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羅浮道教分支和新建宮觀
第十二章
羅浮道教分支和新建宮觀據曆代《羅浮山誌》載,在羅浮十八洞天之中,還有不少宮觀峙立其中。而各地近年也修建了一些宮觀,作為羅浮道脈分支而香火鼎盛。
第一節羅浮道教分支的宮觀
一、陳孝女祠
陳孝女祠位於博羅縣龍華鎮。南北朝時梁武帝大同二年(公元536年)為紀念陳孝女而建。
陳孝女名妙圓。七歲時,她曾在冬天潛池得藕療父疾,長大後矢誌不嫁奉雙親,孝感動天。三十二歲時父母雙亡,她料理好喪事後,“危坐而逝,其容若生”。以後,民間又傳其神靈化蜂護國破敵陣的動人故事。梁武帝聞報讚道:“孝女四齡通典,兩白歡承。羅浮淑氣,圭瓚(陳孝女葬父之嶺)靈光。允為孝感第一。”遂封陳妙圓為“龍華護國安民夫人”。賜山河印、地理裙、珠鳳冠、錦圍袍及降魔旗、斬妖劍等。命廣州刺史、河東王蕭譽“置匾、刻銘、建祠”。蕭譽以陳孝女舊宅為龍華寺,命僧人主持其春秋之祭事。據誌書載:“鄉人水旱疾疫鹹禱祠,輒有靈應。”為此,南漢主加封陳孝女為“昌福夫人”;宋淳祐四年(公元1244年)再加封其“孝誠英烈,龍華感應”。陳孝女“感耦生蓮為孝女;化蜂護國作忠臣”的神奇傳說傳遍嶺南大地。
明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博羅九潭義合人、時任廣西融縣知縣的翟宗魯上書廣東提學使者魏校,認為陳妙圓“終養其親,祠稱孝女,禮也!不宜稱夫人,以免有損孝女清白”。魏校認為言之有理,就於嘉靖二年命博羅教喻楊國立撤去“昌福夫人”神像,立“表祀龍華陳孝女神主”。陳孝女祠之名沿用至今。
陳孝女祠曆盡滄桑,屢頹屢修。明正德八年(公元1513年)龍華鄉紳因“祠建經多年,風飄雨濕傾頹”而集資增修。嘉靖甲寅(公元1544年)三月,翟宗魯又領頭募修孝女祠門宇。清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族中子弟因孝女祠棟宇“既舊且壞,風雨飄搖,桁角傾圮,上漏下濕,非所以妥神靈也”而再集資重修孝女祠。
由於曆代修繕,此祠雖曆經千年風雨,至今仍保存完好。現存之陳孝女祠重修於清道光八年(公元1828年),為四進院落式建築,其門聯為:“孝行動乾坤,禎祥興國;女徽垂千古,道德化人。”
陳孝女祠第一進為前殿,兩側為廂房。第二進為過殿,闊三間,深三間,石質圓柱,三架起梁,一鬥二升鬥拱,殿中懸“孝持家國”匾額。第三進為主殿,青麻方石為柱,凝重莊嚴。陳孝女神像泥塑彩繪,麵帶慈祥,生動傳神。第四進為後殿,為供奉八仙之一的呂洞賓之呂祖殿。
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陳孝女祠曾被改作龍華衛生院、龍華小學之用,因而避過了“文革”時期的“滅頂之災”。八十年代末,龍華港商陳林培兄弟等人投資數十萬另建龍華小學。香港青鬆觀鼎力資助一百二十多萬元,重修陳孝女祠,並於1990年秋重新開光。作為與羅浮道脈淵源頗深的道教宮觀,又重現了昔日的輝煌。正如祠中的一副長聯所雲:“瑤池仙子降塵寰,瑞氣滿羅浮,果證歸真,布法雨慈雲,九天神思歌鳳駕;聖教賢天尊巾幗,靈蓮生玉井,天憐純孝,勵淳風美俗,千秋坤德耀龍華。”祠內各殿有不少勸世修真之聯。在倡導三個文明的今天,仍不乏教育意義。如:“靜心之首善報者,斯為孝矣!人子之不養親者,能不愧乎?”“鄙吝一消,白雲亦可贈客;渣滓盡化,明月自來照人。”“百行孝為先,合乎乾坤,天經道德;三才人並立,異於禽獸,倫理綱常。”
二、黃仙觀
黃仙觀在茶山第一穀之中,又名茶山觀。茶山位於分霞嶺西、浮山之北的蓬萊洞後,與丫髻山東西相峙。茶山幽穀靈岩,風光秀麗。清代謝裏甫在遊記中讚之道:“高鬆拂天,雲凝不流。白練橫飛,動人心魄,峭壁撐空,一瀑直注,凝為深潭。兩崖山茶、桃梅、雜花,落葉紛馥。”而東莞人何仁山更讚之曰:“羅浮二山,浮山為勝;浮山諸山,茶山為勝。泉石幽阻,林巒蔽虧,境最森邃。”
乾隆末年,道士曾複高、胡複安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就在此創建了此觀。觀中奉祀鬥姆元君之“北鬥眾星之母”,同時也供奉黃野人。黃野人是家喻戶曉的深為民眾喜愛的地行仙。為了使此觀香火鼎盛,因而就命名此觀為黃仙觀,以吸引更多的善男信女和遊客。
應該說明的是,在羅浮山這個神仙洞府中,曾被民眾和道家羽客傳為黃野人的先後有三人:
其一是南漢時禎州(今惠州)刺史黃勵。南漢大有末年,他因反對暴政,厭倦官場生涯,棄官歸隱羅浮水簾洞,自號黃野人。見(清)鍾寶華《羅浮遊記彙刊初編·遊羅浮山日記(謝裏甫)》
其二是唐代同州人王體靚。據說他“始遊羅浮山,未有室居。縫紙為裳,取竹架木複以茅,獨止其下。豺狼熊豺過而馴之,弗害之。積十年,乃構草堂,植茶成園,犁田三十畝以供食。不畜妻子。……凡居二十四年,卒六十二。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卒於觀。”村中之人鑿木為棺,將他安葬在觀源洞。據說後來村中之人開棺斂骨,僅見空衣,都認為他已升仙而去,故稱之為王野人。因為諧音和文人筆誤,後人也稱其為黃野人。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十一月,李翱為禎州知府。五年(公元810年)正月,他奉命祭山而到羅浮。他聽到王體靚“開棺惟衣”的傳說,就命人驗證。但開棺之時,見骸骨俱存。才知道“升仙”之說,實屬“一派胡言”,就改葬王體靚於佛寺南岡。李翱還專門為此事寫了《辨惑》一文,為曆代《博羅縣誌》所收錄。
其三是東晉黃野人,其人其事,在“衝虛觀赤鬆黃仙祠”中已作詳述。黃仙觀所供奉的正是深為民眾喜愛的東晉黃野人。黃仙觀依崖而立。觀殿之右,過石澗,“有瀑布懸岩而下,長數丈,如雙練”,這正是黃仙觀景色最為獨特之處。羅浮山九百八十道長溪幽泉,遍布十八洞天。在酥醪洞天,有“安期與神女,會飲常流連”的釀泉;在石洞山房旁,有“水疑天際來,聲自雲間起”的洗耳泉等等。但這些名泉飛瀑,遠者要望斷秋水,隔峰遠眺;近者也需攀藤援崖,涉穀尋幽。而“惟茶山瀑隻距觀數步。銀河玉虹,可以幾簟間玩之。”無須長途跋涉,不用日曬雨淋。在觀中茶幾簟席之間,隔窗可觀瀑影,依幾可聞泉聲,這在羅浮山可說是唯一的瀑觀相融之處。
正因如此,黃仙觀逐漸成為清代以來羅浮勝景之一。文人墨客賞景賦詩,縱情山水,絡繹不絕。清代名人張維屏的《黃仙觀》一詩,最為時人傳誦。詩曰:“手持一瓣雲,去謁黃野人。野人渺何許,笑語空中聞。似雲舊相識,小別三百春。丹丘有故宅,曷為戀紅塵?山頂有玉池,泉味如酒醇。一酌消百憂,再酌忘其身。”
可惜黃仙觀地處偏僻之地,交通不便,日久失修,觀漸破敗。官至安福知縣的番禺人陳璞遊黃仙觀時,所見已是亂茅複觀,碧草漫瓦的荒涼之景!他在詩中寫道:“蕭條野人廬,複茅亂泉中。其前庋小閣,萬綠到簷瓦。我來兩三日,欲出愁沒髁。怡然一榻上,坐臥對飛灑。朝嵐暗翠岫,暮露迷鬆檟。山雲聞有客,雜遝入廡庌。客亦愛雲來,招邀不肯舍。從知泉與雲,皆有相知雅。攜得杖頭壺,深杯更堪把。”
民國初年,道士黃圓升、圓空為此四出募款重修黃仙觀。無奈資金不足,錢花光了,複修尚未能完工。庚午年(公元1930年)夏天,東莞何仁山等人來遊,看到此情此景,甚為可惜,就集資重修了黃仙祠,增建了觀右道室。方君珊還出資在黃仙觀種下百株梅花。為促黃仙觀重放昔日異彩,壬申年(公元1932年)何仁山等人又在茶山廣種梅花兩千株,希望“洞天蔚為雪海”。何仁山還寫下《茶山種梅記》一文,鐫刻於黃仙觀東壁以作紀念。可惜時至今日,黃仙觀已頹廢無存。
三、白鶴觀
白鶴觀為葛洪在羅浮山所建四庵中的東庵舊址。宋代名道士鄒師正在《羅浮山指掌圖記》中曾記道:“自衝虛觀出會仙橋,東行三裏餘,抵明福觀(南漢所建,亦名九天觀,東坡書額)、迤邐至石洞(鄺仙騎牛入石處)、小水簾(此處多隱者庵)、白鶴觀(葛仙東庵基)。”由於年代久遠,有關誌書對白鶴觀的記述甚少。而明代以前對白鶴觀的吟詠之作也很少。因此,白鶴觀究竟是何人、何時所創建,時至今日仍是一無所知。但從鄒氏上述之記載中,我們可以知道:白鶴觀是後人在東晉葛洪東庵舊址興建的,建築年代則肯定在東晉以後。而披閱各種版本的《羅浮山誌》和《粵東詩海》等詩文集,在宋代以前,不見有吟詠白鶴觀之詩文。在明代,也僅有中山人黃佐之《白鶴觀》一詩。詩曰:“茶鼎初生一縷煙,抱琴何處覓胎仙?瑤台有路歸何日,華表遺音說往年。玉樹風聲生蕙帳,霞峰月色映芝田。扁舟更到梅花路,應在蓬萊七洞天。”
明末萬曆戊子年(公元1588年)三月初,順德人歐大任在遊羅浮時,白鶴觀已漸頹。他在遊記中寫道:“問孤青、白鶴、酥醪三觀,稍頹,衝虛觀尚宏壯。”
據清末民初博羅人曾煥章考證,白鶴觀址就在九天觀後山背觀場埔。據《博羅縣誌(民國版)卷八·古跡》載:“偶遇九天觀土人雲:‘此山背觀場埔,相傳為長壽觀故址。’餘(即曾煥章)亟往視之,則叢塚累累,掘地猶得其階。餘曰:‘此白鶴觀址也,非長壽觀址也。’蓋長壽觀為孤青觀之變名,本在黃龍觀後,改建於幽居洞。宋末,又遷建於治城西榕溪上。從無在此之明文。是此觀場埔,為古白鶴觀無疑。”明末,白鶴觀年久失修,頹然而廢。清代東莞人陳阿平來遊,白鶴觀已成遺跡。他隻好遺憾地寫道:“啾啾紅翠鳴,寂寂空山響。靈跡在有無,仙觀成惝恍。”清康熙末年,道士孫天杖在衝虛觀西、水簾洞南重建白鶴觀。為不減白鶴觀當年的名氣,重建後的白鶴觀雖然觀址從衝虛觀以東,改在衝虛觀以西,但此觀仍以葛仙東庵自署。
至於道士孫天杖為何舍棄稚川東庵故址,而遷建白鶴觀於水簾洞,筆者認為是因為:
其一,水簾洞風光秀麗,五龍潭水清波湛碧。蒼鬆翠竹,成千上萬白鶴棲息其間。早迎朝霞衝天去,晚伴夕陽繞林飛。在此湖光山色之中,重建白鶴觀,仙鶴長伴古觀,可成為名副其實的白鶴觀。
其二,遠眺水簾洞旁之山峰,猶如瑞鶴展翅,栩栩如生。觀以峰形為名,別有一番情趣。
其三,唐代南海人盧眉娘有“綠眉神繡”之譽。她以繡中珍品“飛仙蓋”和“法華經”聞名於世。在唐順宗永貞元年(公元805年)被召進宮,傳授“粵繡”。唐憲宗時被封為逍遙大師,恩準返鄉。她回粵後即到水簾洞築庵而居,參玄悟道,同時繼續鑽研刺繡之法。她曾繡出“水簾瑞鶴圖”。繡中一簾飛瀑,群鶴千姿百態,有的交頸於蒼鬆翠竹,有的振翅一飛衝天,有的埋頭翅間而眠。據說此圖繡成剛掛好,竟有兩隻白鶴飛入大廳,似欲飛入畫中與群鶴同樂,又似欲呼畫中之鶴飛出同遊。見者無不稱奇。因此,孫天杖認為水簾洞乃重建白鶴觀最理想之地。於是不惜舍棄舊觀故址,而遷建於此。
果然,名人效應和神山瑞鶴的有機結合,使白鶴觀聲名大振,成為清代羅浮五大宮觀之一,吸引著無數遊人縱情於湖光山水之樂,陶醉於“鶴語千峰月,鬆吟萬壑秋”之美。清代博羅人張雋就有詩詠道:“飛來乘鶴去,何日鶴歸來。鬆子巢邊落,梅花洞口開。我今尋葛鮑,人已隔蓬萊。偶向龍潭過,濤聲殷暮雷。”到清末民初,白鶴觀由於年久失修,已是風雨飄搖,殘破不堪。抗戰時期的1944年,東江縱隊集結在羅浮山一帶。司令部設在衝虛觀,而政治部則設在白鶴觀。這裏一度成為廣東黨、政、軍在嶺南的政治活動中心。1946年,東縱奉命北撤山東,白鶴觀重新以稚川東庵的姿態向遊人開放。
1954年7月,解放軍0146部隊進駐羅浮山。羅浮山作為駐軍之地,至今一直不變。而白鶴洞一帶已成某師部所在地。軍事禁地,閑人莫進。白鶴觀年久失修,終於1955年頹廢。部隊在觀址廢墟上興建了一座二層樓房,以作軍內接待之用,取名為“鬆鶴軒”。旁有千年古榕,參天蔽日;前有古放生池,水噴泉湧。歲月流逝,江山依舊。清晨,群鶴繞林起舞;傍晚,百鳥爭鳴歸巢。正是:“劫運難逃觀成灰,朝陽喜照新樓台。多情唯有榕間鶴,依舊繞林待主回。”
白鶴觀雖已名存實亡,但其故址周圍的古跡、景點,保存依然完好。而最有藝術價值和欣賞價值的是水簾洞摩崖石刻群。白鶴觀後的水簾洞石壁中,有多處宋明摩崖石刻。
水簾洞中一碧深潭,名叫五龍潭,曾被部隊辟為天然遊泳池。山澗石壁中,有一塊陡峭平整如鏡的石板,上有兩處宋代石刻和一處明代石刻。宋代石刻均是篆體字刻。其中一處石刻上書“羅浮”兩個字,字大為150厘米×120厘米。字下題款為:“(宋)淳熙己亥(公元1179年)朗月望日,郡守雒陽吳裒男有書。”另一處石刻則為:“長壽澗”。題款為:“聖宋皇祐二年(公元1050年)閏12月27日,提點諸州刑獄、太常博士範陽祖無擇題。”此為羅浮山現存年代最久之石刻。祖無擇是河北定興人,在任“廣東提點刑獄”之職時,曾暢遊羅浮,為神仙洞府之美景所折服。他寫下《羅浮》一詩,極讚羅浮之美。其中有“根盤瘴海隅,何必拆蓬壺。勢壓諸彝島,光生數郡郛。氣盛吞三楚,名雄隘八區”之句。而在《羅浮山》一詩中,他還寫道:“昔年潘朗倒騎驢,為愛三峰插太虛。我到羅浮看不足,下山還解倒肩輿。”他在下山的路上還要在轎輿中回身倒坐,回頭欣賞羅浮美景,可見這神仙洞府對他是多麼吸引!明代石刻則是施觀民題書的“振衣千仞岡;濯足萬裏流”行書聯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