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段(3 / 3)

也不知道公孫酌鳶究竟明了不明了是我在算計她,但有一點沒有改變,就是她對我的態度依舊不恭謙亦不和睦。

故此,當我親自登了她韶音苑的門兒巴巴的前去拜訪之時,她自然又是那副代答不理的輕慢姿顏。の思の兔の網の

與以往不同的是,我的態度卻顯得諱莫如深,既不笑意盈盈一番示好、亦不橫眉冷目一副淩人示威,隻就那麼擇了主位自顧自坐下,旋即擺手退去其旁伺候的宮人。

“你做什麼?”

我這反客為主的舉止做派終於激起了酌鳶的不悅,她曇然自繡墩上站起身子對著我冷冷一嗔:“即便你高出我半品又如何!這裏好歹是我的寢苑,容不得你支使我的宮人!”語氣不是跋扈,聽來隻覺她在歇斯底裏。

“嘖嘖……”我有些優哉遊哉的淺然慨歎,轉目徐徐淡淡,“多大點兒的事情,韶美人你也至於大動肝火?”這一顧適將酌鳶看得比方才又真切些,她原本桃李明媚的麵頰,眼下居然萎頓憔悴的有若深秋落葉,一雙眸子也燥燥幹幹的哪裏有半點水潤?許因心境所致,她這身打扮也不怎麼精心細致,就是最簡約的宮格小裙,以楠木燕尾梳篦固定著挽了個流蘇發髻,膚色偏些蠟黃、似乎連脂粉都懶得擦拭。

看來“殺人誅心”這一招,還真真是個委實狠毒的陰損之招!所謂“舌根底下有黃泉”,真真也是一丁點兒不差!

兮雲斷言沒錯,此時的韶美人該是處在一個最為紛亂、折磨的階段,也最容易著了有心之人的點火扇風。

她默了言語,憤憤然一個哼聲便重落座了下去,抬手拈了茶盞兀自品飲。

我知她是在權衡之後以表麵的平靜來掩飾內心的波瀾,偏要點破,訕訕然繼續又道:“好妹妹,火氣太大,可是會老得極快。”於此摻笑徐聲,“待那時,可別再生了一臉褶子出來,真真兒就成了被厲鬼狐媚拿捏著附了身的模樣了!”

“你----”她又一錚然起身。

我側眸淡淡,一臉無害。

她氣顫顫的與我對視半晌,又終究是還有理性強持著,使她扼住了撲上來掐死我的念頭。她覺自個奈何不得我什麼,狠狠收拳緊握著那琉璃茶盞,又須臾,掄圓了臂膀衝地表重重將茶盞扔摔下去!

我抬袖忙不迭的擋住那蹦濺起的茶盞碎屑,姿態舉止依舊閑閑然未見失卻半分儀態。

方才我那話太過直白露骨,字字句句直抵著毫不兜轉的刺向她心底最柔弱處。她近日已被鬼怪之說折磨的不像樣子,於內她自己也忌諱著、於外旁人也都指點著,又哪裏驚得起我如此公然一番直言挑釁?

她沉默不語,一雙目色猶如可以噴出火焰。

我亦不語,唇畔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反倒拈了手邊兒一盞清茶悠悠然品飲。

如此對比鮮明的兩種心境、兩懷姿態,心知這隻會令得意者更得意、而慍惱者愈慍惱。

“你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良久過後,她終於訕訕一扯唇角開言詰問,眉目染起些微薄蔑清光。

這時才忽覺,如此情態的韶美人才是我所熟悉和認識的韶美人,心裏不由跟著有些隱隱痛意。其實我與她何其相似,我們都是殘喘於深宮下層的苦命之人,為了那一點點可以看到的星火光輝而不斷攀爬努力,千方百計想要使得自己衝出命運的禁錮、登臨所謂的自由的頂,來以此換取片刻的安寧與所謂的福德,以此苟活與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