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無妄之災
沈春雪當眾受到羞辱;朱小玲並不了解人性 沈春雪這天起了個大早,忙著幫自己梳妝打扮。王誌遠的飯局改成了喝早茶,弄得她不敢再睡懶覺,手機的鬧鈴一響就爬起來了。手機還是那款小巧玲瓏的紅色手機,隻是號碼變了。號碼變更對她來說沒什麼麻煩,她所認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而已。
樓下的喇叭不時響幾下,在清晨時分顯得特別響亮,那是王誌遠在催促。她穿戴好了,正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她走到陽台上揮了揮手,王誌遠便不按喇叭了。他前不久剛從車行把車提出來,還是那輛黑色奧迪車。
沈春雪匆匆下來,坐進車裏時還不忘發發牢騷:“喝個茶也這麼急,我怎麼感覺像是赴鴻門宴呢。”王誌遠把車調了個頭:“早茶生意好啊,去晚了沒位子,難道你想排隊等號。”沈春雪取了個小靶鏡檢查妝容:“快說是誰,我好有個準備。”王誌遠嘿嘿一笑:“別緊張,你都認識。”沈春雪有些不高興了:“早跟你說過,我不想跟你那些熟人見麵。”王誌遠忙安慰她:“這次真不同,就我們幾個,沒有外人。”
王誌遠找好停車位,沈春雪還在酒樓門口等他。王誌遠就笑:“傻乎乎的,站在外麵幹嘛,不知道進去坐啊!”沈春雪嘟囔:“還不是怕碰到你那些人,他們認識我,我可不一定認識他們,不打招呼的話丟了你麵子。”王誌遠說:“你還是不相信我,真的沒有請他們來。你看你,人小疑心病卻不小。”沈春雪攀住他的手臂,兩人一起走進熙熙攘攘的酒樓茶市。
其實茶位早就提前預定好了,王誌遠謝絕服務員的引座,輕車熟路去了二樓靠近窗邊的一個雅座。王誌遠要了壺鐵觀音,沈春雪卻要了菊花茶。她偶爾左顧右盼,樣子也矜持起來,在公眾場合力求表現得大方得體,生恐被人恥笑。不等客人來到,王誌遠就自作主張開始點吃的。他好整以暇,不時跟服務小姐開點葷素玩笑。那小姐麵不改色心不跳,臨走前說了句:“本店的其他精美小點會有餐車送過來,想吃什麼請老板、太太不要客氣。”不知她是怎麼看出沈春雪就是王誌遠的人,說話之間也把沈春雪的馬屁拍到了。
沈春雪說:“你還不如個外人呢。”王誌遠傻笑:“我怎麼就不行了。”沈春雪說:“不相幹的人還知道安慰安慰我,你這個貪便宜的人就知道吃了不買單。”王誌遠說:“她那安慰可沒有實質性內容,我那安慰才真是安慰,至少能讓你爽快一下吧。”沈春雪從對麵伸手過來掐他:“你壞死了,大庭廣眾就想泄露涉黃家庭機密。”
來的人是麗姐。直到她神氣活現落座,沈春雪都沒有從這種出人意料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王誌遠先與麗姐寒暄。兩人頗有默契,話語之間也有種不避嫌疑的親熱。王誌遠在公眾場合,一般都是對沈春雪非常細心體貼,現在對著兩個女人,就有些不落痕跡地保持距離。表麵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沈春雪卻很快察覺到了。她的笑已經有點牽強。
麗姐臉上帶笑說:“小雪,上次的事請你原諒,是我太急躁,沒有弄清楚就胡亂插手。你今天肯來就很給麵子,我記在心裏。”沈春雪還沒開口,王誌遠替她說了:“說笑了,她有什麼麵子,是你給她麵子才對。”麗姐也就說:“幸好不是你請,要不然我還不來,小雪在我才肯過來的。”
沈春雪見她這副派頭,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沒心思跟她爭什麼,低頭扒拉麵前的一塊甜味排骨。王誌遠以為她是緊張,也沒太過留意。
麗姐舉箸看了一看說:“鮮蝦肉蒸餃,蝦仁燒賣,赤豆榚,怎麼都是我愛吃的呀,誌遠你也不給小雪留點地方,要不她吃什麼。”王誌遠說:“她好養,有啥吃啥,什麼都不跟人爭的。”他這句話語意雙關,麗姐當然聽得出來。王誌遠請她,是為上次的事當和事佬也好,是要她手下留情也好,反正都是為了不讓她到他老婆那裏去煽風點火。
聽了王誌遠的話,她沒有什麼表示,隻是皺眉看了看桌上的茶說:“怎麼喝這種茶,鐵觀音是你們男人喝的,菊花茶好平常,不上檔次的,女人還得喝些花茶。”她自己叫了枸杞紅茶,解釋說:“小雪你知不知道,女人喝紅茶養顏,這是經驗,不騙你的。”沈春雪擠出一絲微笑:“多謝提醒。”麗姐說:“其實這茶裏也有學問的,跟咱們中藥養生一個道理。比如中藥裏有君藥輔藥,君臣之分不能混淆,否則藥效就不免大打折扣,嚴重的還會害人性命。紅茶也是一樣,你可以搭配任何一樣東西,但這些材料永遠是配角,可有可無,多它不多,少它不少,因為沒有人會讓它們串走茶的原味。小雪你很聰明,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麗姐夾了個鮮蝦餃放進嘴裏細嚼,不疾不徐的動作很有些從容不迫的味道。沈春雪望著王誌遠,希望他有話可說。王誌遠不停地喝茶:“你比小雪大,接觸的人多,有些道理你是該給她說說,讓她也長點見識。我也順便長點見識。”麗姐風情一笑,拿眼凝視他說:“我還沒讓你長過見識嗎?”王誌遠環顧左右而言他:“公司業務上你是女強人,我輩確實自愧弗如啊!”麗姐不由冷笑,拿起麵前的紅茶細細吹著。
王誌遠這個人並非巧舌如簧,卻能左擁右抱,跟他個性裏的憨實不無關係。從商場曆練出來的男人,個個都有一身場麵功夫,口惠而實不至的事沒少幹。王誌遠雖然泡在這個大染缸裏,卻隻學會了一點小滑頭,對人尤其對女人基本上還是一片赤誠。這一點對做生意的人來說算得上是短處,對許多女人來說卻是難得的優秀品質。說明白點,就是王誌遠身上還保留了一點男人的正義與良心。盡管他已出軌,仍是那些想為其獻身的女人眼裏好老公的標準。
麗姐對王誌遠也是又愛又恨。隻是她不會像有些女人那樣激進,她是個懂得韜光養晦的女人,特別善於在王誌遠失意的時候送點實用的溫暖。可惜王誌遠太了解她的女強人本色,偶爾做做性伴侶無所謂,她卻不是他想要保持某種長期關係的心儀對象。麗姐對這一點心知肚明,隻能暗自長籲短歎。
但想通了不代表就能夠接受。有些女人,得不到便會放手,有些卻不一樣,自己得不到也看不過別人得到。對於沈春雪,麗姐一直忍得很辛苦。這次王誌遠鬧失蹤,終於把她的火氣給逼了出來。
王誌遠有十幾年的交情在前,從來就不認為她是個致命的威脅,不知道她的破壞力也是巨大的。
手機突然響了,沈春雪受了驚似的連忙起身走開。她這鈴聲是《最浪漫的事》,歌詞裏說“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如此情形之下未免會讓麗姐覺得好笑。但她卻沒有注意到麗姐看見她的新手機時眼裏的異樣。
朱小玲驚訝地問:“你在外麵吧?那麼吵。我還以為你在睡覺,本來不想打的。”沈春雪也嫌吵,於是往樓梯口走:“廢話,有事快說。”朱小玲說:“你在外麵幹什麼?”沈春雪笑罵:“你這不是明知故問,當然是‘三陪’唄!”
“三陪”是個笑話,也特指王誌遠,緣於有一次她自嘲是王誌遠身邊陪吃、陪喝、陪睡的全職性工作者。
朱小玲幫她甜蜜地歎氣:“還是你們家男人好,這麼早就肯花時間陪你。”沈春雪說:“知道你有事,你就不要東拉西扯了。再說我可就掛了。”朱小玲猶豫了一下,聲音有些恍惚:“是劉凱……”沈春雪一時想不起來:“那是誰?”隨即想起來,“哦……他呀,怎麼了?”朱小玲低聲說:“他來找我了。”沈春雪也有些意外:“他想幹嘛?你都跟他分手了,他還不肯放過你嗎?”
朱小玲是上午接到劉凱電話的。在她心裏,總有份對他的愧疚縈繞不去。劉凱跟康嘉南差不多,也是個高傲的人,在她選擇康嘉南後便一聲不吭消失在這個城市。時隔不久,他突然又從茫茫人海中冒出來,還打電話要求跟她見麵,朱小玲害怕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沈春雪說:“你怕他幹什麼?現代社會你情我願,跟誰過日子是你的自由。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想不開的。”朱小玲的想法卻不同:“我早就知道,他有一天肯定會出人頭地的。是我對不起他,可我也不想那樣啊。”沈春雪說:“你怎麼不開竅呢?當年他做那種事,那還算個人嗎?再說,如果他現在有出息了,說不定還得感謝你當年的放棄。不是有一句話說,謝謝你曾傷害我,凡是有點血性的男人都是這樣走上成功之路的。說不定他就是來感謝你的。”
朱小玲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劉凱怎麼能夠做那種事,幾乎把他自己弄進監獄吃牢飯。也正因為她是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他,所以她覺得劉凱一定會恨她。聽沈春雪說得這樣樂觀,她嘟嘟囔囔說:“你看像嗎?我可沒那麼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