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半年也不一定能辦完這麼多手續。”鄔海蘭說。
“這看誰了，有些人一年也辦不下來。”男青年說，“要是你，說不定一星期就辦好了。”
盡管是毫無道理的奉承，但鄔海蘭聽了也感到舒服，她說：“我可沒有什麼特異功能啊。”
“你一定長得很漂亮，聽聲音就知道了。”男青年說。
鄔海蘭說：“我長得很醜，看見我你準嚇得要跑。”
“那你來啊，看我跑不跑。”
鄔海蘭再無心跟他廢話。她想這事遲早得政府批，倒不如讓原尚草直接找市領導，隻要領導一重視，什麼事情都好辦，現在市裏不是千方百計招商引資嗎？
尚草早有這個想法，正考慮通過什麼方式找市領導。鄔海蘭想起鍾荷體，私事不好找他，公事找他理直氣壯，這可是為市裏招商引資牽線搭橋啊！
晚上，鄔海蘭正要給鍾荷體打電話，房玄東來了。他想讓她一起出去玩，她說沒空。他問她是不是真放棄分配了。鄔海蘭說：“我都到房地產公司上班了，還有假嗎？”
海蘭放棄分配到西南公司上班的事別人已經告訴玄東，但他不大相信，以為她是開玩笑，別人當真了。現在聽海蘭自己說出來，他覺得很意外。她讀了那麼多年書，現在已經畢業了，分配得不好以後還可以調，他不是先到統計局再調到土地局的嗎？但一旦放棄分配，就什麼也沒有了。白白放棄一份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工作，不是傻嗎？
“這麼大的事，你征求過家裏人的意見嗎？”玄東問。
海蘭一本正經說：“誰都征求了，就差沒征求過你的意見，你不同意嗎？”
玄東一時語塞。他不是她家裏人，但如果她心中有他，她應該聽聽他的意見。在分配這件事上，他沒能幫她，但他也是沒有辦法，現在幫不上，今後要有機會，還可以幫她從島上調回市區嘛。她這不是意氣用事不考慮後果嗎？
“我可是為你好。”玄東終於說，“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怎麼就放棄了呢？多少人為一個招工指標花上幾千塊錢甚至上萬塊錢，你可是國家幹部啊！”
海蘭說：“我不燒柴燒煤氣，還留什麼青山！”
玄東說：“我知道你這是一氣之下的選擇，以後你會後悔的。現在去報到還來得及，先去上班，什麼時候有機會再調回來。”
海蘭想起人事局那個小男人的話，說：“要是我爸今年才20歲，我一定讓他奮鬥爭取當上市長，我就能調回來了。可惜我爸年老了。”
玄東想說他會想辦法的，但海蘭已經下逐客令了：“對不起，科長大人，我真的有事要辦，謝謝你的好心了。”
“即使放棄分配也不該到一個撈佬開的公司去打工，是不是我幫你另外找一個什麼單位？”玄東說。
“多謝了。”海蘭說，“我還沒覺得撈佬辦的公司有什麼不好，什麼時候真覺得不好了，再勞科長大駕吧。”
玄東問她什麼時候有空，他們一起出去玩玩。海蘭說，等有空再說吧。
打發掉房玄東，她即給鍾荷體打電話。鍾荷體聽說是鄔海蘭，馬上說：“聽說你放棄分配，到什麼公司打工了？”
鄔海蘭想，鍾荷體怎麼知道她放棄分配，誰跟他說的？她不想再跟別人談起這件事，說：“西南宏大房地產總公司一位副總經理已在銀灣注冊了分公司，準備在銀灣投資，想拜訪市委柳書記，不知你能不能幫忙引見一下？”
鍾荷體簡單向鄔海蘭了解原尚草的情況後，說：“我馬上向柳書記彙報，情況如何我再跟你聯係。”
海蘭放下電話就坐在寫字台前翻書。鍾荷體還記得她，令她高興。她突然有些後悔。當初應該去找找鍾荷體，說不定他肯幫她也未可知。放棄分配資格，等於自己砸爛鐵飯碗，如果在原尚草那裏幹不下去怎麼辦？也許以後將要不斷地自己找工作，甚至像嫂子說的那樣會到市場去賣鹹魚。玄東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畢業時分配也不好，後來才去了土地局。說不定到島上呆半年或者一年，就可以調回市區了。即使玄東幫不了她，她自己也可以活動啊。這次是太依賴他了，自己從來不找人。這樣想著心情就不好。現在怎麼辦？重新去找人事局那個小男人要介紹信？或者就讓鍾荷體幫忙留在市區？算了算了，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優柔寡斷瞻前顧後了？想去想來沒個完，她就準備洗澡，也洗洗這不好的心情。有了煩惱就洗頭，不如說有了煩惱就洗澡。電話鈴突然響了，是鍾荷體打過來的。他說已經跟柳書記彙報了，讓客人明天到他辦公室，然後一起去找柳書記。
事情出人意料地順利，海蘭心情突然好起來了，洗澡後翻去複來睡不著。她本來要等第二天一早再通知原尚草，但將近12點鍾時，她還是忍不住給原尚草打了電話。
尚草房間電話半天沒人接，海蘭有些掃興。這個時候還不回去，是不是在外麵泡妞？便想起嫂子說過的話：這些撈佬，遠離家鄉遠離老婆，什麼事幹不出來？
12點一刻，海蘭再撥電話，原尚草總算回來了。他問她這麼晚還有什麼事。海蘭反問他去了哪裏，是不是跟誰到海邊去了。原尚草笑起來。他說自己一個人到外麵散步。她因為事情順利心情好，開玩笑說：“怎麼不找個人陪著，擔心不擔心迷路？”
“迷路不會，但身邊有個伴總比自己一個人好，尤其是本地人，還可以了解一些情況呢。”原尚草說他是想看看銀灣晚上哪裏比較熱鬧，還到廣場欣賞了雕塑“南珠魂”。
海蘭想，他不會是盯著那珍珠女看吧？她曾聽說過，那座雕塑剛完成時，一對夫婦去看，丈夫站在那全裸的珍珠女前半天沒有走開的意思，妻子頓生醋意，舉起拳頭惡狠狠地警告：“你還要看！”
“不會是先踩點，看哪個地方適合跟女孩子一起玩吧？”海蘭逗他說。
“會嗎？”尚草說：“即使想跟女孩子一起玩也沒有啊。除非你出來。”
海蘭見玩笑開到自己身上了，趕緊刹車：“我已經聯係市領導了，市委柳書記明天讓你到他辦公室去。”
“太好了！”尚草孩子般叫起來，“我現在出去請你吃夜宵，怎麼樣？”
“我要睡了，明天還得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