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玄東要補還西南公司的那50畝地，鎮長欒自平拿走150萬元後遲遲沒能讓村裏簽協議。玄東擔心時間拖長了要出問題，便催欒自平。欒自平原來是讓鎮東村支書具體辦的，給村支書每畝1.5萬元，自己每畝留下1.5萬元。村支書跟村民說，這是鎮政府自己用的地，每畝8000元，每畝又從中扣下7000元。那是塊荒地，按當時的情況，這個價算是高的了，許多在種的菜地每畝也不過7000元。鎮東村支書讓村民簽字時，鎮西村的人出來說，這塊地是他們的。這塊地也確實有爭議，多年前因為兩村之間相爭，土地也貧瘠，種不了什麼，大家都不怎麼在乎，一直丟荒在那裏。現在聽說鎮裏要征用，有錢分，就認真了。兩村相爭各有各的道理，鎮東村支書一直辦不下來。欒自平知道後，找來兩個村的支書，說地兩村各一半，誰也不得再爭。但村支書回去開村民會議時，兩村的村民都不同意。玄東想想覺得這樣拖下去不妥，就讓狗仔鯊分別找那些愛提意見的村民，一個個恐嚇威脅，協議才簽了字。
玄東心情好了幾天，但也隻是好了幾天。局長因為年齡原因退下來，“撈佬”副局長施建陽升任局長。當時施建陽跟奚楚已經談得火熱，玄東覺得施建陽能升局長完全是奚楚的作用，因為奚楚整天跟市領導在一起，對施建陽很是不屑。他隻是擔心施建陽今後要給他小鞋穿，想到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就產生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連幾天都呆在狗仔鯊的茶館裏。
突然有一天，辦公室主任呼他，說市委組織部要來人考核他，讓他回辦公室。他不相信，問辦公室主任聽誰說的。辦公室主任說，考核組的人都來了，還有假嗎？玄東忙從茶館往回趕，但一陣高興之後，突然又想，說不定隻是摸底，或者考核幾個人，從中選一個，隻要施建陽說他半句壞話，市委還會提拔他嗎？
施建陽在考慮向組織建議副局長人選時，確實猶豫過，但奚楚說：“做人要盡可能寬容，房玄東是因為你的到來而心裏不平衡，隻要你姿態高些，他慢慢就理解了。”
玄東寫過述職報告交上去，再也不關心這件事。玄東總以為別人虧待他，實際上誰也不虧侍他。不久，任命他為副局長的文件發了下來。他喜出望外之餘，覺得提拔他也理所當然，就心安理得了。官升了，鈔票有了，天涯何處無芳草，鄔海蘭，讓她去嫁撈佬吧！
施建陽要實行考勤製度，所有幹部職工都要參加考勤，按時到打卡機前打卡，上班遲5分鍾不打卡算遲到，下班提前5分鍾算早退，上班時間外出還要報告。玄東認為自己是副局長，刑不上大夫，打不打卡無所謂，連續幾天遲到早退，上班時到辦公室轉一下，如果沒有自己的事要處理，就到銀苑茶館喝茶聊天打麻將。施建陽找他談，讓他帶頭執行製度。他卻要求對領導取消這種做法。施建陽說領導不做就不能讓職工做，已所勿欲勿施於人。玄東說：“要是沒有一點特權，我還當這個副局長幹什麼？”
玄東有個姐姐房玄怡，是個十分本份的女人，以前種地，現在沒有地種了，就做家庭婦女。玄東的姐夫原來是鎮東村支書，村裏因為征地有了錢，就不明不白被免了。玄東要幫他找鎮領導。他擺擺手說，他已經做了好幾年了，讓別人做吧，這村又不是他自己的，寧可高價買輛二手三輪車上街搭客。玄東說現在村幹部比市長還威風，人手一部大哥大，天天上茶樓。他說：“我現在隻知道哪裏客人多，其他什麼也不需要知道。”
玄怡家還住兩間舊屋，玄東曾想給她一筆錢，讓她在市區建一幢樓，或者買一幢樓房給她，然後勸母親跟她一起住，女兒照顧母親總比兒子照顧方便，況且他現在又整天不在家。但他估計姐姐不會接受他的錢，也不會接受他的房，反而追問他哪來那麼多錢，弄不好還會惹出麻煩來，一直猶豫著。
玄怡不喜歡海蘭那個性格，不讚成女人在外麵出風頭。有一天，玄東去看她，她問他跟海蘭的事怎麼樣了。玄東心上一陣刺痛，卻說：“我跟她沒有什麼事啊，以前一起玩玩，現在都有自己的事忙，很少見麵了。”房玄怡問外麵傳說海蘭跟了個撈佬，是不是真的。玄東說：“她要跟誰就跟誰，與我何幹？”
玄東從姐姐家出來，心情灰灰的。他以為可以不想海蘭，實際上很難做得到。小車經過廣場路口時，他給海蘭打手機，海蘭沒有接。他痛苦地想，她看來是不再理他了。他想去銀苑茶館喝茶，但小車經過茶館時，卻沒有停下來，他覺得茶越喝越清醒，倒不如找幾個朋友一起喝酒，一直喝到天亮，但連打了幾個人的電話都是忙音，今晚真邪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