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天剛亮靜蕾就收拾東西要走。尚草無奈地陪著她，開車送她到機場並為她買機票辦理登機手續。靜蕾一直不說一句話，直到進入候機室登機也沒有回頭望一眼。她仿佛根本不認識他，他為她跑去跑來完全是自作自受。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盡頭，心上一陣陣絞痛。這次她來，碰巧他一連幾天都有事，沒能陪她，但她也應該理解。他無法相信，這居然成為她提出離婚的理由。
回到市區推開賓館的房間，尚草突然產生一種人去房空的感覺。這時手機響起來。手機放在包裏，尚草沒有接的心情。手機響過一會，停了，接著又響。尚草突然想，是不是靜蕾給他打的電話，是不是臨登機時產生什麼想法，她這人做事從來不後悔，這次後悔了吧？他希望她後悔。
電話是肯尼遜打來的，肯尼遜說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他讓肯尼遜在電話裏說，肯尼遜堅持一定要見麵，聽口氣像有什麼大事。尚草隻得讓他到賓館來。
肯尼遜帶了不少美國提子，那是焦小姣買回去沒有吃完的，肯尼遜收集起來時並沒有將摘過的果蒂剔除幹淨。
尚草不想讓肯尼遜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問他有什麼事。肯尼遜坐下來卻問靜蕾是否回西南市去了，他這幾天一直沒有時間請她吃頓飯，真抱歉。尚草有些不耐煩，說：“工地上有事，我要馬上趕過去，你不是有什麼事要商量嗎？”
“實在不好意思。”肯尼遜摸著齊耳長發說，“這種事不好跟別人說，隻好找老同學了。”
“什麼事，你說吧。”
肯尼遜說：“在我們這幫同學中，算你最有出息了，修路，建酒店，還有西南花園，大西南儲運中心和商務中心……”
尚草實在無法忍受肯尼遜如此婆婆媽媽，站起來拿起皮包說：“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
肯尼遜找尚草是想借錢。他最近被債務搞得很狼狽，深圳的債主找他，廣州的債主找他，西南市的債主也找他，他不知道自己欠了人家多少債，他在銀灣炒地做中介賺的錢已經全部墊上了，佛山一個老板還問他索要800萬，他本來想找人借1000萬，先還人家500萬，自己留500萬做地產啟動資金，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到處欠債，都不敢借錢給他，他最後隻好找尚草，他覺得尚草比別人都好說話。
“是這樣，我最近手頭緊，想老同學接濟一下，借點錢周轉周轉。”肯尼遜知道這種事在路上不方便說，伸伸脖子急忙開了口。
尚草覺得肯尼遜是問和尚借梳，就怕說出來他不相信。
“聽說你在銀灣炒了好幾樁地皮，賺了不少，手頭怎麼會緊？”尚草重新坐了下來。
肯尼遜見尚草坐下來，說話就沒有剛才那麼急了，他說：“我的情況你可能不知道，俗話說，蛇大穴也大，在銀灣我是賺了不少錢，但要應酬的事也多，僅僅香港的公司，最近就要了我2000萬。”
尚草不相信肯尼遜真有公司在香港，他曾聽說肯尼遜在廣東呆過幾年，但好像也沒有什麼實業，名片上印的那個香港（國際）得天房地產公司地址在深圳，肯尼遜隻是掛個虛名，怎麼突然香港有公司，而且需要從大陸拿錢去維持？
肯尼遜觀察著尚草的表情，說：“下個月香港那邊就可以給我彙錢了，你隻要支持我一個月就行。”
尚草知道肯尼遜的話從來是虛虛實實真假難辨，他也沒有寬餘的錢可以借，便說：“肯董事長知道不知道我現在也為錢發愁？”
“瘦死的駱駝比馬強。”肯尼遜說，“老同學胡子上的米粒也比我裝在桶裏的米多啊。”
尚草一笑，問：“你要借多少？”
“有1000萬就行了。”肯尼遜強調說，“時間不長，一個月內一定還你。”
“真感謝你看得起我。”尚草說，“我帳戶上的錢已經不到100萬了。”
“你賣地得了15000萬，5000萬還貸，給賈總2000萬，還剩8000萬，哪裏去了？老同學你是擔心我沒有錢還給你吧？”肯尼遜明顯表現出對尚草的不相信。
“8000萬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修路要投入多少，建酒店要投入多少，西南花園工程要投入多少，你幫我算算？”尚草說，“還買了大西南商務中心和儲運中心的幾百畝地。”
“你自己的錢怎麼花是你的事，現在是我向你借錢，別的事我不管。”
“我知道，隻要我借錢給你就行了。”尚草說，“可是，要我有錢才能借啊。”
“我就不相信你連1000萬也沒有了。”
“你可以問木瑛，錢都是她管。要真有錢，就借給你吧。”
“沒有1000萬，800萬總有吧？就一個月，如果你急著要用，20天就可以還你，我可以向你寫保證書。”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目前確實沒有錢可以借了。”為了盡快打發肯尼遜，尚草將8000萬的開支情況告訴他，他說，“還有600萬等著酒店工程驗收後結算，但錢還在華行長手上。”
“想不到一個堂堂的銀行行長也要借錢用。”肯尼遜幽默一笑，說，“讓他還你，然後借給我20天。他從哪個儲蓄所要不到幾百萬？”
“即使要回來也不可能再借出去了，酒店馬上就要結算。”尚草說完拿著皮包在前麵出了房間。
肯尼遜想不到尚草沒有錢了，很是失望，他垂著腦袋，眼皮也耷拉著，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坐上小車後，他突然想到賈誌標，對，賈誌標一定還有錢！他於是給賈誌標打電話。賈誌標真無愧於“老蔣”的稱號，他聽肯尼遜說經濟有困難，馬上說：“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問你借錢周轉幾天，你怎麼先向我哭窮來了？”肯尼遜說：“如果不是打電話，你一定看到我流眼淚。不論是公款私款，你先借給我幾百萬應應急吧。”賈誌標想，這家夥居然還要打他私款的主意，憑什麼，就憑那是他們合夥炒地得的錢？他現在專請了個代理人在銀灣炒地，錢都在銀灣，借是不可能的了，但不幫一下肯尼遜也不好，畢竟人家替他撈過一大筆錢，如果他不幫，萬一這家夥到處瞎嚷嚷怎麼辦？他說：“我這裏確實沒有可以借的錢了，公款私款都沒有了。這樣吧，我問問分公司看有沒有。”
尚草回到公司，即接到賈誌標的電話。賈誌標問項目進展，尚草一一做了彙報。賈誌標又問經濟情況。尚草說西南花園和大西南商務中心的綜合樓還缺口部份資金，他正在考慮提前出售西南花園的別墅，或者再貸點款，這樣就可以維持正常施工了。
賈誌標直言不諱地說，肯尼遜給他打了電話，想借點錢應急，但總公司目前沒有機動的錢了。讓尚草幫他。尚草說肯尼遜剛才找過他，他也沒有辦法了。
“你不是有幾百萬放在華行長那裏嗎？先要回來借給他用20天。他是不得已才開的口。”賈誌標說。
“下個月酒店要驗收，那筆錢無論如何不能動，萬一肯尼遜沒有錢還怎麼辦？”尚草說。
賈誌標說：“這樣吧，你先問華行長要回來借給他，到時他要是沒有錢還，我就從總公司給你彙過去，你信不過他，信得過我這個總經理吧？”
尚草不好再說什麼了，便打電話跟一龍聯係。一龍說：“我早想還你了，但一直沒空辦，明天吧。”
在一旁的木瑛提醒說：“肯尼遜是劉備的好學生，老師喜歡借荊州，學生喜歡借錢，你沒有聽說吧？”
“賈總說了，到時我要不到錢，他就從總公司彙過來。”尚草一笑說，“萬一肯尼遜真沒有錢還，我就找擔保人要。”
木瑛說：“既然‘老蔣’有錢，何不讓他直接從總公司借給肯尼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