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新同居生活
沈春雪沉迷幸福;朱小玲終於爆發;李芬去了監獄王誌遠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抱著一個紙質整理箱悄悄出了公司。他打了輛出租在市內亂逛,最後在經過城內一條河附近時下了車。河水是濃綠的,看起來並不清澈,倒是兩岸的景觀設計得十分漂亮,有大理石護欄、古香古色的燈柱、歐洲風味的鐵藝長椅和花繁葉茂的綠化帶。他在河堤上漫步,看著水鳥在河麵上翻飛著尋找食物,最後走累了,就坐在鐵椅上休憩。
王誌遠記得前不久他還經過這裏,那時的沿河景觀遠沒有現在時尚漂亮。這個城市的變化總是日新月異的,生活在這裏的人像上緊了發條一樣,跟著這個城市的日升月落晝夜不停地活動。如今,別人都還在忙碌著,他卻像是脫離了軌道的行星獨自停下來,坐在這裏發呆。
從過去那種行色匆匆的工作狀態,一下子變得無所事事,王誌遠突然覺得渾身不舒服。內心裏,他在勸自己勞碌了那麼久,是時候該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自由,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提不起一點激情。
水鳥在追逐著波浪鳴叫,忽而低飛,忽而衝向高空。王誌遠想,它們才是自由的,沒有什麼煩惱。他低頭翻揀著紙箱,除了公文包,裏麵都是些私人物品:皮夾、名片夾、眼鏡、鋼筆、手表……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物件。他能夠從公司裏帶走的也就是這麼點東西了,他心裏彌漫著深深的失落和壓抑感。
是飛哥打電話給他,說很抱歉公司不能留下你這個開朝元老了。話裏確實充滿遺憾。他想這事跟飛哥沒關係,他來道什麼歉呢?對不起他的也隻能是他自己,是他沒有把事情處理好。飛哥打電話來之前,他已經在收拾東西了,他沒想過還能留在這裏。飛哥最後說離開也好,外麵的天地更寬,可以大展拳腳。他知道飛哥這是在沒話找話安慰他。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外麵還有什麼機會留給他?世界是年輕人的,他還能披掛上陣跟他們廝殺嗎?廉頗老矣!!!
王誌遠從下午一直坐到黃昏,河堤上華燈璀璨,對岸的建築倒映在水中,像是一長幅絢麗斑斕的現代油彩畫。河堤上觀賞夜景的遊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耳鬢廝磨的年輕戀人。王誌遠正想起身離開,掛在腰帶上的手機響了。電話裏沈春雪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吃飯,王誌遠說:“寶貝你還真趕得巧,我也正想給你打電話,我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王誌遠把紙箱裏的一些東西塞進公文包,剩下的就連著紙箱一起扔進了路過的垃圾箱。
回到家剛打開門,沈春雪端著一大碗湯從廚房走出來,見了他笑著喊:“我老公回來啦,先洗把臉洗個手就馬上可以開飯囉!”王誌遠也笑著應了一聲,在門口把皮鞋換成軟拖,趁沈春雪返身回廚房,連忙把公文包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這才欣欣然閃進了衛生間。
沈春雪是很好哄的,或者說是很願意被騙的。王誌遠從麗姐家裏出來後,就在街上用公話給沈春雪打電話,接電話的沈春雪啜泣著說了自己的方位,王誌遠趕緊打了個出租去接她。沈春雪見到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哇一聲大哭,邊哭邊在他懷裏說:“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王誌遠拍著她說:“你這話說的,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要是敢不要你,那全天下的男人還不都來找我算賬!”
王誌遠一路上早就想好了怎麼說,告訴她是公司給一家客戶做的裝修工程出了嚴重的質量問題,事情發生得突然,他就把手機落在公司忘了帶在身上,大家都跑到現場處理去了。沒想到客戶非常難纏,現場的情況很不好控製,他忙得連口水都喝不上,一直周旋到現在才有機會喘口氣。
王誌遠沒有說麗姐,用“大家”掩飾過去了。萬一沈春雪問起他是跟麗姐一起出去的,他就說麗姐也是公司的負責人肯定要過去的。但沈春雪沒問,她隻是說:“那我打你手機怎麼關的機?”王誌遠故作驚訝:“我沒關機,是不是剛巧沒電了?手機現在還在公司,我都沒時間回去拿,光想著來看你了。”
沈春雪抽抽咽咽說:“你還記得今天我們要幹什麼嗎?”王誌遠隻好抓起她的手假裝懲罰自己:“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怎麼能夠讓公司的事拖住你,而且還一忙就給忙忘了呢!你應酬客戶再辛苦,也苦不過我的寶貝一個人望穿秋水癡癡地盼啊盼,等啊等,最最可恨的是你連個電話都沒時間打,這不是存心惹得寶貝傷心失望嗎?你該打,該狠狠打,我叫你下次還敢不敢這樣沒良心沒記性!”王誌遠用沈春雪的手扇自己的耳光,一席話逗得沈春雪破涕為笑,事情於是就這樣過去了。
兩人坐到餐桌上,沈春雪舀了一碗湯,恭恭敬敬用雙手呈到王誌遠麵前:“老公辛苦了,請喝一碗老婆的慰勞湯。”王誌遠看著她,想到她跟著自己受了那麼多罪,現在他又已經算是失業了,心裏複雜無比:“對不起寶貝,讓你累著了。”沈春雪嗯了一聲:“怎麼啦,又在外麵犯錯誤啦?”王誌遠說:“哪能呢!我是想起上次去登記的事,心裏還是有愧啊!”沈春雪含箸說:“隻要你不是成心的,有什麼對不起的?我都說過沒關係了,你還要說多少次對不起?”王誌遠說:“很顯然還得多說幾次,因為這段時間公司會更忙,我實在抽不出時間,登記的事可能還得往後拖一下。”
沈春雪聽著聽著表情就變了,突然放下筷子,一路小跑進了衛生間。王誌遠跟過去,她正半蹲著狂嘔,卻努力不讓聲音跑出來。王誌遠說:“你別忍著了,想吐就吐個痛快,忍著會傷身子的。”沈春雪捂著嘴巴向後揮手,意思是讓他走開。王誌遠沒有走,打濕毛巾給她擦臉。沈春雪一把搶過毛巾,往外推王誌遠,然後砰一聲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過了一會兒,沈春雪收拾幹淨從裏麵出來。王誌遠說:“你不舒服幹嘛獨自忍著,還不讓人幫。”沈春雪說:“不要,我不要你看到我這樣的醜態,會倒胃口的。”王誌遠說:“你胡說,我寶貝才不醜哩,天天都美得跟朵花兒似的。”沈春雪說:“少貧嘴,罰你吃十七八碗飯。”王誌遠說:“你濫用權力呀,一罰就要罰這麼多?”沈春雪說:“煩你啊,用飯堵你的嘴。”王誌遠說:“好,好,我認罰,要不要把明天的飯都一起罰吃了?”沈春雪說:“你討厭死了,你怎麼不去做頭豬?”
王誌遠說:“下輩子吧,下輩子拉著你一起投胎做頭知足的豬,我們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拱在一起做逍遙快活的神仙夢。”沈春雪說:“要做你做,我才不想變成醜八怪呢!”王誌遠說:“那你想做什麼?”沈春雪嬉笑:“我照顧你啊,我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把你這輩子對我的好都還給你。”
快十一點的時候兩人上了床,王誌遠盡管睡不著,還是陪著把沈春雪哄睡了。沈春雪穿著家常睡衣,很乖巧地把頭埋在他的懷裏,整個身子緊緊貼著他。黑暗中,沈春雪散開在枕頭上的頭發閃著蠟油般的微光,一股頭發的氣味輕輕蕩漾在空氣裏。王誌遠把她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後,在她美麗圓潤的臉孔上親了一口。沈春雪的臉部線條隱約可見,玲瓏小巧的鼻子向外微挺,那裏麵正送出平穩有節奏的呼吸。王誌遠不用細看也知道,她的睡相一定很甜美。
王誌遠偷偷溜下床後不久,沈春雪就醒過來了。她伸手在旁邊的枕頭上撲了個空,全部的睡覺神經都蘇醒了。她聽到客廳裏傳來輕微的嘎吱聲,立刻知道王誌遠又坐在搖椅上想心事。這幾天王誌遠表麵上還是像平常一樣,可是沈春雪感覺到他有事瞞著她。登記風波並沒有在她的心裏雲開霧散,沈春雪還是時刻注意著王誌遠有什麼突然的變化。像這種半夜一個人在外獨處的事情,沈春雪就覺得太頻繁了。不過,一個中年男人發現未來不那麼容易看清楚了,因此顯得有些焦慮不安,應該還算正常吧?沈春雪聽說男人到這個年紀都會有中年危機,要麼是感情上的,要麼是經濟上的,王誌遠既然都碰上了,有時候獨自排遣一下心中的鬱悶算不算大事件?其實他也可以找她傾訴的啊,他要說什麼她都願意聽,沈春雪想。
沈春雪不會去逼著王誌遠說心事,她更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能夠是不說什麼也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到王誌遠躡手躡腳走進來,沈春雪在胡思亂想中再度沉沉入睡,微笑著的臉上發出細細的如白瓷般的光輝。
長夜將盡,外麵天還沒大亮,沈春雪就醒過來,輕輕下床去準備營養早餐。吃過早餐,王誌遠拎著公文包準備出門:“寶貝我上班去了,哦,對了,這以後我多半都在外麵跑工地,你有事記得打我手機就好,不要往辦公室打了,我怕你找不到人。”
沈春雪有點奇怪:“公司那麼忙?”王誌遠說:“忙一點才好,證明你老公生意興隆,公司業務蒸蒸日上嘛。”沈春雪說:“討厭,我又沒有老公,誰是我老公?!”王誌遠說:“我倒想否認,可是看來我已經脫不了幹係了。”沈春雪說:“說得跟受了多大罪似的,原來這麼沒誠意,一試就試出來了。”王誌遠說:“你亂講,來,親一個,看看你老公到底有沒有誠意。”沈春雪發嗔說:“還親什麼親呀,你連結個婚都沒空!”
朱小玲鼓起勇氣去了駕校,剛學了點皮毛,就忍不住讓司機給她當陪練。雖然他們是在一條沒什麼車輛經過的偏僻街道練習,看著朱小玲把車開得走走停停像喘氣似的,司機一臉緊張,欲言又止地看了又看她。更讓他擔心的是,朱小玲老是把油門當刹車踩,怎麼也改不過來。
而康嘉悅冷眼旁觀,見朱小玲沒按照她預定的想法行事,卻對學車著了迷,嘴上不說心裏挺著急。她想這是怎麼回事?就算朱小玲自重身份,劉凱那樣的男人怎麼也能按兵不動?他要是這樣首鼠兩端、畏手畏腳,康嘉悅還真會從骨子裏看不起他,對他的那點愛意說不定也會隨之風吹雲散。康嘉悅看問題向來是以有罪推論來展開思路的,她認定朱小玲和劉凱之間會發生點什麼事,那就一定得發生點事。她的任務就是耐心等著看好戲。天底下沒有純潔的男女關係,康嘉悅篤信這一點。
但康嘉悅對自己篤信的事越來越沒有耐心,於是天天去找歐陽文俊想辦法。男人最怕女人心煩,她這一煩會弄得你比她更煩。歐陽文俊既不想得罪康嘉南,又不想得罪康嘉悅,躲避就成了他無法選擇的選擇。他一廂情願躲來躲去,康嘉悅發火了,她是什麼人,是你隨隨便便想躲就躲的人嗎?
這天歐陽文俊躲在別的地方辦公,接到康嘉南秘書的電話,要他上總裁辦來一趟。歐陽文俊還沒走到門口,遠遠看到康嘉悅叉腰堵在路中間,立刻明白中了圈套。康嘉悅等他走近時說:“文俊哥哥,還是我哥麵子大啊,一叫你就屁顛屁顛跑過來了。”歐陽文俊臉上堆笑:“誰叫我沒本事,吃的是你哥的飯呢,這就叫……”康嘉悅打斷他:“好了,我沒工夫陪你溜嘴,你知道我找你想要幹什麼。”
歐陽文俊開動腦筋轉歪主意:“你這事能在這裏說嗎?要不先上我那裏去。”康嘉悅當然不想驚動她哥:“去就去,警告你別耍滑頭,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歐陽文俊說:“你說這話就不怕傷了你文俊哥的心?”康嘉悅說:“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這種人還講良心嗎?你跟人家幹那種事的時候有求必應,完事後就腳底抹油不認賬。”歐陽文俊嚇得趕緊製止她,左右四顧無人才鬆了口氣。他低聲說:“姑奶奶,我求你了,這是說這種話的地方?”他跟康嘉悅發生了那種關係就不說了,要是還弄得整個公司裏都風言風語,康嘉南還能饒得了他?
康嘉悅不恥他的膽小:“現在怕了?當初在人家這裏大手大腳搞慈善活動時怎麼就那麼威風!”歐陽文俊見止不住她,隻好半推半送帶著她往辦公室裏疾走。進了辦公室,把門一關,歐陽文俊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開始打哈哈:“小悅妹妹還真會說話,我什麼時候搞過慈善活動了?”康嘉悅笑一笑:“沒有嗎?你自己算算在我這裏捐了多少次金(精)子?”歐陽文俊平時場麵上也說慣了葷話、黃話、痞話,但讓一個小姑娘把自己當成取笑對象,臉上的紅暈還是潮漲潮落了一番。
康嘉悅完全能看出歐陽文俊喜歡她,但她可沒有為別人的感情買單的義務。要是男人喜歡哪個女人喜歡得痛不欲生,女人就得把自己當止痛膏貼上去,到頭來受苦的就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了。男人是什麼東西?是這個世上忘性最大的動物。膏藥貼上去以後,保證過不了多久傷痛就自動止息了,膏藥的用處也就不大了,接收你命運的下一站就是垃圾回收桶。既然在男人心裏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那麼以康嘉悅的本事,歐陽文俊怎麼追也追不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