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誰決定孩子的命運
朱小玲裏外難做人;李芬有點開竅了;沈春雪差點做傻事 黎明的晨光很早就從陽台方向滲透進來,把客廳渲染得一派冷清。空氣裏帶著點涼意,沈春雪被驚醒了,在沙發上睜開眼睛,四處打量了一下,隨即又閉上,雙手把胳膊抱得更緊。
茶幾上吃的東西仍是沒打開過。她的手機沉默地縮在茶幾的一角,像是一個被遺棄的玩具。
過了一會兒,沈春雪歎了口氣,伸手拿起手機開了機。她不知道王誌遠昨晚有沒有再找過她,接過匿名電話後她一直沒敢再開機。
她一般不會主動給王誌遠打電話,即使在這樣的非常時期,也沒有想過要打電話問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個單純的等愛的女人。
手機開機後不久,電話進來了,果然是王誌遠在找她。王誌遠一開口就道歉,說惹她生氣了。沈春雪聽出來了,王誌遠還以為她關機是因為他的緣故。她沒有解釋,隻是問他:“你的聲音怎麼倒了,沒睡好吧?喝那麼多酒幹嘛。”王誌遠停了一下,然後歎氣說:“跟酒沒關係,我昨晚睡了一夜的沙發,不喝那點酒還真睡不著。”沈春雪小聲說:“你睡沙發幹嘛?”她想她也睡了一夜沙發,還真是有了點有難同當的意思。
王誌遠有些難堪地說:“她……幾乎連門都不讓我進。”沈春雪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後麵的話肯定不會是好消息。她開玩笑說:“你們又不是頭一次吵架了。”王誌遠說:“這次不一樣。她……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麼離婚,要麼跟你斷了。”
沈春雪心裏沉下去一寸:“為什麼?一直以來不是挺好的嗎?”王誌遠唉聲歎氣說:“上次我去找你,卻把戒指弄丟了,我隻好另外訂做了一個,沒想到丟的戒指又回來了,還落到了她的手裏。”沈春雪的驚訝無可言喻:“怎麼會這樣?”王誌遠說:“應該是那個許鬆林撿到後又送了過來。”沈春雪還是不相信:“不會的,如果鬆林哥過來,他為什麼不找我?”王誌遠沒有回答,也沒有說事情或許跟麗姐有關,深怕刺激到沈春雪。
王誌遠的沉默讓沈春雪心慌。原來他之所以匆匆忙忙讓他搬家後卻又跑到酒桌上買醉,就是為了借酒消愁。沈春雪想,難道冥冥中真有天意嗎?她從來沒有背著王誌遠做過這種事,做了一次就害了他也害了自己。或者,這也是許鬆林在用他自己不知道的方式給她的報應。
兩個人都在沉默著,電話像是一個失去了作用的東西,徹頭徹尾地沉寂了。對於王誌遠來說,這件事不明不白發生了,結果打破了一直以來維持得還算不錯的平衡;對於沈春雪來說,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也實在難以一下子消化掉。
深吸了一口氣,沈春雪平靜地說:“對不起,戒指是我丟的。”她沒有說她在第二天就後悔了,在荒草堆裏找了很久卻沒有找到,王誌遠又急於離開,她便放棄了。在她的心裏,那時是對那枚有著某種代表意義的戒指充滿想法,可是平心而論,她也沒想到會弄出這麼一個結果。
王誌遠過了好久才說話:“寶貝這不怪你……我該想到的,你有這個想法很正常……是我粗心了……”他歎息一聲,似乎是想盡力減輕她的內疚,“就算沒有戒指的事,我跑那麼遠去了你的老家,她知道了也絕不會饒過我。現在兩罪並發,不過是在屁股上多打一頓鞭子。”沈春雪低聲問:“她這回是鬧真的?”王誌遠猶豫了一下,想顯得盡量輕鬆一些:“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沈春雪知道了,他心裏也沒底,那麼搬家實質上是保護她的一種手段。王誌遠這個人很小心,如果他太太沒流露出要找她算賬的意思,他是不會做這麼大的動作的。沈春雪說:“那這段時間你就不要過來了,多哄哄她吧。”王誌遠說:“不好吧,你剛搬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怕你沒了我沒有安全感。”沈春雪知道他是想活躍談話氣氛,也笑著說:“我這樣的,想找個替代品不會是難事吧?”王誌遠說:“那我可得小心了,這段時間有牌局絕對不能贏。”沈春雪笑了笑,知道他影射的是那句“情場失意賭場得意”的玩笑話。
掛了電話,沈春雪這才想起自己搬家還沒告訴朱小玲和李芬。她在電話裏跟她們說了,然後又約好下午一起見個麵。隻是,她拒絕了她們想要過來參觀新家的想法。也許是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她們居然沒有堅持。但她轉而又想,也許是自己過於敏感了。想到接下來沒有王誌遠撫慰她的日子,她的身體竟然泛上來一股無力抑製的空洞感。
衣櫥裏有一個空間是專門放王誌遠的衣物的。沈春雪打開櫥門,靠在衣櫥上看著那些襯衣領帶發呆。她拿起一件白襯衣,湊到鼻子上聞了聞,仿佛王誌遠成熟的男人氣息還保留在那裏。聞著聞著,她突然感到一陣反胃,無法抑製地劇烈嘔吐了數聲。她想這肯定是餓的,這之前因為有心事感覺不到饑餓,心裏稍一放鬆身體就提出了抗議。
沈春雪回到客廳,拿起茶幾上的方便麵準備泡上開水。誰知包裝蓋剛撕開,裏麵的各種食物氣息撲鼻而來,她胃裏的反應更大了。她捂著嘴衝進衛生間,跪倒在馬桶前大聲幹嘔著。因為沒有吃東西,她辛辛苦苦嘔出來的都是苦膽汁。
朱小玲覺得非常委屈。一大早,康嘉南和康嘉悅都擺著張臭臉,仿佛是她得罪了他們。康嘉南還好,他能控製自己的情緒。可是康嘉悅就不一樣了,她的大小姐脾氣曆來是說來就來。
康嘉悅以一副冷淡的臉孔坐上餐桌,若無其事吃著她的早餐。這個時候本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偏偏康嘉南急於示好,很有感情地叫著她的名字,還主動想往她的杯子裏續脫脂牛奶。康嘉悅愛理不理,杯子卻被她迅速拿開。康嘉南有些尷尬,無奈地看了看朱小玲。
朱小玲對他們兄妹都有點想法,也不想去虎口拔牙,可康嘉南的可憐相給了她一種不知從哪裏跑來的勇氣。她輕聲問:“小悅,最近工作還上手吧?剛開始這段時間會不會不習慣?”康嘉悅拿眼瞅了她一眼,大概是想不到她敢在這時候搭腔。她那眼睛裏不知是鄙夷還是嘲笑,讓朱小玲芒刺在背。
旁邊正在忙著的張姐使了個眼色,朱小玲硬著頭皮佯裝沒看見。戲既然演了個開頭,她還是得繼續下去:“工作上的事,你不要太費心,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你哥,我想你哥會很樂意教你的。”
結果,兩句話,僅僅兩句話,就換來了康嘉悅的一頓咆哮。她刷刷站起來,一臉驚世駭俗的憤怒:“你少貓哭老鼠假慈悲,你少狗拿耗子管閑事,你算個屁呀,你死不要臉賴在這裏,你懂不懂什麼叫羞恥,你知不知道你這就叫下賤……”
一個人坐在臥室裏,朱小玲越想越生氣。當時出現那種狀況,康嘉南隻是一言不發看著,康嘉悅氣呼呼衝出大門,他也隨即板著臉走了。朱小玲越想越氣,把自己關在臥室裏,連跟張姐說話都提不起情緒。
當然,使她深受刺激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康嘉悅提到了劉凱。從康嘉悅口裏聽到劉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朱小玲成了勾搭完劉凱後又勾搭上康嘉南的“狐狸精”。朱小玲這樣被侮辱,康嘉南連句安慰性質的話都沒有,甚至做做樣子也不肯,朱小玲不明白他怎麼會變得這樣無情無義,整個上午就積了一肚子的火氣和怨氣。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朱小玲拿起一看,竟然是劉凱來電話了。她想起上次見麵後他說再也不會找她,想不到還沒過兩天他就忘了自己說的話。
劉凱是特意打電話來道歉的。
昨晚回到自己的公寓後,劉凱一夜不眠。進門後他什麼都沒幹,直接就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他想來起想去,腦子裏都是他與康嘉悅在沙灘上翻滾的一幕。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和康嘉悅的關係會進展得如此之快。他不知道康嘉悅接近他有沒有什麼目的,但他知道他自己是有的。可是像她那樣出身的女孩,居然在那種事情上比他還要主動,他不知道該說她是無知還是開放。
朱小玲是不會這樣的,他想。不要說像康嘉悅那樣主動索愛,更不要說在他身下迎合得那般瘋狂。雖然以前交往的時間不算短,他跟朱小玲之間一直清清白白。劉凱算得上是個潔身自好的男人,盡管就在那種風月場所工作,但他從來不拈花惹草。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老板很看重他。
從內心裏來說,他對康家人有一種本能的排斥;從生理上來說,他卻陷入了一番肉搏過後充滿美妙體驗的感官回憶。尤其是在送康嘉悅回家的路上,他們在車上又意猶未盡地繼續了一次。想到這裏他就糊塗了,如果他對康嘉悅沒有感覺,為何還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衝進她體內?難道他真是那種所謂的下半身動物嗎?
他不願意。這樣的話,他覺得他是褻瀆了曾經那份對朱小玲的感情。自從失去了朱小玲,這是他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東西。因為固執地死守著對朱小玲的那份愛意與恨意,他覺得他跟這個世上的其他男人還是有點不一樣。
可是他還是失守了,而且無論他承不承認,這次與往日都有些不同。也許是康嘉悅太美。美色當前,能駐足欣賞是一種男士風度;美人投懷送抱,再假裝正經便有點不解風情。何況康嘉悅並不是那種做生意的小姐。那一刻,他甘願失去理智成了康嘉悅的裙下之臣。想到這一點,他覺得有些不舒服,心裏和身體都隱隱在排斥這種想法。他的內心裏適時冒出了另外一個聲音,這會不會是一種下意識的報複呢?用占有康嘉悅來報複康嘉南當年對他耍弄的卑鄙手段!
不管是不是真的,劉凱隻能接受這後一種說法。他算是基本上想通了,外麵也基本上是天亮了,他找了身幹淨的衣服,在浴室痛痛快快洗了個澡,然後直接開車去了公司。
那個他們與康嘉南公司爭奪的廣告客戶,已經把沐浴乳的廣告正式交給了陽光。在看了一些這方麵的工作資料後,劉凱接到了康嘉悅的電話。
其實康嘉悅一直都在等劉凱的電話。雖說是時代不同了,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貞潔,但她還是很在意自己所委身的男人對她的看法。劉凱不是第一個跟她發生關係的男人,但她有點不太願意這件事情就此打上一夜情的烙印。她對劉凱的表現很滿意,也對自己很滿意。對於一個已經嚐過禁果的少女來說,她心裏沒有對這種事情的後怕。
她的電腦裏有一個文件,裏麵都是偷拍的朱小玲與劉凱見麵的照片,隻是照片上的朱小玲已經被她裁剪掉了,隻剩下劉凱一個人或坐或立。她偷偷瀏覽著那些照片,暗想如有必要的話,她會緊緊抓住這個男人,直到把他玩弄夠了再處決他。
時間分秒過去,劉凱沒有電話,她的心漸漸冷了。劉凱不打電話,要麼就是不夠體貼和細心,要麼就是對他們的關係的一種暗示。
康嘉悅越想越氣,她的個性本來就有點野,帶著很大的衝動性和主動性。在她的經曆裏,她想要的東西都是必須得而快之,從來就沒有想過該不該對不對的問題。而且,她到現在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她覺得設計劉凱與她對劉凱抱有好感並不相悖。
她屈尊俯就給劉凱打電話,劉凱的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劉凱支吾著,對她要求晚上見麵推三阻四。康嘉悅諷刺他是那種偷了腥連嘴都不願擦的男人,又說今天早上她已經幫他把朱小玲臭罵了一頓。劉凱當時就差點翻臉了。康嘉悅摔了電話,心裏掠過一陣陣冷笑。
劉凱自食其言給朱小玲打電話,對康嘉悅的無理深表歉意。朱小玲開始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康嘉悅侮辱她幹嘛驚動他來道歉。得知他在跟康嘉悅交往,並且就是那個請康嘉悅拍廣告的公司經理,她有點明白了康嘉南最近的冷淡從何而來。
於是他們約好在中午見麵。
朱小玲身負保衛自身幸福穩定的重任,所以像個鬥牛士一樣出現在劉凱麵前。劉凱一看她這架勢,就知道這又會是一次不歡而散的談話。
劉凱有些心酸問:“你就連敷衍一下我的熱情都沒有嗎?”他們相會的地點還是上次那家咖啡店,喝的還是令劉凱感覺苦澀的無糖咖啡。朱小玲說:“你值得嗎?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來幹嘛嗎?”劉凱看著她,然後低聲說:“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件事我不願意做,那就是傷害你。所以……”朱小玲說:“真是好笑,你倒還是很擅長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劉凱張了張嘴,他想說他一直不願揭穿康嘉南的真麵目,就是為了不讓她失望,可他無法真的說出口。再說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由一個無業人員做到娛樂城和廣告公司的雙料經理,也做過一些不擇手段的事情。如果沒有康嘉南的免費培訓,他不會很現實地看清這個世界。這次回來,他並沒有抱多少把朱小玲搶回來的奢望。
朱小玲看到對麵的劉凱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卻虛無地穿透了她,人似乎是掉進某種回憶裏去了。她想他們又不是來懷舊的,這個人怎麼老是動不動就走神呢。她便有些嫌煩地清了清嗓子。劉凱立刻有所感覺,把眼神重新聚焦在她身上。
朱小玲說得不怎麼客氣:“你到底想幹什麼?”劉凱說:“在我的印象裏,你很少這樣對我發脾氣的。”朱小玲臉紅了一下,她當然也還記得跟劉凱在一起的那些時光,隻不過沒有他那麼念念不忘而已,畢竟劉凱已經成了她的過去時,她現在要對康嘉南負責。朱小玲啜了口咖啡說:“人是會變的,我也是。”
劉凱問:“你是說,你已經忘記過去了嗎?”朱小玲說:“你也知道那是過去,為什麼就不能接受現實。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人,我跟你之間已經沒有太多關係,你能不能不要再來打擾我。”劉凱說:“這個城市這麼大,我礙著你什麼了?”朱小玲說:“這個城市不僅大,女人也很多,你為什麼就偏要跟康嘉悅扯在一起。你已經影響了我的生活。”劉凱笑了一下:“我也沒辦法,我們是因工作原因認識的,生意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你是沒法控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