻我從一開始便已經深陷泥潭,要脫這個幹係又是談何容易?”複抬目凝顧向他,蓮步移到與他更及近的方位,抬眸急急,“你都幫我……做了什麼?你下了多大的辛苦?”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若不是安侍衛從中斡旋,我這顆注定要被人廢棄的棋子是無論如何也扭轉不得自己死亡的命途!我心疼他,我想跟他好好兒說幾句熱切灼人的話兒,但我又偏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動容與關切,出口就又成了這般平淡無奇的寡味問句!真是……唉!
他極淡然的低了低首,對著月華緩緩看過去,即便他再以這樣錯落的格局極力遮掩,還是被我察覺到不達眼底的一抹黯然:“我並沒有怎般辛苦。”聲音低仄,淡淡笑了一下,“隻是做了我該做的,講出了這事兒的原由始末。”
他的神情語調被我看在眼裏覺得微苦,接連便聽他平鋪直敘、淺顯簡練的講出了大體脈絡。
原是安侍衛在皇上麵前告發的雪妃,使雪妃原欲借我之手毒害皇後、卻反而陰差陽錯害了自己皇兒的事情昭示在眾人麵前。
安侍衛是人證,因為他太熟悉雪妃的套路,太熟悉皇長子所中之毒。當初他曾受雪妃之托尋了一種生於異域的紫色虞美人香料,原本是熏香,但添一味附子合著磨成粉末,便成了陰柔和煦的輕緩毒藥。這種毒藥並不會使人致命,可有孕的婦人但有沾染便必然滑胎;且因小孩子的身體遠不及常人,沾染此毒會視情形而定的出現昏睡不醒、氣息斷續等症狀。
當初他幫著雪妃找來此香,並不曾想到她竟會拿去害人,還是拿去害皇後娘娘……
且聽他淡淡敘述,我猶如雷火生生劈刺在心在魂……在兩害相權不得不擇一而取的時候,這個男人他為了我,終是選擇了背叛自己的親姐姐!
心頭那把火順著茅草把人都燒焦燒灼:“那雪妃呢?皇上給他以怎樣的定罪?”迫切的想知道雪妃的結果,又怕知道那個結果。
安侍衛如是鎮定寡味:“謀害皇後,謀害皇後腹中胎兒,且還間接傷害到了皇長子。自然是一個死。”
我頭頂轟然……
“扶搖。”安侍衛忽地抬臂扶住我有些顫唞的雙肩,喉嚨有些幾不可見的哽咽,“我替我姐姐道歉,求你不要怪她。”
這個時候怎麼都覺得該道歉的其實是我,我不住的搖頭,壓著安侍衛的尾音接口回複:“她有皇長子,皇長子需要她,她自然不能倒。我理解她,不怪她,我隻是心疼你,你為了我,為了我……”我知道自己語無倫次了,我想表達的東西太多太多,到了後邊兒竟哭了。
身子一顫,整個人被安侍衛圈攬進懷裏。我的安晴天緊抱著我,細密的懷抱讓我窒息:“對不起,對不起……”我終於不再壓製,在他懷裏哭得抽抽噎噎,“對不起,為了我你失去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安侍衛輕撫我的脊背,身子與我離開一段距離:“那你就要賠給我一個親人。”他將笑顏強綻,“你逃不掉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不高不熱烈的語氣帶著他慣有的直抵人心的震撼,兀地使我再度受寵若驚,即便當初承寵於陛下都沒有這般的受寵若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