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康嘉悅睜開眼睛問:“幾點啦?”劉凱起身說:“不早了,我帶你出去。”康嘉悅突然拉住他:“幹嘛出去?”劉凱說:“這麼大半天,你不覺得餓啊!”康嘉悅笑著說:“當然餓,不過,我更想吃你。”劉凱也笑:“我的肉酸,不好吃的。”康嘉悅嬌滴滴說:“管你呢,我就是要嚐嚐。”
兩人穿戴整齊,康嘉悅說:“要不別出去了,我們自己做吧。”劉凱看了看她:“你會做飯?你做出來的誰敢吃啊?”康嘉悅說:“你別小瞧人。”她從沒有下過廚,不過此刻很想體會一下兩個人居家過日子的感覺。劉凱說:“家裏又沒做飯的材料,去外麵吃多省事。”
康嘉悅不答應,劉凱拗不過她,開車帶著她去了附近一個大型超市。康嘉悅在生鮮食品區看得眼花繚亂,一會兒想做西餐牛扒,一會兒想做食療藥膳,轉了一大圈還拿不定主意。劉凱沒辦法說:“你別瞎忙乎了,還是我來請你吃一頓得了。”他也不問康嘉悅的意見,自己看中了什麼便拎起來就走。
回到公寓,劉凱脫去西裝外套,把襯衣袖子一卷就下廚了。他這廚房很小,平時也很少用到,所以廚具也隻有簡單的幾樣。不過他做飯很有自己的風格,一個人叮叮當當忙起來,康嘉悅根本找不到打下手的機會。
飯菜做好了,康嘉悅負責擺碗筷。別看劉凱是個男人,做起菜來還是挺講究的。康嘉悅邊看菜邊記菜名,桌上有糖醋排骨、孜然羊肉、火腿白菜心、醋溜豆腐皮,還有一個西紅柿黃瓜雞蛋湯和一份手撕白菜。劉凱小試牛刀露了一手,把她看得有些一愣一愣。
康嘉悅說:“好你個劉凱,深藏不露啊,幸虧沒聽你的去外麵吃,要不然哪知道你竟有這本事。”劉凱在廚房裏洗手說:“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你以為做頓飯容易?再說也花不起這個時間成本。”
康嘉悅哼一聲,沒有理會。她關掉燈點燃蠟燭,然後開了一瓶紅酒,往杯子裏倒上那種櫻桃紅的液體。劉凱望著幽幽的燭光,覺得氣氛有些過於正式,坐下來後就不知說什麼話了,畢竟他跟康嘉悅的關係還沒有甜蜜到這個階段。他覺得就算有感情,他們最多也隻能算是肉體感情。
燭光搖曳中,康嘉悅舉起酒杯說:“幹杯,為今天。”劉凱遲疑地拿起麵前的酒杯:“為了今天的什麼?”康嘉悅說:“為我們今天體會到的一切,就好像天堂。”劉凱想了想,放下酒杯說:“嘉悅,我也覺得今天過得很愉快,不過你要明白,我們始終是不合適的。”康嘉悅的臉在燭光中跳了一下:“我愛你,難道你不相信?”
劉凱搖頭:“有時候,愛和做愛是兩回事。”康嘉悅問:“你什麼意思?”劉凱說:“我是說,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談其他的事。”康嘉悅有些不快地看著劉凱:“那今天的事就算是過去了?”劉凱不易察覺地點頭。康嘉悅問:“我把什麼都給了你,然後你隨口說一聲過去了就沒事了?”劉凱小心地說:“我們可以保持一種……比較特殊的關係。”
康嘉悅冷笑著說:“什麼關係?就是那種床上關係?上了床就可以你來我往,下了床誰也不認識誰?”劉凱不出聲。康嘉悅索性質問起來:“劉凱,在你心中我很賤是吧?我就是沒人要趕著你上是吧?我吃飽了撐著來找你羞辱我是吧?”劉凱上身前傾,手肘撐在桌麵上,雙手捧著額頭不停揉搓,一副頗為苦惱的樣子。
康嘉悅的脾氣本來很任性,平常都是得理不讓人的,但在劉凱麵前卻有些力不從心,想發火也無處借力。她覺得很委屈,這個男人是她生命中第一個打動了她的男人,可是他不想要她。其實一開始她亮出康嘉南妹妹的身份後,劉凱就一直想方設法跟她套近乎,她也將計就計順著他來。接觸過幾次後,她發現劉凱跟他想象中的白馬王子很相近,他舉手投足散發出來的氣息總能撩動她的心扉。
因為康嘉悅是在要什麼有什麼的環境中長大的,她一直不喜歡學校裏那些磨磨嘰嘰的男生,認為他們牛奶味太濃,好像總也長不大。懵懵懂懂的她一跨入社會,就非常巧合地碰到了劉凱,這個從底層一路打拚上來的男人,身上的一切都符合她心目中對男人的定義。再加上劉凱跟朱小玲的關係,讓她更是不知不覺對劉凱高看一眼。康嘉悅是那種決定了什麼就義無反顧的人,哪怕隻是她單方麵的決定,她也相信事情總會如願。誰知她處處露出口風,劉凱總是對她若即若離,到今天這個地步,他還不想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康嘉悅一時恨之入骨,一時又無法自處,想了又想,終於忍下氣來,心裏還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劉凱離不開她後再回頭狠狠折磨他。
總之,現在的劉凱就好比她手中的一副紙牌,打得好就能一石擊二鳥,既能利用他拆散她哥哥與朱小玲,也能滿足她自己控製他的虛榮心。
康嘉悅慢慢消了氣,喝了一口紅酒,舉起筷子夾了片火腿。劉凱見她不再生氣,反倒有了幾分疑慮,臉上陰晴不定變化著,幸好在燭光中看不出什麼異樣。
康嘉悅說:“味道真不錯,以後你還燒給我吃好不好?”劉凱吃驚之餘倒也忘了拒絕:“有空一定再請你。”康嘉悅說:“那就說好了,你要是耍賴我不依。”劉凱悶聲答:“當然。”康嘉悅一團高興說:“別傻坐在那裏了,你說怎麼就怎麼著,我不強求。你看我對你好吧,以後你要是想起來深受感動也別硬撐著,想哭就哭,想說些惋惜的話我也很樂意聽的。”
劉凱更加迷惑了。康嘉悅怎麼會是這種女孩子呢?她這樣看得開,根本就不像是動了真情的態度。難道她口裏的愛他隻是玩笑,沒有打算當真?
男人就這樣,人家纏著你,覺得是個負擔;人家真不在乎你了,心裏又酸溜溜的。
吃過飯後,劉凱開車送康嘉悅回家。康嘉悅好似不經意說:“我哥那小情人,以後怕是有罪受了。”劉凱心裏一驚,表麵卻不動聲色問:“怎麼回事?”康嘉悅說:“我哥有個孩子,都十多歲了,現在才接回來,她那點能耐,要是能搞掂這個孩子才怪。”劉凱聽了默不作聲,他沒有發表意見的立場和權利。康嘉悅突然有點煩躁:“我現在不想回家,你送我去個喝酒的地方。”
劉凱沒有勸她,打轉方向盤就去了市內有名的酒吧一條街。停了車,劉凱沒有下車的意思,隻是看著康嘉悅說:“你一個人行不行?要不還是送你回家?”康嘉悅冷笑:“你怕人吃我?放心,這個世上想巴結我的人還沒死絕。”她有些負氣下了車,臨了又轉身伸進腦袋說:“跟你說一聲,那廣告我不拍了,你找別人去吧。”劉凱問為什麼,她一臉冷冰冰的表情:“魚都上鉤了,餌也該撤了。”
劉凱恍惚看到,她眼中似乎有一滴淚水,但始終沒有流下來,不過確實有些什麼,或許是一種情緒明顯寫在她的臉上。等她走後,劉凱一個人坐在車裏左思右想。康嘉悅消失在一家酒吧門口,他想下車跟過去陪陪她,但終於沒有行動,心事重重地把車開走了。
李芬和朱小玲從沈春雪那裏告辭出來,見朱小玲一點也不著急回家,有些奇怪地開玩笑:“你們是不是也鬧危機了?你要是不想回家,我這兒還有空床安置你的。”朱小玲因為康嘉南最近總是回家很晚,莫名其妙有些心冷,聞言白了李芬一眼:“你很想看熱鬧是不是?”說完扭頭一個人走了。
李芬笑盈盈看著她走遠,然後轉身回家。她剛開了門還沒落座,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雖然號碼陌生,她還是立刻接通了。沒想到那邊有個女人怒氣衝衝在問:“你把我老公弄到哪裏去了?”李芬一時反應不過來,沒有說話。女人又問:“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要把他怎麼樣?”李芬納悶了半天問:“你是誰?”女人氣得破口大罵:“賤人,臭婊子,別以為裝聾賣傻就沒你什麼事了,我要告你,你就等著警察來抓你吧。”
李芬也火了:“你到底是誰,你再胡言亂語我可不客氣了。”女人說:“你最好對我不客氣,你把林海濤綁架了,你再來綁我哇,我怕你啊!”李芬驚叫一聲:“阿濤?阿濤被綁架了?”女人的怒氣更甚:“你還裝什麼,你幹都幹了還裝什麼。”
胖子把注意力從電視上收回,抬頭看了一眼李芬:“哇噻,綁架!會撕票的,千萬記得不要報警哦。”
李芬無暇理他:“阿濤沒事吧?”女人說:“要你假裝好心,要不是你,他能出什麼事?你快點拿錢出來贖人。”李芬問:“多少?”女人說:“人家要一百萬。”李芬倒吸一口冷氣,半天說不出話。女人冷笑:“怎麼?不想出啊?別跟我說沒錢,他三頭兩頭往你那裏拿東西,我這個家都讓他偷得一幹二淨了。你不拿錢會有報應的。”李芬已大致知道對方是誰了,口氣裏也賠盡小心:“我真的沒錢,我跟阿濤……”但她口氣一軟,對方卻把電話掛掉了。
李芬舉著手機愣在那裏,心裏好半天都沒緩過來。李母一臉緊張看著她,嘴裏一個勁問怎麼回事。李芬一步一挪坐下來,覺得事情還是來得太突然了。林海濤昨晚還在這裏陪著她,快十一點才起身回家的,要她相信一個大活人突然之間就這樣消失了,似乎顯得有些殘酷。不過,她這時才想起來,林海濤已經一天沒有聯係過她。
胖子穩坐沙發,看她們母女失魂落魄的樣子,滿臉不耐煩說:“有什麼大不了?那小子我早就看不順眼,是該有人來教訓教訓他。”
李芬看著他,忽然想起他這段時間諸多古怪,不由心生疑懼:“你告訴我,你跟這事有沒有關係?”胖子鼻子哼了一聲,一動不動看他的電視。李芬還想問,胖子的白眼突然殺過來,她張開的嘴隻好閉上了。
李母著急問:“這事大不大?會不會鬧出人命?你跟孩子怎麼辦?你別愣著了,趕緊找人打聽一下。”李芬說:“電話裏又沒說明白,我到哪裏去打聽?”李母說:“你再打回去問問。”李芬哪敢去觸這個黴頭,但又怕被人說她對林海濤絲毫不關心,一時猶豫不決。
胖子說:“打什麼打呀,你是他什麼人?那婆娘會跟你說嗎?她恨你還來不及呢。”李芬覺得胖子說得不錯,在林海濤老婆麵前,她有什麼資格去關心他。她剛決定不主動去打探什麼,另一個問題就冒了出來。她不知道林海濤老婆怎麼會知道她的號碼,是早就知道還是林海濤出事後才知道,如果早就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找她……這些疑問漸漸在她腦中擴大,仿佛家裏的空氣也隨之跟著沉重起來。
李芬不說話,李母站在旁邊獨自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林海濤的死活跟她關係不大,她關心的隻是李芬肚子裏的孩子。林海濤是孩子的直接經手人,他要是出事,林家那邊大概也沒有人會再來管她們,這會兒肯定要自己找好退路。
李母撇撇嘴說:“可惜了孩子,大概是要不成了。”李芬不解其意:“這關孩子什麼事?”李母說:“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還養這孩子幹什麼,你一分錢也拿不到,難不成自己貼錢拉扯這個孽種。”李母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李芬有些氣惱:“當初要孩子的是你,現在不要孩子又是你,我不要活了,讓你折磨死算了。”李母高聲罵:“我會害你?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你好。”
李芬忍受不了李母的勢利,懶得再理她。胖子這時問:“你有沒有錢?”李芬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幹嘛?”胖子說:“趕緊轉啊,要不真讓那婆娘給吞回去了。”李芬說:“怎麼轉?”胖子頓時來了興趣:“你把錢給我,我幫你處理。”李芬朝地下吐了口唾沫:“呸,我要有錢,第一個就叫人收拾你。”胖子想站起來打她,李芬早跑到了大門口,他罵罵咧咧坐下,一臉的無趣。
李芬覺得胖子就是個渾人,他們住在一起這麼久,林海濤能想著不錯日子的拿生活費來就已經很給她麵子,他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要試探她。胖子不信她沒有錢,想必李母也一樣不信,但李芬已經不想解釋了,沒有必要解釋清楚,再說也不一定能解釋清楚。胖子和李母都是那種隻考慮自己的人,她越想解釋反而越解釋不清,徒然讓他們認定自己心中有鬼。
李母見李芬不說話,也想旁敲側擊一下:“沒錢當然好,就算是有錢,也不能再吐出來便宜那小子。要是再有人找你,你就咬緊牙關說沒錢,真要拿就讓他們把命拿去。”李芬簡直氣得渾身發抖:“我的錢就是阿濤的錢,我就是要花在他身上。”李母上前一步:“你敢,天底下沒有你這麼笨的人。”李芬帶著哭腔說:“阿濤哪點對不起你們,你們住在這裏,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你們還講不講良心。”
李母冷笑:“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白吃白喝了什麼?他霸占了我女兒這麼久,我得了什麼好處?對他那樣沒臉的男人,我們什麼都講,就是不講理,不講良心。”李芬說:“這話你自己記著,要是阿濤沒有事,我看你以後拿什麼臉見他。”李母說:“什麼臉?還就是這張老臉。他要沒事當然好,難道我吃飽了沒事幹倒盼著出事?他這要是一出事,我先考慮我們自己難道就錯了?自來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點總沒錯。”李芬說:“很好,既然你說得這麼有道理,那我們現在開始就自己顧自己……”
李芬拋下一句沒說完的狠話,哭泣著打開門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