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冤家聚頭(1 / 3)

第3章冤家聚頭

李芬的難言之隱;沈春雪的情敵來了  李芬躺在冷冰冰的手術台上,耳朵緊張地捕捉著身邊的一切動靜。

戴著大口罩的女醫生看不出年紀,耷拉著眼皮看著手裏的手術工具。她不時瞟一眼僵硬地躺在那裏的李芬,那眼神卻顯得嚴厲而無情。

“躺好。腿張開。”她簡短地下著命令。

李芬死死閉著眼睛,牙齒也咬得緊緊的。恍惚中,那雙手又在她的身體內外摸索著,狠狠掐著,直到掐得她身上全是青腫的印記。

“放鬆。”女醫生的口氣更嚴厲。

聲音像是從天而降的一盆冷水,把李芬從幻象中救了出來。她的思緒又回到了這個手術室,手術台那種冰冷的感覺讓她神情更加緊張,以至於身體在微微發抖。但是,當那個更冰冷的機械臂碰到她的下體時,她體內的細胞一下子全部清醒了。

李芬驀地坐了起來。

醫生嚇得把工具都扔了,大吼著說:“你不要命了,這樣動來動去會出大事的。”

李芬一邊說對不起,一邊溜下手術台,逃命一般飛跑出去。但她並沒有跑出醫院,而是坐在醫院外麵的草坪上發呆。直到手機突然響起來,才把她驚醒。

林海濤在電話裏得知李芬身在醫院,氣急敗壞趕了過來,後麵還跟著李母。原來他一大早就過來看李芬,李母也不知道女兒去了哪裏,聽說她竟在醫院,李母非要跟著過來看看。

李母看到李芬,想發火,但還是忍住了。林海濤滿臉堆笑,說了幾句好話就走開,說要把車直接開過來接她。

李母這才開口說:“你真的不打算給自己留條活路?”李芬啞口無言。李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說:“你不要犯傻,人這輩子沒有多少機會留給你。你要真把兒子生出來,他就算把你當觀音娘娘供養,我看他都願意。”

李芬的心沉了下去。這正是她煩惱的另一個原因。林海濤到現在還沒體會過做父親的滋味,聽說那邊結婚後肚子裏從來就沒有過動靜。林海濤現在這麼低三下四討好她,賭的是她肚子裏的兒子。萬一不是呢,到時候她可能會死得更難看。

李母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麼,說:“那邊都快四十了,看來沒有多少希望生孩子了。你不同,你還年輕,一胎不行,可以再生,總之給他生出個兒子就行。”

李芬立刻感覺到了身上的寒意。這是什麼話?一個就夠她受的了,她怎麼能背負得了更多的罪孽。每當在住處附近看到那些跟她一樣的女人手裏拖三帶四全是小孩,李芬就忍不住反胃。現在,她的母親卻希望她也做那種為了男人把生孩子當成一種工作的女人,她是說什麼也不會願意的。

李芬上了車,看到林海濤的小車後座裏,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漂亮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條很粗的金項鏈。李芬想,隻有他才會送這種俗氣的東西。事實上,她跟了林海濤這麼久,林海濤從來就沒有給她買過什麼禮物。很多時候,他們在一起就像是一場交易,其間有可能連句多餘的問候都沒有。

在他們旁邊,李母憂心忡忡地琢磨著這一對。自從上車之後,李母的眼睛就很少離開過林海濤的後背。

李母換了種口氣說話:“阿濤,小芬這可是關鍵時期,不能受委屈,你可得多讓著她點。還有,從現在開始得補身子,吃得再好也是為孩子吃的,你可不能在這上麵計較。”

林海濤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拚命點頭。李芬不由有些看不過去。男人需要女人做點什麼事的時候,你就是要他當孫子他也願意,可要是事情辦成了,你就是反過來把他當爺爺求也沒有用。看到林海濤這種小人模樣,李芬真想他趕快在自己眼前消失。

李母又說:“我們家小芬雖說成了這個樣子,可當初還是好人家的女孩。現在為了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還要替你林家延續香火,這付出的代價不說你也知道。要說不讓她生下來,你們林家就要絕後;讓她生下來,就這樣帶著個孩子出去怎麼見人?你得趁著事情還沒走到絕路,好好的給她想個辦法。”

林海濤收起平時的嬉皮笑臉,一本正經說:“您老說得對,小芬跟著我是吃了苦,我不能對不起她。我也想過跟那邊離了。但這事我這邊是過錯方,她不會給我留一個子兒家產,我就是鬧到法院去也沒轍。我就這樣光著身子過來不要緊,一個大男人還能讓口飯餓死?我是怕讓小芬跟著我更委屈。”

李母愣了:“怎麼會這樣?你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就一點也做不了主?看你這身架,就是去搶也吃不了虧啊!”林海濤很有耐心地解釋:“這種事有法律管著,我再大也大不過它去呀!”李母被這句話弄得不知所措,她轉頭睜大眼看著李芬,希望女兒能就此說點什麼。

李芬不耐煩地說:“媽,這事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你不知道就別管了。”她的態度很生硬,李母氣得差點沒打她,女兒的愚笨讓她火冒三丈:“我也知道自己是吃飽了沒事做,反正皇帝不急太監急,你要是自己不長進,將來別讓你媽陪著哭就算你媽有福氣了。”

李芬咬著嘴唇,心想就算林海濤離婚了,她生孩子了,林海濤就一定願意娶她嗎?他們這種關係的人,怎麼可能走進婚姻的大門過安穩的日子?

坐在餐桌上,朱小玲臉上堆滿笑容。他們正在吃晚餐,康嘉南兄妹之間說說笑笑,氣氛非常溫馨。這時,電話不合時宜地打了進來。

朱小玲接了電話,臉上有些猶豫。康嘉南看到了,問她是不是有事。朱小玲說:“小芬的電話。她喝了很多酒,人還在酒吧裏。”

康嘉南皺起眉頭說:“這麼晚?要不要我打電話讓司機去看看?”朱小玲說:“小芬好像有話想跟我說。”康嘉南說:“要不讓司機送你過去?”朱小玲說:“算了,我自己打車。”康嘉南不再多說什麼,冷淡地叮囑了一句:“自己小心點。”

康嘉悅神色古怪地看著朱小玲,笑嘻嘻提醒她小心點。她很會在她哥哥麵前演戲,這是朱小玲無法左右的事情。既然是戲,總得陪著人家演下去。於是,她也笑著回謝她的關心。

張姐端著盤菜站在餐桌邊,似乎有話說。自從康嘉悅來後,張姐從來不肯跟他們在一個餐桌吃飯。朱小玲知道她在想什麼,搖了搖手:“等會兒記得給嘉南泡杯茶,就放普洱吧。還有,要是我回來晚了,提醒他別睡得太遲。”

在康嘉悅麵前,她發現自己這樣說也有演戲的嫌疑,便不等回答匆匆走了。

李芬蹲在酒吧門外的街邊嘔吐,很多車都避著她走,怕她發酒瘋跳上車道。她之前在酒吧已經吐過,是被酒吧保安請出來的。她一邊反抗保安的推搡,一邊高聲大喊:“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孕婦!我是孕婦!”但沒人信這個狂喝爛飲的女人是孕婦。

一輛出租在她麵前停下來。朱小玲下車扶起李芬責問:“你瘋了?你怎麼這樣糟蹋自己?”扶到一半她就鬆手了,好讓李芬蹲在地上再吐。

李芬吐完後看著她說:“我沒醉,還能喝,他們不讓我喝,你陪我喝。”朱小玲真想扇她一耳光,不耐煩地說:“你幹嘛來這裏?平白無故的你犯什麼賤!”

李芬看來並沒有醉,嗚咽著說:“喝,喝酒才不會想那麼多事情。什麼大不了的屁事,喝酒喝死它。”

朱小玲愣住了,她看到李芬的眼淚說來說來。她們三個人之中,李芬的心思最深,很少在人麵前流露真正的情緒,更不用說現在當著她的麵在哭。她扶起李芬,幫她擦去眼淚,任她把頭靠在肩膀上。

朱小玲說:“出了什麼事?你跟我說吧,說出來就好了。”李芬馬上就崩潰了,大聲哭起來:“小玲,我有孩子了。今天我去醫院,想做了這個孩子。可是我怕痛,我知道他是有感覺的,我不想傷害他。後來我想,也許我喝多了酒,喝著喝著,他也喝醉了,說不定自己就會不知不覺掉出來。你幫我看看,他掉出來了沒有。”

朱小玲嚇得臉色都變了。她有了孩子卻這樣折騰,是不是真的發瘋了?但她隻能勸著說:“你想得太多了,女人懷個孩子很正常,不要孩子的人也很多,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緊張。”李芬醒了一下鼻子,完全是自顧自地反問:“你怎麼不要孩子?你跟康嘉南多好,有個孩子不是更好?”

朱小玲有些尷尬。她跟康嘉南之間很少討論孩子的事情,順其自然的結果就是到現在還沒有結果。康嘉南說很滿意目前的兩人世界,孩子的事不想操之過急。但朱小玲想,如果有了孩子,或許康嘉南就會跟她把婚結了。

李芬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突然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邊搖邊說:“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可是我害怕他像我一樣,到頭來沒有父親,卻要經曆那些……那些……”她情緒激動得無法把話說下去。

朱小玲愕然地舉起手,愣了好一會兒,才落在李芬的後背,輕撫著,不時拍拍她。但她沒有想到,李芬要告訴她的,竟然是那樣令人震驚的事情。

李芬抽抽搭搭地說,很小的時候,就被一個村裏的叔伯在野地裏猥褻過。當時,他說因為她爸爸不在了,他要替她爸爸好好照顧照顧她。李芬不懂那意味著什麼,本能的羞恥感讓她掙紮著,但當他用嚴厲的口氣告訴她要檢查她究竟是不是野種,好回去幫她澄清謠言時,她閉上眼忍受著他的手在她身上到處摸索。他的手勁很大,動不動就掐她,把她身體弄得青一塊紫一塊。

晚上回家洗澡時,她身上的傷痕被李母看到。她還沒說完,李母就劈頭一巴掌,打得她半邊耳朵嗡嗡亂響。李母一邊大力掌摑她一邊哭著罵:“小騷貨,狐狸精,這麼小就知道勾引野男人,我看你天生就是一個賤貨胚子。”李母沒有去找那個人,但是把不滿都發泄在她身上,一直打了她大半夜。

朱小玲覺得她訴說的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的一場噩夢。她怔怔地坐在那裏,等著這個夢離開他,等著極度的震驚離開她。她隻知道李母雖然算不上寡婦,一個人帶大子女卻是事實。但她沒有想到她們的生活是扭曲的。

“我不要孩子,我不要他看到這個肮髒的世界,看到他有個不幹淨的媽媽,看到他有個亂七八糟的爸爸。我不要,不要……”李芬開始捂著自己的耳朵用力搖頭。

朱小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與李芬那個充滿齷齪的世界相比,她的苦惱看上去根本就不算什麼。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終於又回到這個城市,王誌遠看上去非常疲倦。因為不斷接到公司的電話,他們沒有在沿途多逗留。沈春雪聽那電話裏總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王誌遠不說,她也不問。

下了車,王誌遠讓沈春雪先回家。等她消失在樓道裏,他神色緊張地在自己的車裏找東西。沈春雪其實沒有上樓,站在樓道的隱蔽處看著他。她想,原來他早就發現了,隻是沒有在她麵前流露出來而已。

王誌遠確實是在找戒指。那顆婚戒是他老婆要求他戴著的。於他老婆而言,是一種撫慰作用;於他自己而言,已沒有多少實際意義。他已經無數次背叛了她,忠貞的魔咒早就被打破。再昂貴的婚戒,也是用金錢換來的,大多數人的婚姻從一開始其實就很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