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明物理消除異象 施小計造就孝子
話說荒唐鏡來到鳳凰山腳,見半山腰的來福寺山門前聚了一堆人,覺得奇怪,便上山來,從人叢外向內探望,隻見毗盧殿內的毗盧佛正對著人們微微含笑,身下蓮座是千葉蓮花。照佛經所說,這裏每一蓮瓣代表著一個三千大千世界,整個蓮座就代表了整個華藏世界。不過這來福寺實在小,蓮花座更不大,並沒有顯出這樣的氣勢。
幾個穿著僧袍的和尚正在忙碌,有的在案桌上擺放香爐,燃點蠟燭,有的在供上生果,看樣子是準備做法事,超度亡靈。荒唐鏡看了一會,心想這法事還不知要做多久,還是過兩天來吧,轉身正要離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這位不是潘秀才麼?請留步。”荒唐鏡回頭一看,隻見來福寺住持法慧和尚身披袈裟從殿後轉出來,雙手合十,正向自己微微躬身。
荒唐鏡也立即掌立胸前,躬身還了一禮:“正是晚生,未知大師有何見教?”
“請施主客堂上座。”法慧和尚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來到客堂,小沙彌獻上茶。法慧吩咐他拿來文房四寶,然後又對荒唐鏡雙手合十:“寺僧如空昨晚圓寂,做法事正欠一副對聯,久聞施主文才出眾,正想去請,施主今早自來了,可謂有緣矣。敢請施主賜副對子,以送如空上西天樂土。”說完,躬身下去。
荒唐鏡起身還了一禮:“晚生才疏學淺,大師過獎了。”
“施主萬勿見拒為幸。”法慧又一躬。
荒唐鏡見他如此恭謹真誠,連忙又還一禮:“那晚生恭敬不如從命。”默默想了一會,提起筆,就寫上聯:
來福寺死個和尚
法慧站在他旁邊,原以為這秀才公會寫出什麼妙聯來,一看這句子,不覺就“唉呀!”一聲,心裏叫苦不迭:“這秀才真是荒唐,怎麼竟寫出這樣的上聯?”
荒唐鏡看他一眼,笑了笑,提筆寫下聯:
西竺國添一如來。
真可謂峰回路轉!看得法慧又是一聲“唉呀”!搖頭晃腦的讚歎:“妙呀!真是妙聯!”
荒唐鏡把筆一擱,笑道:“大師不是說要送如空大師上西天樂土嗎?”
“是是!妙妙!施主名不虛傳!”法慧不得不服,一躬身,“請施主慢慢用茶。待老納做完法事,仍有要事請教。”口中一邊念著“南嘸阿彌陀佛”,一邊就親手拿了這對子到寺門外貼去。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荒唐鏡在客堂翻書櫥裏的佛經正翻得興致盎然,法慧進來了,雙手合十:“怠慢施主,恕罪恕罪。”
荒唐鏡放下手中的《般若經》,還了一禮:“大師客氣。”
閑聊了幾句,法慧道:“如空師弟患病圓寂,實與本寺的怪磬有關,此事令寺中僧人心中惶惶,老納實欲向施主求消災之法也。”
“怪磬?”荒唐鏡怔了怔,“什麼回事?”
“兩個月前,老納雲遊至南嶽衡山南台寺,該寺乃曹洞宗之祖庭,住持諦方大師贈本寺銅磬一口,囑懸於毗盧殿東側,可為本寺鎮山之寶。老納回來,便遵其囑咐懸掛,哪料它竟不敲而自鳴,煞是駭人。”
“如空大師因而患疾?”
“那倒不是。如空本患小疾,然聞銅磬自鳴之聲,心甚惶然,誦經服藥皆未奏效,以至圓寂。如空念三藏之經,背誦如流,融彙貫通,寺僧少有及者,如此西去,令人痛哉!”法慧說話文縐縐,“我等寺僧曾做法事以祈消異象,可惜無效。惜哉!惜哉!”
“且讓晚生去看看。”
兩人來到毗盧殿東側,荒唐鏡看那銅磬,形狀如缽,沒什麼特別,便問法慧:“此磬何時自鳴?”
“齋鍾響而自鳴,其聲清脆。”法慧轉頭叫小沙彌,“去敲齋鍾。”
果然,齋鍾響,磬聲應,久久不絕。
荒唐鏡默默想了一會,笑了:“要消這異象並不難,明天晚生就有辦法。”然後把自己此來目的說了一遍,法慧連忙雙手合十:“施主若能為本寺消解怪磬異象,免除寺中眾僧惶恐,老納今天就為令尊誦經祈福,卻病延年。”
“多謝多謝。”
回到客堂,荒唐鏡指指那幾個大書櫥的書,問法慧:“請問大師,佛經浩如煙海,閱覽經典,須遵何途徑?何者為先,何者為次?”
法慧一聽此問,來了精神:
“佛經有經律論三藏,律藏屬實踐,姑且不論。經藏乃佛之雅訓,論藏乃經之注釋。故閱藏當以經為主,而緯之以論。”
“請大師細道其詳。”荒唐鏡拱拱手。
“吾佛說法,有頓有漸。頓說之經,是華嚴部,不入次第範圍。其漸說者,台宗判為四部:第一是阿含,其次是方等,再次是般若,而終之以法華、涅般。”
“各部有何要典?”荒唐鏡自認為稍懂佛理,其實從未認真讀過經文。
法慧端坐椅上,雙手數起掛在脖子上的那串佛珠來,雙目微閉,有如入定,緩緩道:“阿含部,世尊為人天小乘之所說也。其中主要經文有四部:《長阿含》、《中阿含》、《增一阿含》、《雜阿含》。
“方等部為引小入大之經。其大部曰《大寶積》;而凡《維摩》、《楞伽》、《楞嚴》、《圓覺》及《阿彌陀經》等皆是。
“般若部經,深談實相,可謂大乘之極趣。其大部曰《大般若經》;而《金剛》、《心經》等皆是。
“《法華經》乃會三乘於一乘,會一切眾生盡入佛之知見,以示世尊出世之本懷。《涅般經》則猶如世之遺訓,捃拾未盡之義,因而就作為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