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就夠了,謝謝!”走天的是哮天犬,
泳紅打斷毛阿黑的喋喋不休。
毛阿黑今天他太興奮了,徐泳紅也一樣,看著毛阿黑的馬車起動,她才進自己的車門。
“叭”毛阿黑一甩鞭,唱起歌來:大鞭那個一甩,叭叭地響呀,咦誒啊…
徐泳紅隔著車窗都聽得見。
“陰功。”
那瘦馬又多了一鞭傷痕。
徐泳紅真的於心不忍,多麼的不公平:
牛馬為人耕田拉車,還要擠奶給人喝,人還要把它宰了做牛柳。
千萬千萬不要做牛做馬。
徐泳紅原來以為她最不幸,想不到還有更不幸者。
徐泳紅到超市。
指著殺蚊藥問:“毒不毒?”
服務員回答:“不毒,不毒。”
徐泳紅又指驅蚊蟑螂藥;“有沒有毒?”
售貨員說:“沒有毒。”
沒有毒怎麼能殺死蟑螂?徐泳紅想:
“那個牌子最毒?”
“都是品牌,都沒毒”導購小姐不厭其煩又解釋又介紹:
“有四個牌子,你可以試試看。”
為劉雨團長報仇,為土懷明書記報仇,為林勇報仇,為尚生報仇。
她早已查出他們都是他害死的人,還要為他自己…
可惜沒有品種了。
她受盡了折磨,並不是有心做替天行道的這個“臥底”。
今天,她聽見了天神的詛咒……
徐泳紅回到家裏,看見鄭遂仁已經倒在血泊之中,手裏拿著把水果刀。
他自殺了?
她真有點後悔,讓他那麼好死。
其實鄭遂仁還沒有死,至少靈魂還沒完全出竅。
徐泳紅走後,他醒了過來。
發覺徐泳紅像拴狗一樣把他栓起來,怒火中燒得吐熏氣;
好像是“蚊怕水”?
一定是泳紅在他吃的東西裏麵放了殺蚊藥,這怎麼能毒死他?
但一肚子壞水冒泡,絞痛無法忍受。
他站不起來,隻能向廁所爬。
但拴狗索把他脖子死死勒住。
他發狂了,把狗鏈甩叮當響。
突然發現桌上有一把水果刀。
他抓起水果刀,暴躁地用刀切頸楛。
用力一劃…,
刀鋒反而切破了他自己的動脈。
血,噴湧而出。
鄭遂仁像被割了喉嚨的雞,冒著泡的血慢慢變了顏色,
但手裏死死捉著刀子不放。
318 三生有緣· 知緣篇希望不是真實的故事319
三
呼嘯蜃樓景仍立,
落網盤絲也安居。
追過問新古可鑒,
世間好壞如何分?
鄭遂仁覺得天旋地轉,倒在地上,仰望著天花板,視線漸漸模糊。
天花板上的吊燈跟著轉,不清不楚,不明不暗。
好像哪個酒樓見過…
那是陶陶居。
1949年10月,解放軍的炮聲已經聽見。
才入行的治安隊警察鄭遂仁,在包娼包賭的廣州沿江路地盤收到的可能是最後的保護費。
誰知,新成立的偵緝隊,也要插上一腳。
在特工射擊訓練班認識的偵緝隊長副隊長梅發,約鄭遂仁到陶陶居喝茶。
梅見麵就破口大罵鄭;
國民黨不是被共產黨打垮的,是我們自己腐敗搞垮自己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們這一幫混蛋。
梅發代表偵緝隊要鄭遂仁把治安隊的“腐敗”錢全部拿出來平分。
“否則告到最高司令長官尚辰那,按照剛公布執行的《戰時特別行政法》,你們統統都夠格槍斃。”
而且,梅發一眼就看出鄭遂仁的金手表是勞力士。
“是不是流野?”
“不是,是。”鄭遂仁知道偵緝隊比憲兵凶,往往是“先殺後謅”。
“流”不“流”都要脫了,乖乖的把手表交給梅發。
但梅發還不買賬,限定他明天要交一萬大洋。
“否則擔心狗命。”
揚長而去的梅發,丟下一句:“記得買單,否則罪加一等。”
鄭遂仁氣得尿都急了。
看著梅發先去了洗手間,他也跟著進去。
他們治安隊也不是省油的燈,隊長是中統特務廣州站的副站長的小舅子。
他如果不跟梅發“講數”,回去倒黴的還是他。
中統對軍統,鄭遂仁他一個“新仔”變成兩邊撒尿的桶。
正在小便的梅發看見他跟著進來,瞪著眼睛:
“你進來幹什麼?”
“我殺你!”鄭遂仁氣不打一處來,已經忍無可忍。
砰 !
梅發倒在尿盆上。
哪怕雙方同時拔槍,鄭遂仁也比他快!
何況,梅發穿的是那種“三自一包”的漢奸褲,方便時已經把槍套轉在背上…
鄭遂仁迅速從梅發背上拔出偵緝隊專配的盒子槍,不忘從梅發的手中脫下自己的手表。
蹲廁裏麵有聲音?
鄭遂仁一腳踢開,用梅發還沒來得及拔出的盒子槍朝裏麵的人開槍。
鄭遂仁想離開,突然回過頭來,把梅發的手槍放在座廁人的手上。
順便摸了一下他的口袋,掏到一個錢包。
趕快衝出廁所…
奇怪,大廳熙熙攘攘,竟然都沒聽見廁所的槍聲。
鄭遂仁朝天花板的吊燈開了一槍,大叫:有共產黨 !
茶客門爭先恐後往外跑。
他也跟著人群走了出去,不用買單了。
回到家裏,才發現錢包裏沒有什麼錢,隻有一張紙條:
迅速查明炸海珠橋的具體時間。
320 三生有緣· 知緣篇希望不是真實的故事321
他倒吸了一口氣,原來那人是共產黨 !
回憶那人大致模樣,沒有穿外衣,但穿高筒馬靴,倒像國民黨軍官。
他準備向局裏彙報,走到警察局,看見滿地都是檔案。
他知道國民黨的大勢已去,手裏捏著紙條,在口袋沒拿出來。
鄭遂仁剛轉出警察局門口;
“抓住他!共產黨!”是梅發的人。
他沒命地往天字碼頭跑。
那是治安隊的地盤。有成群結隊的“艇仔粥”花艇,是廣州有名的水上紅燈區。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跨過欄杆往水下跳…,
剛好跳到花艇上。
真命大,可也正好坐在正開鍋的艇仔粥上。
還沒有等他爬出鍋;
“嗙…”震天炸響。
鄭遂仁昏了過去。
海珠橋炸了。
蘇醒過來的鄭遂仁,第一件事是把那害人的紙條丟掉。
可當他捏住那被粥水泡濕的,黏糊糊的紙條;
他又作罷了。
鄭遂仁看艇上沒人,煮好的粥熱氣騰騰,想艇的主人離開不久。
他爬入艙內想找抹布擦擦褲子,
看見竟有一部電台!
這是什麼船?
是共產黨還是國民黨?
鄭遂仁趕快溜了。
其實共產黨並沒有傳說那麼可怕,還挺人性的。
對他們這些窮苦出身的“散仔”做思想工作,動員他們改邪歸正,量才留用。
鄭遂仁向組織坦白,他和蔣家王朝的關係;
他原本是鄭和的不知多少代的遺腹子,和母親一起被蔣家搶去當二奶。
還沒長大,就強迫他去競爭對手的酒坊放火,並要他“不成功便成仁”。
鄭遂仁坦白有水份:母親毛氏懷他並帶他哥哥鄭大改嫁不假;
改名蔣中鄭的哥哥,因不同意回娘家偷釀酒配方,被蔣老爺麵斥:
養大衰仔成人,毛鬼用!
弟弟蔣中仁國學太好,把“衰仔成人”聽成:“遂子成仁”,才知蔣家用心!
連夜玩失蹤,回歸正名:鄭遂仁。
頂頭上司王高副股長,很快就和鄭遂仁稱兄道弟。
王高還動員鄭遂仁把那塊“祖傳”的手表獻給國家,支持抗美援朝。
“吃小虧,賺大便宜!”想不到王高領導和他無話不說,
“如果抓到隱藏的特務,比捐飛機還‘架勢’。”
有人民政府撐腰,鄭遂仁決定深入虎穴。
那花艇主人他應該認識,一打聽,是還有一點知名度的“艇仔妹”。
那天他跳到花艇時,剛好艇仔妹去買“油炸鬼”做艇仔粥。
誰知鬼沒炸,人挨炸。
肚子裏的胎兒給嚇得出了來,被路上好心人送到醫院接生了。
鄭遂仁問艇仔妹:你老公“去‘咗邊’?”
艇仔妹卻熱心地給他勺了一碗粥,原來她耳朵炸聾了。
鄭遂仁不懂做“老公”的手語;
就是會做,料她也看不懂,她就是看得懂,料她也不會說。
為了不引人注意,隻好作罷。
幸好被泡濕的那張紙條沒丟,鄭遂仁立即和好朋友王高溝通。
並以紙條做佐證,同時向上司和科長彙報。
322 三生有緣· 知緣篇希望不是真實的故事323
四
前世有冤今世緣,
追念原意過境遷。
繞頸原是忽悠事,
花開花落一瞬間。
天網恢恢,但,還有一漏。
徐泳紅不是女媧,不知道為什麼要她補漏。
徐泳紅打開套在這個禽獸脖子的狗套,看著鄭遂仁因瞳孔放大而翻白的眼。想,這半天就白忙了。
她決定,還是把買回來的四罐殺蟑螂的噴霧劑,一排擺在茶幾上。
泳紅首先拿起一罐,這一罐是為劉雨團長準備的。
”你這畜生不如東西,你為什麼殺害結發妻子?”
徐泳紅提起噴霧劑,對著鄭遂仁已經無法回答卻張開得嘴,使勁地噴:“你說不說!”
徐光回到家裏一看,驚呆了。
媽媽正用殺蟲劑向父親臉上趕蟑螂。
這種噴劑是引蟑螂自殺的,所以蟑螂越噴越多。
滿地的蟑螂圍繞著父親…
母親平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父親,頭也不抬的向大女兒說:“他自殺了。”
徐光生在媽媽身旁平靜地哭了,越哭越大聲…
警察與法醫問什麼,母親如何回答,徐光都是聽不清楚,隻顧茫然點頭。
她立即通知哥哥和妹妹,要他們立即趕回來。
徐光想詳細問父親的死亡過程,媽媽講的還是和外人在的一樣簡單:
“怕他亂跑,用狗鏈鎖住,回來自殺了。”
徐光知道媽媽有抑鬱症,用狗鏈鎖爸爸好像沒有這麼大的膽。
膽小怕事的母親,一直生活在精神壓抑之中。
哥哥妹妹回來反應都很平靜。
哥哥曾經說過:如果父親不死,他都不會回來的。
妹妹唯一見父親的目的,就是拿錢。
父親得了老人癡呆症,反而對錢很清醒,一分錢都不放。
妹妹連回家看他都不看了。
父親對三兄妹,最疼徐芒,妹妹反而最恨他。
父親傷害哥哥、媽媽和她的事,家醜不可外揚,她不想說了。
怎麼也得罪了妹妹,徐光雖然很不理解,也不深究了。
人都死了,況且是生他們養他們的父親。
三兄妹與母親一齊整理父親的遺物,除了一枕頭的錢,就是兩個信封。
一封是十年前,徐光寫給邱建新的信。
想不到,竟給父親扣了下來。
一封不是信,是一張圖,地圖不像地圖,像小孩子亂畫的東西。
圖上不連貫地寫著,美、金、HK。
而信封卻清楚地寫著:土懷明藏寶圖,顯然是父親的字跡。
“是不是一見麵就逼我要的‘秘密圖紙’?”
徐芒搶過來看:“哦,不是…”。
“什麼‘秘密圖紙’?”
徐芒說,父親已經過世,以前的事就別提了。
小妹阿懵,其實也很懂事。
“物歸原主吧。”鄭鍵征求媽媽和妹妹們意見,給土博士打了電話。
看見徐光要撕她那封信,鄭鍵馬上伸手去搶:“不要撕,難道你連心都想撕了嗎?”
“已經早已過時了”,年過三十的徐光眼含淚花。
“愛情沒有過時,…你可以掃描給他,如果你還想讓他知道10年前的想法。”
鄭健也聽說過,邱建新誤會大妹後,和蝦女有段情。
324 三生有緣· 知緣篇希望不是真實的故事325
這有什麼所謂呢,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坦白你的心胸又如何。
“你認識蝦女嗎?”鄭鍵轉問小妹。
“費話,我們是鐵姐兒,‘秘密圖紙’就是我們勾了手指的…” 小妹阿懵不想說的,又說了。
當父親知道他殺死那徐芒的海螺是用“秘密圖紙”換的,一見麵就問徐芒要圖紙。
還逼阿懵:“用錢收買”,出賣朋友?阿懵決不會幹!
所以小妹沒事不敢和父親見麵,一見麵,急忙拿了該拿的錢就離開。
“我們一齊去吃飯,好好聊聊。” 小妹發現全家第一次如此融洽。
鄭健和徐光扶母親上車,徐泳紅熱淚盈眶。
外人如果知道他們眼淚不是為失去的父親流,一定百思不解。
晚上,徐光發現十年前寫給邱建新的信句子有點不通順,想重新修改。
“還是原汁原味好”,決定連夜趕回寫字樓掃描。
才記起沒有邱建新的E-mail地址。
徐光用手機給邱建新發了一個越寫越長的短信:
建新,十年前我給你寫過一封信,解釋我為什麼要離開你。
卻一直沒有收到你任何回音,我恨你,也許恨錯了,因為你根本沒有收到這封信。
這封信還沒有發出,是我父親的原因。寫這封信,也是我父親的原因。
所以沒有發出的信的內容你也應該會猜想到。
我父親欠你父親太多了,但並不等於要我向你償還。他欠我媽更多,也不等於我要為我媽討公道。
沒要他,就沒要我。
所以,我妥協了。
不單是為了我不能在心愛的人懷抱裏負罪地度過,也是為了你在沒有陰影中愉快的生活。
也許我錯了,也許沒有錯。什麼房地產老板,什麼補習英語,全是子無虛有。
學業轉行倒是真的,是為了我哥。
他非常非常地愛我,他因不育離開了白蘭姐,所以我要找良方讓他們複合。
其實我錯了,如果大家真的相愛生不生育又如何?
當時,哥哥其實是愛上了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哥哥說他想和我有共同語言;鼓勵我學生物或醫學。
為愛找心理因素?
你的故事已經說明不是如你所說:在你心目中隻有我一個。
當然是我發信之後知道的。否則我也不會寫那封幸好沒有發出的封信。
當初寫那封信,我是含著眼淚寫的,現在才明白我是多麼的可笑。
我不怪任何人,所以這都封存了十年的信,我並不打算給你看,隻能讓你嘲笑我的幼稚和無知。
笑吧,笑總比哭好。祝你和你的所愛幸福。
祝你能自由地愛,吸取我的教訓。
拜拜!前女友徐光。
徐光立即接到邱建新電話:不要燒,我馬上到。
奇怪,他不是在海南島嗎?
鄭遂仁屬國家幹部,也許能在銀河公墓買個“牌位”什麼的。
但“會做”的人已經不在,原單位證明遲遲沒開,鄭健隻好把骨灰盒臨時拿回家。
公安局把噴霧劑退還給徐泳紅。
徐泳紅拿起為土懷明書記準備的那罐噴霧劑,對著鄭遂仁“牌位”問:
土書記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你要指使林奮殺害他?
鄭遂仁的靈魂沒有人給他超度,很落魄。
極力申辯:
他沒有叫林奮殺害土懷明,隻是想知道土懷明藏寶的地方。
鄭遂仁向鍾馗交代,這輩子隻開了三槍:
第一槍打國民黨,沒打死,
第二槍打共產黨,也打不死,
第三槍卻打死了無辜的艇仔妹。
“這都是戰爭惹的禍,…”
戰神卡住鄭遂仁脖子:
不是戰爭,社會的沉渣怎能浮起;
不是戰爭,人類的獸性怎能複燃。
不引蛇出洞,怎麼能消滅毒蛇;
不大亂,怎能大治。
唉,鄭遂仁不管人間,冥間都不是人。
326 三生有緣· 知緣篇希望不是真實的故事327
五
龍騰萬裏歸深海,
虎嘯千山立一山。
力爭天地風雲事,
無非百姓柴米鹽。
文化大革命剛開始,土懷明已經調到粵戇湘桂任三線總指揮。
之前是省生產組副組長,兼計劃戰線工作委員會副主任,再之前當過南海船廠黨委書記。
紅衛兵把他捉回來,是和海南船廠原廠長,後調任海運局長的許風同台批鬥。
這次鬥爭大會,由時任工交戰線革命委員會文化革命領導小組,副主任鄭遂仁後台策劃。
開會前,鄭遂仁交代廣東南片紅衛兵聯合行動軍團的南港紅色造反兵團,副總司令王高和執行隊長林奮:
“敵人不投降,就叫他滅亡。”
大會會場紅底黑字對聯: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裏埃。
土懷明和許風,被押上用乒乓球桌合並成的批鬥台;
他們分別被用近二十公斤的鋼船板做成的批鬥牌,用鐵絲掛在胸前。
一個寫著:反革命分子破壞文化大革命的黑手土懷明,
一個寫著:國民黨殘渣餘孽死不悔改的走資派許風。
名字都打上紅叉。
大會開始,首先唱《造反有理》。
由大會主持人王高宣讀,反革命分子土懷明十大罪狀:
一、反黨…
土懷明在任海南戰役善後委員會主任期間;惡毒攻擊共產黨說話不算數!
並宣稱後悔加入中國共產黨……
1950年為解放海南島,中央軍委指示:
40軍、43軍、41軍一部和粵桂邊縱、瓊崖縱隊歸十五兵團鄧華統一指揮,並聯合組建前線司令部。
抽調地方部隊熟悉水性的官兵與野戰軍戰鬥精英配合組成渡海突擊隊。
前敵指揮部工委書記土懷明兼支前司令部政委,實際上是代表地方部隊與野戰軍溝通的角色;
分工進行戰鬥動員思想工作和當地軍民關係溝通。
同時主要負責組織渡海作戰登陸船隻配備與武器裝備的落實。
當時,由於金門戰役失利,渡海作戰對旱鴨子為主的南下大軍的確有畏難情緒。
但和當地軍民一溝通,阻力變動力。
工作重心轉到裝備。
當時國民黨已經把粵桂沿岸幾乎所有運輸船隻都炸毀或夾持到海南。
支前司令部相當於聯合裝備部與總後勤部,不僅是管幾十萬作戰官兵的吃喝拉撒。
馬上要邊建設邊投產新中國的第一個艦船修造廠。
司令部批準了黃埔軍校五期的一個被俘機械師徐秀提出的用汽車發動機做登陸艇動力方案。
汽車不夠用,43軍後勤部長說:不如趕豬代替運豬。
他以為是北方放養的走地豬,趕跑了好幾百頭。
“豬不聽話”申請補給。
土懷明把什麼豬啊,羊啊,糧啊,牛啊的;統統讓陳大以司令負責。
親自帶領工作隊深入漁家作艱苦細致的思想工作;
終於把許多有身家的漁家,已經偷偷埋藏在灘底的漁船都被挖出來。
有些貧苦漁民甚至用自家門板,床板來修複漁船。
短短三個月已經收複到各種船隻,和用汽車發動機作動力改裝的“土軍艦”達五千多艘。
許多船老大還主動請纓當舵手,幫助訓練官兵。
渡海成功。
因為敵軍空襲前線指揮部,土懷明右手食指受傷。
組織要求其留下做善後工作。
土懷明用中指與母指練習寫字,從此,他的毛筆書法絕跡。
土懷明歪歪扭扭寫了近萬字的“關於解放海南戰役總結和善後工作報告”;
報告針對我軍海戰裝備的迫切性提出意見。
總結海島作戰經驗教訓,並就如何幫助漁民修複船隻,恢複生產和善後賠償作了較詳細的分析。
報告遞交到臨時軍政委員會,有不同觀點。
有人當麵譏諷土懷明:有船的都是有錢人,船主和地主一樣。
328 三生有緣· 知緣篇希望不是真實的故事329
“不沒收充公就算了,還要什麼賠償?”
“老土,你的階級立場站到哪裏去了。”
“我動員他們交出來時,是說好的。
那是他們的勞動工具,他們怎麼生產生活?
再說,我們共產黨不能說話不算數!”
“你不能代表共產黨!”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加入共產黨了!”土懷明急不擇言。
後果不想而知。
土懷明被降到無級,留黨察看。
抗美援朝回來的江漢,已升任黑龍江軍區司令,剛領到一套駱駝絨呢子大衣。
想起老首長土懷明有關節炎,給廣東軍區搖電話。
“轉到地方了,在華南海島局任局長…”
怎麼回事,連從湛江調導省裏的黎田夫都不知道。
是不是又調到中央了?
有人說在監察委,又有人說在保密局,不方便聯係……
1954年,開群英會。
周恩來想見見炸湛江機場的鐵膽英雄,才知道1944年的特委書記土懷明現職務變成那裏的縣委書記。
為了配合桂柳戰役,南路抗日解放軍政委兼粵桂邊區特委書記土懷明與七支隊司令江漢,
隻帶一個警衛班到國民革命軍第18集團軍南方聯絡處開會。
返回部隊時因避開遭遇敵人,繞小路。
誰知道走錯路,誤入日寇剛修建的遂溪機場。
看到十幾架嶄新的飛機。
土懷明當機立斷,把警衛班戰士身上攜帶的手榴彈紮成大捆。
警衛班3人一組,分別負責掩護和負責炸飛機。
土懷明自己和江漢同編入的小組先做示範,把手榴彈丟進機艙和油箱。
哇,爆炸的衝擊波把他們像衝浪一樣飛翻出鐵絲網。
鬼子什麼鬼飛機?
我們趕快撤!
敵人連做夢都沒想到,守備一個聯隊的機場,竟被十幾個人襲擊。
第二天,新華社《抗日前線》頭版頭條刊登“鐵膽英雄”,挺進報主編李劍安專門寫了評論。
日軍開始否認,說因事故發生燒毀了幾架飛機。
還是國民黨潛伏在偽軍內部的李寧特派員證實了:抗日健兒炸毀的是填了5噸TNT的神風自殺式飛機。
江漢原是土懷明的警衛員。
那時遊擊隊轉戰於粵桂邊區,為了不讓當地群眾遭受敵人報複迫害,土懷明堅持住野外,住山洞。
患了非常嚴重的關節炎。
逢刮風下雨,疼得無法走動。
都是江漢親自背他轉移。
1941年,要選送幹部上抗大培養。
土懷明忍疼割愛,要江漢北上。
江漢與東江縱隊選送的戰友一齊上美國軍艦時,土懷明把自己的懷表送給江漢:
“上課不要遲到。不要讓人說,你是我的警衛員,我是你的叫醒員。”
江漢畢業後申請歸隊,在抗日的戰火中升任縱隊的主力第七支隊司令。
1946年到東北,跟四野南下解放海南時,已經是歸前指直接指揮的渡海突擊獨立師師長。
江漢多方奔走,要為老首長討公道。
香港海員出生的梁寬副省長,向中央打報告;
省裏目前調不出專業幹部到新建的南海船廠,土懷明做過船,懂船,喜歡船。
不如讓他到船廠“戴罪立功”。
其實,土懷明並不懂做船,隻懂坐船。
但他幹一行愛一行。
當初下放到雷東任縣委書記時,他下田插秧,上山放牛。
也是過去沒有做過的。
他雖然名譽上是農民出身,其實從小就在縣城讀書。
七·七事變,書生土懷明投筆從戎,舍身救國。
但他插秧比農民還地道,秧苗長勢良好。
有人不解,土懷明說:他插秧間隔整齊合理,是科學種田。
因為他曾經數學全縣考第一,為此還獲得“中正獎”。
這個以蔣介石命名的鬧鍾,和他攻擊“放糧食衛星”的貧下中農模範“有病”。
一起成為土懷明反革命的罪證。
330 三生有緣· 知緣篇希望不是真實的故事331
根據案例是:
土懷明放牛也很見瞟。
有人問他:“老土,你的牛怎麼養得這麼肥?”
他說:共產黨人“俯首甘為孺子牛”。
牛是真正的無產階級勞動者,不能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物質變精神,精神變物質。
“那你為什麼不相信糧食畝產萬斤?你的態度有問題!”
“‘人有多大膽,田有多高產’那話你信嗎?那人有病,你叫我吃藥?”
“誰反對貧下中農,就打倒誰!”
口號過後,土懷明注意聽;
“二、土懷明在南路抗日解放軍任職期間,利用購買軍火之便,中飽私囊…
在香港藏有巨款…”
哦,那是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珍珠港,翌日登陸東方之珠香港。
粵桂邊縱隊托買的軍火下落不明。
昔日香港二七大罷工的海員總工會頭頭梁寬與土懷明化裝偷渡入香港尋找武器和款項下落。
不料接頭人參與英軍抵抗時已犧牲。
英軍投降後,土懷明隨身攜帶的一百萬多盧布怕被海關查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