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明物理消除異象 施小計造就孝子(3 / 3)

陳鴻欣急起來:“阿鏡,你快說說有什麼妙計!否則我這個老姐夫終有一日要被我那幾個外甥仔氣死!”

“讓他們知道你有錢不就得了?”荒唐鏡一邊為他們斟茶,一邊輕輕鬆鬆地把自己的“高招”說了一遍。

聽得潘老陸一臉笑容,陳鴻欣一迭連聲的叫:“妙啊!真是妙!”司馬山則興奮得一拍竹幾:“阿鏡你真是名不虛傳!如果這條計行得通,我老司馬送你二兩銀子飲茶!”

“哈哈,多謝多謝!”

過了兩天,司馬山把五個兒子全召回家來,拿出本族譜,在桌上攤開,道:“你們現在都已成家立室,有兒有女了。我老了,很多事都記不清,擔心這本族譜以後弄丟了不好辦,為防萬一,要你們回來,各人把這族譜抄一份,自己好好保存,別搞到以後數典忘祖,斷了我司馬家這一脈。”

五個兒子雖然對父親不孝順,但當年國人是非常重視這類族譜的事的,於是沒有異議,立即各自研墨,提筆抄寫,一邊抄一邊向司馬山詢問這個三叔公可是在省城,那個六姑婆是不是還有個外孫在縣城等等,約半個鍾,院子裏突然響起了馬車聲,然後又是一聲馬嘶,大家別頭看去,隻見陳鴻欣正從馬車上跳下來,再從車廂裏抱出一個大鐵盒子――看上去挺沉衙的,走過來。

“舅父!”司馬山的五個兒子站起身,異口同聲打招呼。(廣州及四鄉人稱母親的兄弟叫舅父。)

“唉呀!怎麼今天這麼人齊?”陳鴻欣進屋,似乎有點吃驚,阿國阿明阿洪阿濤的把眾外甥叫了一通,然後挺神秘地向司馬山打個眼色,又對眾外甥道:“你們就留在廳上抄族譜吧,舅父有要緊話要對你們爸爸說。”拍拍司馬山的肩頭,“山哥,我們進房再說。”

兩人進了房,五個兒子留在廳上,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都覺得很奇怪:從未見過舅父這樣神秘兮兮的,這次來找爸有什麼事?

房跟廳就隔一道木板障,隔音效果甚差。一會兒,房中傳出陳鴻欣的聲音:“這些銀子……”

五個兒子一聽,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筆,凝神專注起來。這時房中傳出司馬山的咳嗽聲,一會,隻聽司馬山道:“鴻欣,這些銀子我並不急用,如果縣城的生意真的可以做,你就先拿去好了。”

陳鴻欣道:“山哥,我想來想去冒風險的事還是不做為好,所以我就拿回來還你,放我那兒反而累得心裏牽掛不舒服。”

然後傳出開鎖,打開鐵盒子的聲音,又聽陳鴻欣道:“山哥,這回一次過全部還清給你了,你仔細點一點……”

這時五個兒子都已全部撲到了板障邊,耳朵緊貼在板障上,他們聽到了房裏好像傳出數銀兩的聲音,過了一會,隻聽司馬山道:“沒錯,一錢不少,是八百兩!”

五個兒子一聽,全都吃驚得一下子眼睛瞪大,心中怦怦怦的跳。

“山哥你放好了!”陳鴻欣道,“現在人心難測啊!老豆跟仔都一樣!”

“我明白。”是關上鐵盒子的聲音,“我自會放妥。”一聲長歎,“唉!現在的仔啊!”

好像有一些低語聲,又沉默了一會,隻聽司馬山狠著聲道:“我看看誰對我最孝順,我就把這些銀兩留給他好了!”

“那我就安心了。”陳鴻欣好像拍了拍司馬山的肩頭,“俗語說,親生仔都不及近身錢啊!山哥多保重。我還有貨要運出縣城,先走了。”

五個兒子一聽,立即坐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

以後的日子,司馬山就真的過得舒心多了!正如荒唐鏡所預料的,兒子們一個個像變了性,爭著來孝敬他;連媳婦孫子也充滿了對老人家的孝心。以前司馬山來哪個兒子家吃頓飯,都覺得要看兒媳的臉色,現在則家家爭著要司馬山到自己那裏去住,說是為人子應盡孝道,但司馬山哪家都不去,就呆在自己的老屋裏。於是兒孫們就不是這家來就是那家來,並且來了都有多少孝敬,並拿來好菜肴請老父開杯暢飲,真可謂極盡孝之能事。司馬山以前冷冷清清的院子現在充滿了祖孫三代的天倫之樂。不知惹得多少老人家眼紅,一個個稱讚司馬山教子有方,家山有福,聽得司馬老頭眉開眼笑。

第二年的八月初秋,司馬山偶患風寒,兒孫們日夜相陪,煮藥溫湯的,十分盡孝;可惜司馬山終是沉屙不起,兒子們看他可能要不行了,便不斷的追問遺囑,司馬山隻是擺手。臨終前,雙眼呆呆的看著床前的五兒五媳十五個孫,用手指了指床下,再“唉”的一聲長歎,溘然而逝。

依照風俗,五個兒子連床帶屍把司馬山搬出正廳供放,然後立即清除掉原先床下的雜物,再扒了幾寸浮土,便把那個日思夢想的大鐵盒子挖出來了。撬開鎖,打開一看,不覺全都發出“呀”的一聲驚叫:裏麵不是銀子,而是石子!

大兒子怪叫一聲:“老豆!”一翻手把鐵箱整個反轉,石子全部倒出,箱底下掉出一張紙條,大兒子一把按住:“大家一齊看!不得搶奪!”鬆開手,眾人一看,麵麵相覷,隻見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

心身血汗養不出孝兒,一箱石子卻變出孝子孝媳孝孫。蒼天!

落款日期表明,這紙條是司馬山上個月寫的。

司馬山就這樣帶著某種難言的遺憾撒手西去,也同是在這八月金秋,潘老陸帶著另一種人生的遺憾也離開了人世,走得是這樣的出人意料之外。

欲知令這個平生不得誌的憨秀才一下子便魂歸天國的是一件什麼事兒,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