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塊草地比耶穌綠地還要大得多,緊靠劍河,沿河向前延伸。這一塊近似三角形的草地的北側長邊由於劍河的內彎而成為彎括號似的弧形,另外兩邊是近似直角相交的等邊。仲夏之夢的草坪與耶穌綠地一樣豐厚平實,草地中散長著一些大小的樹木,中部有一座不大的房屋,美麗,自然。
仲夏之夢靠劍河的長邊可能有二三裏的長度,邊走邊看要花上二十多分鍾。草地近河畔的一側長有許多柳樹,風吹過,柔枝搖曳,婀娜多姿。河畔近處,有些供人休憩的座位,坐上一會,感受著劍河吹來的清風和草地的甘美香氣,心生陶醉。
河道裏,叫不出名的水鳥很多,遊弋於河邊,歡叫聲聲。草地上,也有成群的鳥雀在高高低低地飛翔,在草間覓食。一隻隻可愛的小鬆鼠,豎著旗幟一樣的尾巴,在草地上奔逐。
劍橋的各式草地和樹林裏的野生動物很多,它們也不怎麼怕人,這應該得益於英國保護野生動物的法律。在英國,所有的野生動物都受法律保護,不僅不準獵殺,甚至不準追趕不準擅自喂食。
住在切斯特頓路的日子,從耶穌綠地過來的這一條沿河而行的道路,是我晨運的線路。每一個早晨,我沿著劍河,走過耶穌綠地,走過仲夏之夢,再走向下遊的草地,跑上幾千米。
這是田園詩一樣美麗怡情的線路,牧歌一樣的悠然寫意。
跑動中,張開胳膊,盡情擁抱劍河的氣息,深深地呼吸著融彙了劍河的清新濕潤和草木醇美香味的空氣,身心的快意難以言表。有時,我會去逗一下水邊遊弋的水禽,追一追草地上玩耍的鬆鼠和小兔,溢放我心中滿滿的快樂。
這裏的水禽不怕人,雖然你接近時它們會稍作遠離,但往往是稍離即止,回看著你,向你伸延著頭,低俯著身子,發出可愛的叫聲,讓你心生柔情,感覺溫馨。
在草地上自娛自樂的鬆鼠們則顯得稍微怕人,你一旦跑近,它們會敏捷地離開。不過它們不會跑遠,隻跑開一小段,就會停住,站在草地上,有時它們會前腳離地,翹著大尾巴站著,向你做著動作,似乎說:“哥們,再玩啊!”當你再跑近,它們又是敏捷地跑開一小段,然後停住,依然是翹著大尾巴站著,向你做著動作。那可愛的作態,那旗幟一般豎著的大尾巴,那似逃似逗的跑跑停停,讓你感覺到它們是如此活潑可愛,充滿情趣,調皮且聰慧。
這樣的草地,田園牧歌一般悠然寫意,不由得你不喜歡,不由得你不陶醉,不由得你不迷戀!
我住的房間,窗外也有一塊草地。這塊草地不太大,大約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樣子,周圍種著不高的樹籬與別的房屋和草地分隔。雖然草地不大,但花繁草茂,鳥類也很多,唱聲悅耳。
草地上有一大一小的兩隻鬆鼠。大鬆鼠的尾巴特別漂亮,旗幟一樣豎著,站立的時候,前腳抱胸,尾巴貼在背後,氣宇軒昂,紳士十足。
這一對鬆鼠常在我的窗外一帶嬉戲追逐。我估計這是兩口子,它們恩愛有加,悠然自得地生活在這一塊綠草地裏。
經常,我打開窗子橫坐在窗台上看書,眼睛就掃向遠處,去尋找這一對恩愛人兒。常常,在它們接近時,我會輕輕吹幾聲口哨,打幾個指響,做一些手勢,與它們逗樂一會。這兩口子很善解人意,對我的動作和聲音往往會報以注意,看你一會。
它們往往玩得很投入,有時我開窗時它們仍旁若無人地繼續它們的卿卿我我,直到房子內有人大聲叫喚,它們才從容不迫地慢慢離開,悠然自得地漸玩漸遠。
我不喜歡樓上那一對向鬆鼠叫喚的夫婦,不爽於他們打擾了鬆鼠的雅興,也打擾了我的雅興。
劍橋的大學後院(The Backs)也平展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草地。近河的草地小些,種得精細,顯示著著意的設計,具有庭園韻味。靠外圍的草地,除了樹籬相隔,似乎沒有特別的修飾,但外圍的草地卻是巨大無比,相橫相豎,總有好幾裏的寬闊。
外圍這一塊巨大的草地,位置稍偏,已是劍橋外圍,極少有人過往。午間陽光明媚之時,在離建築較遠的地方,樹籬的向陽一側,偶爾會有一些時尚女子在那裏優雅地曬著太陽,她們閑散悠然地躺在躺椅上,或者就直接放上一塊布躺在那些軟如席夢思一樣的厚草之上,有的比基尼式地穿著不可再少的布料,有的則玉體天然地享受陽光的愛撫。
我的學院就靠著這幅巨大的草地,我經常會在傍晚晚餐之後到這個草地來,踏著鬆軟的厚草,慢慢地走上一會,享受一會夕陽和晚風的安撫。傍晚的草地,人跡很少,除了偶爾會有一兩個悠閑地帶狗出行的女子,以及一對幾天才出來慢慢地走一會的年邁夫婦之外,很少有人。巨大的草地很安靜,隻有鳥雀和鬆鼠之類的動物,在樹籬和草間閑散地出沒。
劍橋的草地,大都修整得很漂亮整齊,其實它們似乎也不太需要修整,有時看到一些工人在草地上做修整工作,多是給樹籬清一些落葉,而那些主體的草,卻是少有整理。
除了城外遠處長牧草的草地,劍橋的草坪,與英國其他地方的草坪一樣,基本上沒有雜草,草地上幾種不同的草配合著和諧生長,雜草就長不出來。而這幾種草,沒有你死我活的營養和水分的爭奪,反而是和諧相安地共存。請教過人,說是英國某大學研究的一項成果,這樣的幾種草按比例混合種植,就能達到和諧生長而且不會有雜草出現。這真是一項意義獨特的研究成果,不僅僅是科學,更具有重要的社會和人文的意義。
劍橋的草地遍布在城市的四周,棋布於城市內的每一塊空地。有的草地很小,隻有籃球場大小,有的草地大得極目難盡,在劍河中下遊的草地,更是一望無際,連綿無邊。經常,我騎自行車沿劍河上下遊玩,行走個把鍾頭,似乎都是走在連綿的草地上。不過,更遠處的草地,似乎是用來長牧草的了。比起城市附近的草地,那些草地上長的草,要高得多。
我曾經多次想象,如果我飛上天空,從天空鳥瞰的話,這劍橋實際上就是一幅巨大的草地,那些學院和研究所,隻是點綴在其中的雕造。而劍河,則是不經意地裝飾在這一大片草地中的一條碧色的錦緞。
劍橋的草地,無論大小,都讓人回味生怡。大學後院
相對於市中心區,劍橋大學後院是一個寧靜的世界。在巨幅的草地和綠樹之間,坐落著一個個學院和教學研究機構,道路很窄,小徑通幽,寧靜穆然。這是具有獨特韻味的劍橋景色,儒雅恬靜,淡泊清怡。
如果說在劍橋中心的三一學院國王學院而至唐寧遺址這樣的重要教學區裏,從一座座古老的建築和一條條整潔的街道以及一道道設計周到的學院門戶之中,我們所體會到的是一種肅穆嚴謹的治學或者是育人精神,是對人進行智的培育的話,大學後院就是育心,是怡心的場所了。
這是我許多次穿行過市區和後院之後,突然體會到的它們之間的區別和聯係。這樣的區別和聯係,對我的教育理念產生了一個重要的影響。我似乎明朗了一個體會,一個完全的人格,必然是智和心的統一,是外技和內哲的統一,隻有這兩個方麵的有機結合,才能成為全麵的人。
處於市中心的學院,諸如三一學院、克萊爾學院和國王學院等等,都有其學院的橋梁與後院相接,在後院裏,也有其所屬的建築和草坪。這樣的設計不知道是否與教育有關,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讀到如是的資料。不過就我所體會到冶心與冶智相結合的教育感悟裏,我深信這樣的設計意義深遠。
大學後院的草地,較之田園牧歌式的仲夏之夢和耶穌綠地等,則別有韻味。大學後院區的方方草地,設計精致,具有庭園的風采。
這後院的草地,往往種有樹籬作為分隔,或者是在道路的旁邊,利用火磚鋸齒狀地起了邊,栽種著特別的植物,多是草本的花或者是小小的灌木,把草地庭園一般分著界。後院有許多樹木,大小高矮不齊,長在草地裏或者道路旁邊,著意錯落著,在設計明顯之中,卻間著幾分隨心自由。
一些學院和大學的機構,就坐落在這樣的草地和樹林裏,一群一群的,似乎沒有章法,依然是很隨心自由的樣子。這樣的古色建築,為後院的草地,綴了很多畫意,讓那些草地活然起來。就如一幅廣袤的田園畫,在一角上隱現幾間房屋和淡雅的炊煙,讓人快意,心生向往。因此,在冥想之中,有時我就似乎難以分清,這樣的草地是為了建築而種還是這樣的建築是為了草地而造。
綠草之中,經年地生長著叫不出名字的花,這似乎是大學後院經年不變的特色,尤其是在劍河近畔以及女王路一帶。花與草都在悠然地長著,花似乎是在那裏不斷地開了謝謝了再開的,所不同的,隻是顏色的改變,花樣的改變。因為在許多草坪和道路的近旁,是著意地種植了混合的花草的,顏色相雜,種類相雜,錯落著開花的時間,但卻有著相近的高度,以至於你在不知不覺間,以為隻是那些枝頭上的花自己在改變。
近著樹籬行走,常常會不經意地發現幾朵嬌豔華美的玫瑰,多是紅色的,紅豔欲滴的樣子。那些玫瑰在樹籬裏偷偷地長著,似在某一個瞬間突然綻放,讓你有猝不及防的驚喜:“昨天都還沒有呢?怎麼今天就長出這麼多豔麗的花了?”英國是玫瑰之國,這樣的花到處都在不經意地長著。
在草坪之上,樹籬之中,活躍著種種的鳥類和成群的鬆鼠和小兔等小動物,給後院這些生意盎然的草地,增加了更多的生命的曠蕩之氣。
我的學院就在大學後院靠外的地方,學院外麵的草地非常大,極目而估,越過草地到對麵的公路,至少有四五裏地之遠,這是它寬的方向,長的方向則還要長得多,不過由樹籬分隔,沒有極目始盡的感覺。
我常常在學院吃晚飯,飯後,從學院後門行出,西行就進入這一方草地。在平坦豐厚的草地上慢慢地走,在一個個樹籬之間穿行,過了一排樹籬,又是一方草坪,似乎是走也走不盡的樣子。
夕陽西下,霞光映滿天際,染紅了大學後院。太陽站在遠處的樹頂上,發出柔柔的光線,越過草地,照在遠遠近近的茂草之上,照在高高低低的樹籬之上,照在草地上活躍著的鳥類和鬆鼠的身上,照在遠處的學院和研究所等古韻盎然的建築之上,照在建築間隱現的道路之上,染紅了樓房和道路,染紅了樹木和野草,染紅了鳥類和鬆鼠,也染紅了我的眼疇,撥動我的心弦。
大學後院,你的美麗,叫我如何表達!雨中的劍橋
英國是個多雨的國度,四季都是濕漉漉的。
劍橋沒有雨季旱季之分,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都會下雨,有時天天都下,有時相隔幾天。
少有大雨,沒有廣州大雨天那種傾盆而下痛快淋漓的感覺。很多時候,是迷迷靄靄的小雨,水霧在空氣中飄著,似雨似霧,可打傘,也可以從雨中穿越而行。
英國是一個十分幹淨的國度。在英國,我到過的地方不是很多,不過從南部的港口城市南安普頓一直到蘇格蘭北部尼斯湖旁的小鎮因弗尼斯,從南到北貫通整個英國的南北線上的許多城鎮,都留下過我的足跡。倫敦、諾裏奇、約克、愛丁堡這樣的重要城市,劍河的入海口金斯林和亨斯特頓,特威德河的入海口貝裏克等海邊城鎮,我也曾經走過,還到過劍橋附近的許多村子,所到之處,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幹淨。房屋草地,沒有浮塵,草地是長得茂茂密密的,見不到泥土。在劍橋,一件白色襯衣即使連續穿上幾天,衣領和袖口這些最容易沾染灰塵的地方,也是幹幹淨淨,所以很多男生的襯衣是不太洗的,穿一兩天換下,過幾天再穿上去。
因而,雨天的劍橋,不會給你任何不舒服或者不愉快的感覺。路麵灑過了薄薄的一層水,特別清新。劍橋的排水係統做得很好,路麵不會有積水,能流動的水都從路邊的下水道排走了。
雨中,劍河的水麵,一片微波蕩起,水麵會有一層霧靄,那是打在河邊的柳葉和花草葉子上的水滴分散彌漫,產生的一片夢幻般的霧點。那霧靄慢慢擴散,為劍河戴上一層飄逸的麵紗。
河邊的柳樹,隨風搖動,頻密的雨日,讓它常綠常新,永遠那樣翠嫩可人。河邊庭園上的芳草花木,雨中更顯盎然生機。那叢間的小花,雨時更是嬌羞美麗,嬌豔欲滴。
雨天,舟遊劍河就更有韻味了。雨一般不大,可以不打傘,任雨水飄灑在身上,任這靈性劍河的雨把身體沐透。有次在雨中,我從克萊爾橋上看見,在一條劃得飛快的船中,一個青衣白裙的女子,打個小傘,站在船頭,裙裾飄揚,在雨霧迷茫中遊移。那一刻,我真的感覺是西子返魂,也來這域外探訪這靈性的河流,或者就是白娘素貞,在這河道的一道道橋梁之間,尋找等待了千年的許仙。
冥想之下,真有進入神話的感覺。
如若雨大,並且無傘,遊艇也不必驚慌,河麵上的一道道橋梁,那橋洞間自是一個詩意的避雨場所,把船停在橋洞裏,透過雨簾看河麵霧靄,聽淅瀝如歌的雨打水麵琴瑟般的琴聲,身心感覺有一種莫大的快意。
在古老的學院之間,有許多窄窄的小巷。特別是靠近劍河邊上的女王學院、聖愷瑟琳學院、國王學院和克萊爾學院這一帶的那些小巷,巷子本來就不寬,而且因為牆高,就顯得特別狹長。一般來說,如果不是雨下得特別大,這樣的窄巷,雨水不會直接滴下來,而多是沿著高牆屋簷,淅淅地滴淌著。這些巷,路麵是青色的石板和橢圓的卵石鋪成,古老質樸。因為幹淨,幹淨得沒有一塵,那些路麵在水滴淋沐之下,光潔非常,甚至會感覺其表麵鑲了一層水晶一樣,透亮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