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是禍躲不過(1 / 3)

第7章是禍躲不過

沈春雪成了喪家之犬;李芬有了比較對象;朱小玲遭了池魚之殃沈春雪在淩晨四點左右接到王誌遠的電話,那之後一直都沒睡覺,就在清理家裏的東西。雖然之前她已經進行過一次大整理,她還是很傷感地在家裏不知所措地走來走去。她怎麼會知道,有一天她會像喪家之犬一樣連夜要搬家呢?

王誌遠電話裏的聲音很小:“寶貝你趕緊收拾一下,我們要搬家。”沈春雪睡意蒙矓問:“好好的幹什麼搬家?”王誌遠說:“別多問了,聽話,我先聯係好,明天就有車過來接你。”沈春雪還沒說話,電話就掛了,她喂了數聲後,摟著話筒發了一陣呆。

一大清早,陽台外麵的樓下停著搬家公司的大型貨運車,穿著橘黃色工作服的搬運工在家裏來往穿梭。這些人就像一陣台風,所過之處,客廳裏的沙發、冰箱、電視機、立體音箱、組合櫥櫃,廚房裏的煤氣罐、煤氣灶、煤氣扇、消毒櫃以及炊具、碗碟,就連還沒吃完的半袋大米,都陸續跟著消失了。

在搬運工們悶頭忙碌的同時,沈春雪自己也沒有閑著。整理完臥室裏的雙人床,又把衣櫃裏的衣服塞進大衣箱裏。她拖著衣箱走出來,眼神淒涼地看著空空蕩蕩的客廳。這個她生活了兩年的地方,本來已被瑣碎的現實事物塞得滿滿當當,就連她的個人生活也變得越來越狹窄,變成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變成守候男人回來的居家煮婦。但是現在又變了,變成了一片空落落的狼藉。

沈春雪的感傷雖醞釀了一段時間,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那些搬運工就闖進臥室,七手八腳拆了那架古色古香的酸梨枝大床。等到床墊、衣櫃、梳妝台一一搬走,沈春雪又像一片無聲無息的雲彩飄進臥室,怔怔地站在那裏。四周都是雪白的牆壁,隻有地板上淩亂地丟著一些衣物。漂亮的家具一搬走,房子就顯得大而空蕩,沒心沒肺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掉眼淚。

王誌遠到現在都沒個電話過來。沈春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要搬家,但心裏隱隱猜到那邊是出事了。這麼大的事王誌遠都不出麵,看來事情一定非常棘手。代替王誌遠來幫忙的是他公司裏的一個小組長。他沒向她解釋什麼,她也不好意思問,而看上去他知道得似乎也不多。這種事,小嘍囉都是聽命行事,絕不會貿然多嘴問個究竟,王誌遠肯定也不會傻到把來龍去脈告訴他。

沈春雪嶄新的一天開始了。小組長給她用電話召了輛出租車,自己卻坐在搬運公司的大卡車上。沈春雪沒有誰可以依靠,抱了個不大不小的抱枕,滿麵淒迷地盯著前方緩緩移動的大卡車。

她的新家在哪裏,她也不知道。

若不是親眼所見,朱小玲不知道康家兄妹吵起架來竟像仇敵。

事情還是康嘉悅引起的。吃早餐的時候,她突然說沐浴乳的案子不做了,因為她已經準備接受陽光廣告公司的邀請,一旦他們拿到這個廣告案就出鏡當他們的廣告模特。他們打算拍兩個版本,一個是明星版,一個就是康嘉悅的鄰家女孩版。

康嘉南當然很生氣。她自己要求去打前鋒,結果不僅事情沒辦成,還叛變投敵,跑到對手陣營反過來對付他。他覺得康嘉悅的處世邏輯很不可思議。這之前,她惟恐天下不亂地拿朱小玲與劉凱所謂的“秘密約會”照片給他看,現在自己卻做得更是出格。

康嘉南教訓她說:“你有沒有腦,想讓別人看我們康家的笑話嗎?”康嘉悅還擊:“我什麼都有,就是沒腦,怎麼啦!”康嘉南說:“你是我妹妹,你幫別人來拆我的台,你覺得說得過去嗎?”康嘉悅說:“你是你,我是我,別動不動就拿大帽子來壓人。就算我跟你有那麼點關係,我還是個獨立的個體,我有自由選擇的權力。”康嘉南冷笑:“別跟我講什麼人權獨立,你再獨立還是姓康,你不許去。”康嘉悅說:“你憑什麼管我?你怎麼就不知道自己照照鏡子。你也姓康,不也最會傷爸媽的心嗎?”

朱小玲還不知道劉凱也摻和在這起事件之中,她覺得康嘉悅是有些任性。她本來就不想開口,聽康嘉悅把矛頭對準了她,就更加得回避了。她沒聽完這場論戰,趕緊灰溜溜走開了。

康嘉南兄妹各自氣衝衝出了門,家裏的空氣還籠罩在吵過架的陰影之下。朱小玲看著張姐收拾桌上的殘局,有些怔呆呆的。她不安地感覺到什麼,想要說話卻又沉默著。

辦公室裏,康嘉南苦惱地訴說著這件事,歐陽文俊瞪大眼問:“不會吧?這情節怎麼轉得沒一點鋪墊啊?”康嘉南說:“你還裝。你沒責任嗎?我把她交給你,你是怎麼看管她的?”

歐陽文俊啞然失笑:“糊塗,一時糊塗。她也就是個小姑娘,想出名想的,碰上點芝麻大的機會就把持不住下了馬。行,回頭我把她拉回來。”康嘉南厲聲說:“什麼機會,那根本就是個套。”歐陽文俊還有些遲疑:“套?敏感了吧,拍個廣告它能做什麼套?”

康嘉南氣衝衝說:“那小子對小悅想幹什麼?你能保證他沒打什麼歪主意?”一聽這話,歐陽文俊立刻著急了:“不管人家是不是真想幹什麼,我們也得有個對策。小悅那邊你得做做工作,她要想出鏡還不容易,咱們自己公司下麵的廣告部也可以用她嘛!”康嘉南說:“就怕事情沒那麼簡單。”歐陽文俊問:“有什麼問題?”康嘉南說:“你真以為她是個傻子?她老哥有自己的廣告公司,對方又是老哥公司的競爭對手,她再白癡也弄得清利害關係吧。我怕她是對那小子來了什麼興趣。”

歐陽文俊一把跳了起來:“什麼?她才認識他幾天,關係不會進展得這麼神速吧?”康嘉南不滿地盯著他,使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訕訕地坐回座位說:“……我的意思是,小悅是不是有別的想法,比如她不想靠著你這個皇帝哥哥出名……”康嘉南說:“她跟你認識也沒幾天吧,你瞧瞧你自己這熊樣。”歐陽文俊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皮。

康嘉南黑著臉看著他,下了一道嚴肅的命令:“從現在開始,我要你隨時注意她的動向。不過有條件,你不能碰她。還有,像你自己說的,你一定得把她給我拉回來。”

其實,康嘉南的揣測跟真相還是有幾分出入的。康嘉悅是對劉凱產生了興趣,但那興趣更多地偏向於打探到劉凱與朱小玲之間的秘密。她決定接近劉凱,也是在打劉凱與朱小玲的主意。她這次過來,不僅她父母,連她自己想拆散康嘉南與朱小玲的想法也很強烈。她覺得朱小玲除了那張臉還有可取之處,其他什麼地方都配不上哥哥,他們的品位、習慣、生活情趣都是屬於南轅北轍的那種關係。說得再惡毒點,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有錢就好辦事,誰料康嘉南已經給了朱小玲一大筆錢。康嘉悅不明白哥哥怎麼忍受得了這種女人,還對朱小玲百依百順的。發現哥哥這邊不好下手後,康嘉悅就想找朱小玲這個突破口。她想如果能讓朱小玲搞搞舊情重燃什麼的,想必康嘉南就不想戴這頂綠帽子了。

康嘉悅倚在座位上打電話,跟電話那邊的劉凱說得親熱,連歐陽文俊站在身後也沒有察覺。他耐著性子聽著,雖不堪入耳卻不想當著她的麵發火。直到康嘉悅聊著聊著轉了個身,才看到他不出聲地站在她身後。

康嘉悅立刻結束了談話,笑嘻嘻地說:“文俊哥哥,你還玩東廠西廠那一套啊?是不是我哥又說了我什麼,想讓你監控我是吧。”歐陽文俊忙打了個哈哈:“胡說,看我像那種閑得沒事的人嗎?剛好經過這裏,想順路來看看你工作表現好不好。”康嘉悅說:“原來是領導來視察工作來了,請坐請坐……”她用手中的原子筆敲了敲桌麵,“……想喝點什麼?Coffee or Tea?”

歐陽文俊說:“心領了。要不我請你吧,下班後我請你泡吧。”康嘉悅高興地說:“好啊,不過……你得排隊預約哦。”歐陽文俊說:“不會吧,你比章子怡還忙,當麵請都請不到。”康嘉悅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別人紅不紅得靠炒作,像我們這樣的女孩就得奇貨可居,邀請三五次去那麼一兩次,這樣身價銀子才叫得出高價嘛。”歐陽文俊大叫:“對我也用得著這一套?你還真內外通吃啊。乖乖,不愧是皇帝禦妹,生意經都是家傳的。”

康嘉悅說:“文俊哥哥,你得為我想想吧。我一個女孩子,要是誰叫我出去我都去的話,那我成什麼啦。”歐陽文俊有些酸溜溜的,前兩天她還一個勁嚷著要他陪她去市內著名的夜店消遣,現在說出這種話,十有八九是因為劉凱。他隻好說:“那我現在就連著邀請你五遍。小悅妹妹,我請你泡吧好不好,我請你泡吧好不好……”歐陽文俊口齒伶俐說了一大串,康嘉悅給逗得咯咯直笑。笑完之後,她風含情水含笑地朝他一瞥:“文俊哥哥,原來你這樣壞。”

歐陽文俊故作委屈:“這不叫壞,這隻能說明小悅妹妹魅力大。”康嘉悅說:“可是我聽人說,越是說你好話的人越是想占你便宜。”歐陽文俊說:“你聽誰說的?人在哪?我這就去找他。”康嘉悅問:“你想幹嘛?”歐陽文俊說:“掌他嘴巴去,誰叫他灌輸歪理誤導純潔少女?”

康嘉悅嘻嘻笑:“又來了,還說你不壞。”歐陽文俊說:“你怎麼就能老抱著同一種態度看問題啊?這也叫壞,那我幹脆不做人得了。”康嘉悅說:“喏,是你自己說的。你這麼討好我,本來就別有用心的。”歐陽文俊賭天賭地發誓:“小悅妹妹,我要是對你有半點私心就……天打雷轟。這樣吧,今後你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我往東我決不敢往西,你要我往西我絕不敢往東。”

康嘉悅說:“你說真的?”歐陽文俊拍胸脯保證:“說話不算話你動我刀子都行。”康嘉悅說:“我動刀子幹嘛!我隻有一件事要你答應,聽好了哦,以後我要是做了什麼壞事,你得在我哥那裏幫忙瞞著。”歐陽文俊想不答應,幹瞪著眼傻站在那裏。康嘉悅努努嘴:“我就知道,文俊哥哥隻會說大話。”歐陽文俊抓耳撓腮,半天也說不上來:“這個……嗨……這個……”

“OK?”康嘉悅說。

“OK。”他說。

歐陽文俊有氣無力吐出了一聲咕噥,然後悶悶不樂地走了。他想他做出這等荒唐的事情,理應懲罰一下自己,因此就硬著頭皮去康嘉南那裏討罵去了。

李芬打不通沈春雪的電話,便找朱小玲了解情況,哪知朱小玲也毫不知情。兩人在電話裏交流了一下看法,認為她肯定是在專心跟王誌遠過半日隱居生活。她們哪知道沈春雪已經是個落難的鳳凰,正跟隨一輛大卡車顛簸在城中村破爛的馬路上。

按照她們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的腐敗習慣,大家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把這種聚會進行下去了。李芬最近手頭闊綽了些,也想把大家召集起來散散心。以前聚會都是朱小玲和沈春雪照顧她,往外出糧的事都替她買了單。誰知她好不容易起興,沈春雪聯係不上,朱小玲熱情不高,弄得她非常無趣。

她真不願意呆在家裏。李母雖然對她肚子裏的孩子表示出一定程度的關心,但她更關心的是林海濤為什麼不請個保姆來伺候她們一家子,畢竟李芬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她大概是看那些民國深宅大院裏妻妾之間明爭暗鬥的電視看多了,還以為隻要懷上個種就該得到上至老爺下至丫環的小心伺候。

李芬跟著林海濤是各取所需,一直以來無意爭寵,因此對李母的諸多抱怨不作理會。相對於李母來說,她更擔心胖子,這兩天他老是神秘兮兮的,在這棟樓上下左右轉來轉去。胖子性格魯莽暴躁,可真要有什麼心事你就是打死他也問不出來。

這天她就在李母的嘮叨中出了門。她住的地方是個小有名氣的二奶村,村後有塊空地是二奶們的集散地,常見帶著孩子的二奶們聚在一起交流經驗。李芬一般不去那裏,覺得掉麵子。

外麵陽光強烈,但城中村的樓群都是挨挨擠擠建起來的,樓下還是沒多少陽光透進來。她在各式小店裏出入,買了些水果和零食就不知道幹什麼事了。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孩子的尖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孩子們在一起玩得很瘋,聲音能叫多大就叫多大,這以前她也經常聽見,但不像這次一樣那麼有感覺。她下意識地撫摸自己的小腹,仿佛感到裏麵有個小東西控製了她的意誌。

李芬就一步一步朝村後的空地走去,還沒走出巷道,前方開闊處陽光就嘩嘩灑了一地。

人很多,這一點出乎李芬的意料之外。這裏不僅有女人,還有一些老女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曬太陽。年輕女人也是分了好幾堆在聊天。孩子還不會走路的媽媽們互相逗著對方的孩子,不時拿孩子們做一番比較。孩子在空地上追著鬧著的媽媽們有的幹脆把麻將桌都搬過來了,一邊打麻將一邊盯著孩子們別玩得太野。還有一些不打麻將,在打毛線衣打發時間。

氣氛很好。不知為什麼,李芬竟有幾分感動了。這些女人閑適、散漫,不為外麵的世界著急,身上也沒有什麼標簽。除非你有什麼先入為主的意見,否則很難把她們中的一些人跟那種女人聯係在一起。

李芬站了一會兒,別人也隻是偶爾看她一眼,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繼續呆下去。有個抱著嬰兒的女人忽然向她走過來,老遠就朝著她笑。那女人大方地說:“我認得你,你住的樓離我的樓不遠。”別人認識她,她卻不認識別人,李芬有些尷尬。

那女人自我介紹說她叫柳柳,柳樹的柳。李芬隻說她姓李。柳柳似乎對她一見如故,說自己早就想認識她,可是平常見她不怎麼跟人搭話,怕碰軟釘子所以一直沒打招呼。李芬倒覺得不好意思了,隻好向她懷裏的孩子看。孩子是個很壯實的男嬰,卻長得眉清目秀,臉上甜甜的小酒窩很可愛。李芬看著看著,心房裏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一隻小手撥弄了一下,渾身充滿神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