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濤老婆用居高臨下的態度打量著李芬,鼻子裏送出一聲冷笑:“威脅?我早就知道有你這麼一個人,這麼久我找過你一次嗎?我老公什麼都不用花,還有女人賴著他不走,這證明我老公魅力大,我高興還來不及!再說,你憑什麼威脅我?老鼠要跟獅子決鬥的事你聽說過沒有?”
李芬如果有興趣聽這個故事,林海濤老婆給她們指了一條路,她要她們到別墅村的對麵等她,那裏有家情調還不錯咖啡店,“適合講故事”。林海濤老婆把話說完就關上門,她根本就不想讓李芬進她的家,仿佛那會弄髒她的家似的。
李芬第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一時間勇氣都跑光了。柳柳邊陪著她往外走邊打氣,說你不要理她,人跟人交鋒都是靠氣勢壓人,林海濤老婆表麵上是占了便宜,可是她的底氣並不足,後續乏力不能支持多久。柳柳說:“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她就算占了天下的理也等於沒理,對付這種女人,很容易就打中她的七寸的。”
李芬好容易恢複了點信心,想了想問:“她說的老鼠和獅子是怎麼回事?”
這個典故柳柳其實知道,是有一次老先生跟她閑聊時告訴她的。那時候正出了個轟動全國的惡搞電影事件,某大導演痛斥某後進小輩“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還聲稱要跟他打名譽官司。結果求名不得反而幾乎落得身敗名裂,好好一個國際大導演的形象硬是在全國人民心中一落千丈。柳柳記得老先生當時很感慨,說一頭獅子居然被一隻小老鼠打敗了。柳柳不懂,說哪有這樣比喻人家的?老先生就說了這個故事:一隻老鼠向獅子提出挑戰,但是被獅子拒絕了。老鼠對獅子說原來你這麼膽小,竟然不敢跟我決鬥。獅子並沒有被激怒,反而說我接受你的挑戰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你就算敗了也雖敗猶榮,因為你得到了跟獅子決戰過的美名,可我就算是贏了也注定會被恥笑,因為我竟然糊塗到了要跟你這樣一隻小老鼠作戰的地步。
老先生說,這位大導演馬失前蹄就是因為沒弄懂一個社會名詞的緣故,這個名詞就叫身份。就跟什麼年紀該做什麼樣的事一樣,什麼樣的身份也隻能做符合你身份的事,你不恥下問或許是美德,可你不齒於接受比你卑微的人的挑戰,那無論如何都是抬舉對手貶低自己。
柳柳簡單地把故事說了一遍,然後說:“他這是自己拔高身份,想不把你放在眼裏。她既然這樣看不起你,對你反而更好,你可以利用她的目中無人狠狠還擊她一下。”
李芬愁眉苦臉:“我拿什麼還啊?!”柳柳說:“你又犯傻了是不是?孩子啊!她不是生不出來嗎,抓住這一點,痛打落水狗!”
那家咖啡店不難找,就在馬路對麵的斜轉角,有兩麵成90°角夾在一起的玻璃幕牆,各對著一條人行道和一條小巷子。柳柳和李芬選擇了對著小巷子的座位。李芬擔心林海濤老婆會不會來,柳柳卻相信那種喜歡控製局麵的女人考慮問題總是很清醒,她要是說會來就一定是真的。再說李芬和她的關係多微妙啊,當場打一頓罵一頓都是正常反應,隨口說些廢話敷衍她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沒讓她們等太久,林海濤老婆總算在門口出現了。她打扮得像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對比之下,李芬在她麵前的形象一下子被逼到了可憐的境地。李芬挺了挺胸,在這種情況下,她能拿出來的也隻有青春和容貌了。
服務小姐跟過來站在旁邊,林海濤老婆說:“我不要東西,借你們這地方說說話。”小姐笑了笑徑自走開。
一縷陽光透過玻璃趴在咖啡桌上,以幾乎看不見的速度慢慢向陰暗處移動。林海濤老婆坐在對麵看著李芬,那神態顯得心平氣和,好像對麵坐的是她的點頭之交,兩人的交情既不好也不壞,介於陌生人與熟人之間的那種程度。她這樣的反應是李芬完全沒有想到的。如果她用尖酸的話罵她,用仇恨的眼光瞪她,李芬都會采取相應的措施回應她。可林海濤老婆擺明了當她是稀薄的空氣,可以做到熟視無睹甚至是還能怡然自得,李芬不知怎麼就心慌意亂了。
李芬不敢拿餘光去看柳柳,硬著頭皮開口:“我……”林海濤老婆迅速切斷她的話:“說之前我可有言在先,首先別說廢話,我沒時間陪你們浪費,其次我也不會和你做什麼交易,所以想清楚了再說。”
李芬窘在那裏不知所措,柳柳看不下去了,突然在旁邊發問:“你知道一個女人最怕什麼嗎?”林海濤老婆很意外,把眼光的大部分都分給柳柳。她起先一直以為不聲不響的柳柳隻是個陪襯角色,但柳柳一開口,她就知道她要麵對的對手是誰了。之前她還一直在奇怪,像李芬這種光臉蛋長得好看的女人,怎麼突然之間就覺悟了,竟然膽大包天到跑到她跟前來耍威風,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她的背後有高人指點呢!
柳柳其實不想這麼早就跳出來的,她的作用就好比是棋盤上的後著,可以在關鍵時刻將對方一軍,過早暴露則有害無利。可李芬也實在太不經詐了,人家做做樣子就把她給撂倒了,要是女人都像她這樣,女人要想從男人手裏翻身做自己的主人,起碼還得往後再捱幾個世紀。
柳柳知道林海濤老婆已經對她有了防備,光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對她的興趣遠比對李芬的要大。柳柳隻能繼續說:“女人最怕的是變老。”她故意就此打住,用這樣一句不上不下的話引對方開口。
林海濤老婆冷冷一笑:“是人都這樣,你覺得好奇怪嗎?”柳柳搖頭:“不奇怪。可是對有些女人來說,變老是最可怕的事,就算她現在拴緊了老公看住了家產,到老了她也會發現她根本就守不住,那些東西遲早都是別人的,因為她從沒得到過對女人來說最寶貴的東西——孩子!”
林海濤老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沒有孩子確實是她心裏的一塊疤,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有求醫問藥,現代科學與古老偏方都試遍了,她的肚子依然我行我素,一點也不體諒她的難處。不僅林海濤不滿,林海濤父母對她也頗有怨言,如果不是她在他父母麵前還會做人,又露了幾次不輕易發作但絕對也不好惹的脾氣,她早成了過去那種棄婦。
幾經周折後,有人勸她領養一個孩子,她也確實動了心,但林海濤這邊卻一直火燒茅草不死心,非要弄出一個自己的孩子不可。林海濤外麵有了女人,她也緊張過一陣,不過是沒有大吵大鬧罷了。看到林海濤在那邊忙乎了那麼久還是忙不出一個結果,自尊心和積極性都越來越受挫,她便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隨他折騰,隻是慢慢收緊他的錢袋。雖然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她卻不可能不為自己的將來擔心。一想起自己一無所出,縱使還能勉強鎮壓住林海濤,將來的處境肯定不會好過到哪裏,現在既無所養今後也必然老無所依,辛苦攢下的家業自然也免不了落入旁係親屬的手中。
柳柳的話很直接,但也最有用。她知道對付林海濤老婆這樣的女人,不適合采取迂回騰挪、來回遊走的策略,要想她服軟就得用狠招,一出手就要把話準確地刺進她的心髒。
林海濤老婆的臉上的死灰越來越多,人也看上去快要發怒了。柳柳在最短的時間用最少的力量激出了她的火氣,這對林海濤老婆來說還是頭一回。柳柳看到效果已經出來,火山就要爆發了,下一步當然得趕緊做安撫工作。
柳柳說:“我們可以讓你既拴住老公的心,又得到一個從某些方麵來說屬於你的孩子。”
這句話來的正是時候,林海濤老婆眼裏的怒火熄滅了,隨之而來的是另外一種亮亮的東西。但是,一瞬間之後她又顯得疑惑了。她既然也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這種好事不會平白無故送上門,而且還是她意想不到的人送上來的。
林海濤老婆嘴裏硬硬地迸出三個字:“我不信!”柳柳說:“你可以不信,但你大概還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了,孩子的父親是誰想必就不用我說了。”林海濤老婆一怔,她還沒聽林海濤說過這件事,難怪他就算是被綁架過還要往這個女人那裏跑。林海濤老婆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這麼大的事林海濤為什麼不告訴她,也許他是故意瞞著她,怕她從中作梗。這麼一想,她心裏的怒火重新冒了出來:“哼,恭喜啊,有了孩子當籌碼,不就可以逼我讓位了嗎?”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李芬有了孩子對她沒一點好處,難怪她們膽敢找上門來。
柳柳望著她說:“你會嗎?你會這麼輕易退讓嗎?”林海濤老婆說:“如果他到時候真的不念夫妻之情了,我還能怎麼辦!”柳柳說:“你明明知道你是會有辦法的,你可以讓他什麼都沒有。”林海濤老婆說:“對,我會讓他離得一根毛也不剩,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謝謝你提醒了我。”
李芬聽她如此說,不禁埋怨地掃了一眼柳柳。
柳柳嫣然一笑:“我們現在說的是最壞的情況,隻得到人或隻得到財產,對誰來說都沒有好處,我們來的目的,就是想避免出現這種極端。”
林海濤老婆似乎明白了什麼,眼裏再次閃耀火花。這是她第一次對李芬感興趣,認真地看著她沉思。過了一會兒,她搖頭說:“我還是不信,這事對我能有什麼好處?”柳柳說:“這麼說吧,將來這個孩子生下來,至少有一半是你的。”林海濤老婆想了想,冷笑著說:“用一個孩子來達到跟我平起平坐的目的,虧你們還好意思說出口。”
柳柳說:“你還是想錯了,她不會跟你爭什麼地位,林海濤過不過來隨他自己,我們不勉強,而且必要的時候,她也可以離開林海濤。”林海濤老婆說:“這我就不懂了,孩子既然有我的一半,她又可以離開林海濤,這對你們有什麼好處?”柳柳說:“你還是沒有搞清楚,就算是離開林海濤,孩子的媽媽還是她,你隻可以拿到一半的有限製的監護權,你也可以為孩子的成長做你想做的事,將來等你老了,孩子也會給你養老送終,這就是我們可以承諾給你的好處。”
說服李芬讓林海濤老婆做孩子的半個媽媽,這是這個計劃中最難的部分。從不想要孩子到對孩子充滿期待之情後,此時的李芬怎麼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她認為孩子是她的,怎麼能夠讓別人來分享她對孩子的愛呢。柳柳的底線是最好不要破壞林海濤的婚姻,而且就算破壞了,得到他這個光屁股裸身子的人,對她李芬和孩子一點好處也沒有。李芬到底還是個現實主義女人,柳柳把目標定在求財兼得一半感情之上,她思前想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最後還是同意了。
林海濤老婆說:“那你們想要什麼好處?”柳柳咋了咋舌說:“這樣說吧,你付給她的錢,一定要足夠到能夠讓她安心養大孩子並且不用為將來的生計發愁。她把孩子和可以離開林海濤的保證都交給你,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林海濤老婆說:“既然是交易,這很公平。”柳柳說:“她可以保證不會一輩子跟著林海濤,但你也不可以限製她離開的時間,這得由她自己來做主。”林海濤老婆看似通情達理說:“好像也很應該。”說完臉色突變,語氣也變得嚴厲,“你們還真的想拿我當猴子耍?我要是給了你們想要的東西,到時候你們不認賬,或者幹脆一走了之,你想我要到哪裏去找你們?退一步來說,我接受了你們的條件,那我算什麼?你們難道真想聽我講講老鼠和獅子的故事?”
柳柳麵不改色看著她:“我們對你的故事不感興趣,而且我想,獅子可以不接受老鼠的挑戰,但不代表它就不可以和老鼠合作。我們既然主動來了,自然有我們的誠意在裏邊,我們可以把這一切都寫下來,然後簽一個雙方都能滿意的協議。如何把這個協議合法化並產生法律效應,你用不著我們來提醒你吧。”
林海濤老婆身體往後靠,就那麼把全身的重量都托付在座椅上。她眼睛看著柳柳和李芬頭上約兩三尺高的地方,臉上像一潭沒有波紋的死水。過了好久,柳柳看到她臉上像被人丟了一顆石子,漸漸漾起絲絲漣漪。就在柳柳以為她會答應的時候,林海濤老婆縮緊下巴盯著她們,直接抄了她們的後路:“可以成交,但我要孩子的全部監護權。”
事實上,沈春雪並不像王誌遠所擔心的那樣到處找他,她隻是呆呆地在登記處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工作人員下班把她趕了出來。她也沒有眼淚可流,隻是顯得既無力又麻木,一個人在黃昏的街頭躑躕著,像個遊魂一樣失魂落魄。
麗姐開車直奔自己的家,她認為隻有那裏才保存著他們之間無數甜蜜的往事。王誌遠進門後就開始脫衣服,不管不顧地把麗姐壓在地板上。他變得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以前他在這方麵都是很紳士的,一顆一顆扣子慢慢解,但現在一把就扯開了,接著就魯莽地脫褲子。他對麗姐就更粗暴更不客氣了,三兩下就撕開了她的內衣內褲,麗姐想要抵抗,但哪裏擋得住他施暴。
麗姐終於不動彈了,任他想怎麼擺布就怎麼擺布。王誌遠像是發泄不滿一樣跟她瘋狂做愛,身體裏被激怒的力量如同狂風暴雨鞭打著麗姐的身體,麗姐像風雨中的殘枝敗柳般劇烈起伏。剛開始時,麗姐還呻吟著說:“不要,不要,停下來。”但王誌遠狠狠說:“你不就是想要這個嗎,你不就是想快活一回嗎,怎麼樣,我給你,我什麼都給你。”麗姐張大嘴喘氣,喉嚨裏的氣息像拉破風箱一樣嘶啞,似乎隨時都會斷氣。
但不久之後,兩個互相還有氣的人突然像水一樣融化在一起了。王誌遠胸中的憤怒眨眼間被衝散得無影無蹤,麗姐也進入了一種巔峰狀態,她的喊叫既像是極度的痛苦,又像是瘋狂的興奮,把王誌遠弄得情緒更加亢奮。盡管兩個人的臉孔都扭曲得變了形,但那已經是一種處在奮戰中的男女都有的表情。
兩個人一遍一遍地糾纏,汗水一次次打濕身體,又一次一次被燃燒的情欲蒸發掉。這場風暴一直持續到王誌遠疲弱不堪地停下來,然後仰麵倒在地板上大聲向空氣中吐著粗氣。
王誌遠慢慢調息好氣息,清醒過來後的身體開始彌漫著一種懊悔的情緒。剛開始在麗姐身上時,他腦海裏還不時閃過沈春雪哀怨的麵孔,閃過她流淚的模樣,但後來一切都失去了控製,男人的本能誘導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整個人騰雲駕霧失去了自己。對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可以用很多理由來安慰自己,比如他跟沈春雪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做愛,比如他這是報複一個把他逼得走投無路的女人,但這些都無法減輕他內心的愧疚和羞辱。
王誌遠突然感到周圍有點異樣。他轉過頭,發現麗姐還是光著身子,像是一條已經僵硬的死魚躺在他身邊,一動不動的,好像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王誌遠居然看到她在流淚,一串一串的淚水順著她紅暈還沒完全褪去的臉龐汩汩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