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無妄之災(2 / 3)

沈春雪說:“你真怕,那就別去見他,躲家裏得了,他總不至於破門行凶吧。”朱小玲倒不是擔心自己:“嘉南天天在外麵,你總不能叫我把他也藏起來。”沈春雪失笑說:“四個字,杯弓蛇影。你也太小說化了吧,天底下的事都砸你身上得了。”

朱小玲問:“你的意思,我應該去見他?”沈春雪說:“這件事我可不能幫你拿主意,康嘉南知不知道?”朱小玲忙說:“不要,我不想煩他。”康嘉南肯定會找劉凱理論,說不定還會大打出手。她想了想說:“我還是不理他算了。”沈春雪說:“那他要是不肯罷休怎麼辦?”

這倒是個問題。朱小玲沉思:“他還不至於那麼無聊吧?”沈春雪說:“無聊?無賴還差不多。你怎麼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怎樣過來的,你怎麼知道他有沒有變?”朱小玲向來不怎麼想事,聞言更發愁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沒有一點好的辦法?”

沈春雪回頭,看到王誌遠與麗姐頭挨頭不知在說什麼,臉上淡淡一笑說:“男人的世界其實很小,所爭的,一是事業,一是女人。有時候,一個女人可以抵得過一百個男人。女人的作用若發揮得好,壞事也能變好事,若發揮得不好,好事也會變壞事。”

朱小玲有些狐疑:“聽你這意思,要我去現身感化他?”沈春雪說:“我可沒說,辦法你自己想,利害你自己想清楚。”說完又悠悠地歎:“其實啊,女人的世界更小,她爭的就隻是千萬人中那麼一個。”她那股醋意與委屈連朱小玲都感覺到了。

朱小玲是知道她的難處的,沒有順著搭話。胡扯了幾句,兩人就把電話掛了。朱小玲下決心一個人單刀赴會。如果她知道她的手機號碼是怎樣落到劉凱手裏的話,也許她根本就不敢去赴這個約會了。

酒樓的人越來越多,有好些拖家帶口的夫妻坐在休息區,等著有人讓出空位。沈春雪往回走時,一個到處亂跑的小男孩絆了她一下。小男孩跌倒在地,她連忙扶起來。旁邊有個婦人走過來說:“你怎麼不聽話,叫你別亂跑,摔痛了沒有?還不謝謝姐姐。”她說的是本地話,沈春雪聽她稱呼她做姐姐,不由臉上有些羞赧。

王誌遠不在桌上,大概是上洗手間去了。

麗姐似笑非笑看著她:“小雪,手機很漂亮,剛買的吧?”沈春雪嗯了一聲,麗姐接著厲聲說:“你太幸福,你知道嗎?”沈春雪驚訝地抬頭,麗姐已經把一杯紅茶潑了過來。

一切都像是西餐廳事件的重演,沈春雪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她真的沒有想到,麗姐這樣身份的人,竟在這裏這樣為難她,而且還是有王誌遠在的場合。

麗姐潑完茶,若無其事又倒了一杯:“不好意思,我這茶涼了不好喝,倒錯了地方。”沈春雪臉上滴滴答答掉茶水,卻沒有拿東西抹去。她有一肚子的氣憤,說話時連聲音都顫抖得厲害了:“你為什麼要這樣?我跟你沒有關係的。”麗姐慢條斯理說:“我跟你也沒關係呀,很抱歉,剛才真是倒錯地方了。”她伸出手指在茶水裏撩了撩,然後在桌麵上隨意畫著,那些筆畫漸漸成型,借著茶水洇出兩個字:賤貨。麗姐笑眯眯地看著沈春雪,示意她也看一看。

沈春雪知道有人在看著她們,忍了再忍,到底也沒忍住,尖叫著站起來嚷:“你就是故意侮辱我的。”她拾起自己的茶杯,正想要對著她潑過去,卻被一隻手攔住了。王誌遠剛好回來,看到沈春雪神情激動地舉起茶杯,不知道她要幹什麼,趕緊壓住她的手。

王誌遠生氣說:“小雪……”沈春雪也同時抽噎:“她……”但他們的話都沒有麗姐的行動快,她突然站起來,手裏的茶杯用力對著沈春雪扔過去。沈春雪被王誌遠挾持著,隻來得及稍稍偏了一下頭,額頭上突然一痛,接著眼眶裏湧進來辣辣的熱流。

這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王誌遠也傻了,他惱羞成怒問:“你這是幹什麼?”麗姐理也不理他,扔完東西就怒氣衝衝走了,弄得好像是沈春雪得罪了她。

王誌遠身上的白襯衣也濺滿茶水,但他隻能趕緊拿起桌上的幹紙巾給沈春雪擦臉。沈春雪又氣又急,埋在他胸口痛哭。王誌遠覺得紙巾有些不對,仔細一看,才發現上麵沾著縷縷血跡。

沈春雪的左額上有個破洞,血還在往外蜿蜒滲出。

經過這麼一鬧,他們這邊自然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酒樓裏本來鬧哄哄的,此刻都安靜了,一眨不眨看著。王誌遠心裏冒火,可是又管不了那麼多,一連聲催著結賬。谘客小姐跑過來邊幫忙邊說:“最好去醫院消消毒。”王誌遠不好衝她發脾氣,隻好催促說:“行,你趕緊結賬吧。”

沈春雪起先並不知道自己破了相,那種痛到了現在才愈來愈明顯。她害怕得緊緊揪住王誌遠的衣領,好像這樣才能減輕心底的恐懼似的。她還年輕,當然在乎女人最重要的東西,不停地跺著腳問:“怎麼樣,怎麼樣,難不難看?”王誌遠把她攬在懷裏,除了安慰沒有別的可說。

這時,那個小男孩突然跑過來,指著沈春雪說:“姐姐,我媽媽說你是壞人,你是不是呀?”沈春雪臉傷之餘聽到他這樣說,又氣又急,突然渾身一軟,身不由己向地上坐了下去。

朱小玲無意中經過康嘉悅的房門口,聽她嗲聲嗲氣在跟人打電話。她本不想聽,可那話自己鑽進了她的耳朵。

康嘉悅說:“你這架子也太大了吧,我都找你幾天了,你這才肯理我呀。”那邊不知說了什麼,她咯咯笑起來:“公事是公事,私交是私交,就好像我哥是我哥,我是我自己一樣,你不會笨到連這點區別也弄不懂吧?”……過了一會兒,聽她又說:“你記著就好,我等你來請我,你可別對我說忙,那樣顯得我太沒魅力,很掉麵子的。”

朱小玲沒有心情聽下去,掉頭就走了。康嘉南喝了酒,她是來客廳拿醒酒藥的。她回到臥室,康嘉南看上去精神狀態還不錯,斜靠在床頭看書。

朱小玲坐下說:“小悅是不是在談戀愛?”康嘉南含含糊糊說:“她這個年紀,懂什麼是愛。”朱小玲有點反感他對康嘉悅的過度保護:“什麼年紀?她也不小了。現在的人都早熟,沒準比你那會兒還要懂怎麼做呢。”康嘉南嘴裏含著醒酒藥,沒有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朱小玲還是覺得有責任把事情說出來。她遲疑說:“我剛才聽她打電話,說話很親熱。你覺得她在公司裏有交往密切的人沒有。”康嘉南拿眼看她,朱小玲連忙說:“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故意要聽,隻是無意中聽了那麼一兩句。怕她上當,好心提醒提醒你。你當我是沒事幹。”康嘉南尋思,為了沐浴乳那支廣告的案子,這幾天康嘉悅都跟歐陽文俊走得很近,莫非歐陽文俊那小子真的在打她的主意?看來他還真得找機會幫他醒醒腦。

朱小玲卻有另外的擔憂。聽康嘉悅的話,像是她主動在接近對方。依她的條件,隻會有大把人追,怎麼還會倒過來呢,除非她是看上了一個想要跟她保持距離的人。麵對一個青春活潑的少女,男人還會這麼理智,這裏麵肯定有問題。要麼,那個男人有顧慮,比如有了家庭什麼的;要麼,康嘉悅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無論是哪種情況,康嘉悅似乎都在自討苦吃。

她用了一個假設來問話:“你說,要是小悅也像你一樣,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她會怎麼辦?”康嘉南說:“那她一定會比我更瘋狂。”朱小玲嚇了一跳:“別亂說。”康嘉南笑了笑說:“我們康家的基因……你是不知道,我的爸媽是怎麼管教我們的,像我們這樣不敢越雷池一步、規規矩矩長大的人,一旦到了能夠自己做主的時候,反而會變成最叛逆的壞孩子。”

思索半晌,朱小玲說:“我看你爸媽才舍不得管你們呢。”康嘉南說:“我不知道他們的教育方法對不對,反正我覺得自己就不怎樣,既有出身優越家庭的壞脾氣,又把自己劃歸於某個特定階層的人,我們這類人,身上最缺乏的就是隨性和寬容,心裏也缺乏溫暖的東西,我們的人生更像是個精心設計的規劃案,隻有目的沒有過程。”

朱小玲還是聽不懂,歎了口氣。康嘉南說:“你就別替古人擔憂了,康家人是不會受到傷害的,就算是有,也沒人會承認。就像我們的關係,在我父母眼裏,它就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