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佛
青煙飄起,烈火焚燒,杏黃旗降下,水泊嗚咽,梁山低泣,英魂升天,浩氣長存。
梁山上的小嘍囉收拾行李,告別魯智深眾頭領,陸續下山,各散東西。偌大梁山,人去山空,飛鳥悲鳴,魚沉湖底,回頭再望那杆杏黃旗,隨風輕飄,似是與眾人揮手道別。
十數嘍囉挑著擔子,下了金沙灘,上了快船,向著岸邊劃去,望著那高聳的斷壁崖漸去漸遠,花和尚等好漢滿懷傷悲,百感交集。
上了岸,十二少把林衝小心平放在馬車上,花和尚魯智深除下脖子上的念珠放在林衝身邊,與武鬆、花榮眾人灑淚而別,投浙江報恩寺去也。
車馬緩緩前行,卻見一人行走如飛,迎麵跑來。武鬆、花榮趕馬上前,見是神行太保戴宗,遂下馬見禮。戴宗把晁蓋四人陷在東進園消息說出,武鬆、花榮亦告知吳用已逝,柴進跳下斷壁崖,花和尚投往浙江之事。
神行太保無限感傷,灑下英雄熱淚,見過林衝,與武鬆、花榮道別,西去東京城,投大相國寺削發為僧,不再問塵世之事。
送別戴宗,小嘍囉趕馬車起行,行者武鬆在前,小李廣花榮在後,護著林衝匆忙南下。梁山人馬正走之間,前方塵土飛揚,一隊人馬呐喊著迎頭撞來。
一名斷臂賊道坐在汗血寶馬之上,手指武鬆、花榮喝道:“梁山逆賊,哪裏逃?!”武鬆、花榮定眼望去,來者並非別人,乃是國師匆米道長。行者武鬆握雪花镔鐵戒刀飛身下馬,小李廣花榮勒住韁繩,拈著銀槍,眾小嘍囉各執刀槍,準備迎戰。
“張大人,梁山泊逆賊在此,速速遣將派兵上前擒拿。”匆米對著經略張叔夜喝道。“逆賊在哪裏?”張叔夜拍馬上前。
“地上執雙刀的是行者武鬆,馬上拿長槍的是小李廣花榮,皆是梁山逆賊。”匆米氣急敗壞道。“本府見得,是武鬆與花榮兩位王爺,”張叔夜下馬,上前恭恭敬敬向著武鬆、花榮施禮,“下官經略府張叔夜拜見王爺,王爺千歲,千千歲。”
武鬆、花榮鬆得一口氣,回禮道:“張大人有禮。”
“張叔夜,你好大的賊膽,竟敢與反賊稱兄道弟,小心頭上烏紗難保。”匆米道長惡狠狠道。“國師錯矣,此二人乃堂堂王爺,你奉旨要剿的卻是梁山泊草寇。”張叔夜回話。
“你……你……”匆米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張叔夜,看本國師回朝參你一本,誅你九族。”“皇上聖旨已下,令下官拆除梁山泊山寨,遣散水泊內嘍囉兵將。”張叔夜從懷內摸出聖旨,遞與匆米,然後對身旁官兵道,“讓開大道,放王爺前行。”
武鬆、花榮拜別張叔夜,催小嘍囉火速趕路。“你等逆賊小心,本國師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匆米道長在後麵叫道。
嗖的一聲,穿雲箭射來,插入匆米道長右眼。匆米道長慘叫,翻身跌下馬來,宋軍官兵與梁山小嘍囉齊聲歡呼。
滂沱大雨中,汴京城內竟成澤國,大街小巷水深過膝,雨水灌入平常百姓家,床櫃桌椅皆泡在水中,柴米油鹽醬醋茶俱成萬民之憂。
養心殿內奏折堆積如山,黃河兩岸隴右、山西、河南、河北、山東五地天降豪雨,黃河泛濫,堤決百處,水淹千裏,百姓流離失所,災民數十萬。
欽宗仰首望著殿外烏雲翻滾,雷電交加,束手無策,徒歎奈何。“皇上,國師與經略府張叔夜大人求見。”韓公公不知何時立於皇帝身後。皇帝點頭,隻顧注視著青石板上濺起的一個個潔白水花。
“皇上,張大人大逆不道,放走梁山草寇,害瞎貧道一目。”匆米道長伏於地上,號啕大哭。“喔?”皇帝轉過身來,看見國師右眼包裹,狼狽不堪。欽宗忍俊不禁,笑道:“國師何故成了獨眼龍?”“梁山泊小李廣花榮那廝甚是厲害,壞了貧道右眼。此皆是張大人之錯,縱惡行凶,望皇上降旨嚴懲。”匆米手指張叔夜,恨不得將其一口吞下。
“張卿家,你的差事辦得如何?”皇帝問。“水泊梁山已成空寨,官兵已將山寨內城垣房屋盡數搗毀,戰船刀槍放火燒盡。”張叔夜道。“甚好,卿家辛苦了,退下歇息去吧。”皇帝點了點頭,張叔夜跪拜離去。
“皇上,貧道的血海深仇尚未曾報。”匆米道長萬分失望。“國師,梁山營寨已摧毀,不是了了國師心願?”皇帝轉過身來,雙手反在身後。“隻是……”匆米心有不甘。
“朕聽聞國師有良駒一匹,日行千裏,穿河過澗如履平地,可否容朕一睹真容?”欽宗問。“皇上,貧道確有此馬,”匆米道長打起精神,道:“此馬名曰赤兔馬,與三國時蜀漢關雲長坐騎皆是西域大宛國奇寶。來人,把赤兔馬牽至殿前。”禦林軍答應,自有人去牽寶馬。
渾身血紅,目閃奇光的神駒安然立於寒風冷雨中,一聲長嘶,威震宮廷,皇帝拍掌叫好。“國師如何得此良駿?”欽宗問。“此乃貧道花重金得來。”匆米道長得意洋洋道。“朕給國師重金,國師替朕再買一匹,如何?”皇帝道。
“皇上,此馬可遇不可求,千金難得,皇上如不嫌棄,貧道拱手相送。”匆米道。欽宗不應,自言自語道:“三年前,大宛國王送中原太子赤兔馬一匹,途中被盜賊劫去,始為梁山泊一丈青扈三娘所得,後成反賊方臘的國師忽來道人坐騎。國師,不知可是此馬否?”
匆米道長一聽皇帝此言,嚇得魂飛魄散,渾身顫抖,忙道:“非是此馬!非是此馬!”“國師且莫慌張,有一人,不知國師認識否?”皇帝回頭望向韓公公,韓公公快步離去。不多時,韓公公攙扶著一位瞎眼老和尚入養心殿。
“殺氣,殿內殺氣重重,定有妖人在此。”老和尚收住腳步,不敢往前走。“國師,你可認得此和尚?”皇帝問。“回皇上,貧道並未見過此和尚。”匆米不屑道。“皇上,老衲卻曾遇此賊道,三年前,杭州大運河,此賊道押運毒物天芒,險些把老衲殺於運河之上,此賊不除,天理難容。”老和尚神情激動,手指匆米賊道。
“皇上,切不可聽此破和尚胡言亂語,汙蔑貧道。”匆米慌亂萬分,跪在皇帝腳下。“此大師乃朕之太皇叔,國師切不可信口雌黃。”皇帝一擺手,韓公公攙扶老和尚退下。
“殿前驃騎將軍何在?”欽宗叫喚。“末將在此。”驃騎將軍王進把一個蒙麵人推至國師麵前。“國師,你可認識此人?”皇帝踱步走開。王進把蒙麵人麵紗扯下,匆米道長大驚失色,倒退數步,原來麵前之人竟是方臘之子方毫。
“方毫,你可曾在江南見過本朝國師匆米道長?”驃騎將軍王進問。方毫仔細看那匆米道長,搖了搖頭道:“斷臂雖一樣,模樣卻不同。”
“請國師露一露廬山真麵目。”欽宗道。驃騎將軍出手如閃電,一把扯下匆米臉上人皮。
“國師,你是國師忽來道人。”方毫手指匆米道長。
“皇上饒命,饒命……”忽來賊道兩腳一軟,撲通倒地,隻顧磕頭。
“俞賊,你既身為方臘國師與大宋朝廷作對,如今又來欺朕,天地難容。驃騎將軍,且把惡賊推出午門,由天神問罪。”欽宗頭也不回,走出養心殿。俞賊早已嚇破肝膽,昏倒在地,屎尿一堆。
驃騎將軍王進領禦林軍把俞賊綁縛在鐵柱上,天庭震怒,雷神放出萬千閃電劈向忽來賊道,電光石火間,照亮汴京城內外,五雷轟頂,終使俞賊魂飛魄散,被打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王進入文德殿報與皇帝:俞賊已化為一團汙物,天上烏雲散去,雨水盡收,陽光普照汴京城。欽宗心中歡喜,連連點頭,賜王進赤兔馬。
王進跪謝聖恩,禦林軍來報:一名青衣小道童駕小白象到禁城門外,送上翡翠玉如意一件。
韓公公抱玉如意置於龍案之上,七彩華光從玉如意內迸出,紫氣升騰,滿堂熠熠生輝,文武百官齊聲道賀,俱讚為仙物。“白象上的小道童可有話傳與朕?”欽宗問那禦林軍士。“稟告皇上,那小道童倒是說了三句話:南往西,西轉北;去又走,大步前;長又方,方又扁。”禦林軍士答。
百官聞之,皆愕然,不知何意。韓公公拂塵一擺,頗為不高興道:“一派胡言,什麼東又西,扁又圓。”禦林軍士嚇得臉色慘白,跪倒在地,高呼:“皇上恕罪,小人不敢。”
欽宗微微一笑:“平身,退下吧。”禦林軍士起身,戰戰兢兢退出文德殿。“皇上,真不知那小道童葫蘆裏賣什麼藥。”韓公公頗感無趣。
“三句話,不是讓你這奴才也猜著了其中兩個字了嗎?”欽宗哈哈大笑。“奴才也能猜中兩個字?請皇上明示。”韓公公與文武大臣皆把耳朵豎起,聽天子開金口。
“‘南往西,西轉北’,不就缺了個‘東’嗎?‘去又走,大步前’,卻是個‘進’字,‘長又方,方又扁’,正合一個‘圓’(園)字。”欽宗含笑道。“東進園,這小道童指的是東進園!”韓公公與文武百官恍然大悟,齊聲道,“皇上英明。”
“此翡翠玉如意雖好,卻非朕之物。”欽宗輕輕歎了一口氣。“天下之大,四海之闊,皆為王土,此玉如意當是皇家之物。”韓公公道。皇帝輕輕搖了搖頭,向堂下百官揮了揮手,群臣山呼萬歲離開文德殿。
溫暖的陽光射進東進園,園內奇花異草爭相鬥豔,小鳥立於翠綠枝頭,清脆啼叫,晁蓋、朱武打掃著樹下殘枝敗葉,劉唐、雷橫抬竹籮筐在旁侍候。
“王兄。”欽宗立於草本亭下叫喚。“皇上到東進園來,是否晁蓋命不久矣?”晁蓋抬頭望了望趙桓,繼續清掃腳下枝葉。“哥哥錯矣,皇上是來放我等出東進園,重返梁山泊的。”赤發鬼劉唐哈哈一笑道。
“王兄,園外雖然熱鬧,乃是非之地,此園幽雅寬大,天下百草、江南奇石皆聚於此,絕非王孫貴族可高攀也。”皇帝道。“鳥籠雖大,卻非我等兄弟所愛,酒肉雖香,難比尋常百姓家粗茶淡飯。”晁天王自言自語道。
“不在其位,難明其理,晁王兄安心於東進園內就是。昨日有一位仙人送來翡翠玉如意,上刻‘替天行道’四字,朕不敢強留之,特來送與王兄。”天子說罷,轉身離去。驃騎將軍王進把玉如意放在亭子內的石桌上。
黃河水退,千裏蕭條,滿目瘡痍,頹垣斷壁陷於黃泥之中,牛馬豬羊浸於臭水塘裏,十裏難聞犬吠,百裏不聞雞鳴。天子立於官船之上,心酸落淚,百官慚愧,不敢言語。
韓公公備下粗茶淡飯,皇帝一口一口咽下,方知盤中辛苦餐,甘甜入心懷。“龍玲公主可已康複?”皇帝問。“自太皇叔吐出龍珠,喂公主吞下,公主氣色大好,三餐無恙,更兼有神醫安道全精心調理,龍玲公主已可在宮內行走。隻是……”韓公公不敢往下說。
“難道太皇叔……”天子沉吟。“太皇叔身體日差,咳嗽不絕,氣色不佳,隻怕暑夏之時,就是……不妥矣。”韓公公緩緩道。天子歎氣,雙目含淚,問:“那高俅家中如何?”“驃騎將軍奉旨,已誅其九族。”韓公公答。
“可曾走漏一人?”皇帝再問。“奴才聽聞,王進將軍把其家中老鼠、蟑螂也一同誅了九族。”韓公公道。
“嗯,太上皇出巡興隆、陽平兩縣,張應雷、金成英、康捷、龐毅、張鳴珂等賊人可曾處置?”皇帝點頭,放下禦筷。“太常少卿李綱已將張應雷、金成英等賊撤職法辦。”韓公公道。“天下貪官難以誅盡。”天子歎氣。
韓公公命小太監撤去午膳,陪皇帝再次走上船頭。岸邊數百官兵與上千百姓揮鋤、抬泥修補堤壩,一名將軍渾身上下泥水濕透,指揮官兵、百姓揮汗如雨,搶築河堤。“且把此人與本地知縣帶來見朕。”皇帝道。
黃泥將軍與本地知縣被傳至船上,黃泥將軍所經過之處,泥沙撒落一地,知縣衣冠整潔,嘴噴酒香,腳步輕浮。兩人跪於天子麵前,欽宗慢慢吃茶,文武百官站立身後。知縣大人跪得兩腳酸軟,左右搖擺,終把頭抬起道:“皇上巡視縣治,微臣接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你二人可知朕為何要宣你等上船?”欽宗問。“臣等不知。”陳火扁知縣與吳玠將軍應。“朕要論功行賞。”欽宗把茶杯放下。“謝皇上隆恩。”陳火扁、吳玠二人道。
“吳將軍,你轄下黃河堤壩有多長?何時能修築成功?”皇帝問。“回皇上,若是軍民用力,至少半年。”吳玠將軍答。“朕給你一百二十天時間,若是未能按時築成,提頭到汴京城見朕。”皇帝一揮手,黃泥將軍再拜皇帝,起身要走。
“吳將軍,皇上賞你官升三級,濮州府內軍民皆聽你調配。還不叩謝皇上隆恩?”韓公公把吳玠叫住。吳玠一怔,轉過身來,五體投地跪拜欽宗:“聖上隆恩,微臣肝腦塗地也要把河堤築好。”拜罷,轉身咚咚咚快步走下了官船。
“朕心甚慰。”欽宗微笑。“皇上,微臣……”知縣陳火扁欲言又止。“對了,朕要重重賞你,”欽宗扭頭看了看身後百官,“賞啥給愛卿好呢?”“謝皇上隆恩。”陳火扁滿心歡喜,臉露笑容。
“就把禦湯賞與卿家吧。”欽宗再次端起茶杯。“禦湯?謝皇上隆恩。”陳火扁心裏糊塗,隻顧把頭磕下。韓公公招手,禦林軍一擁而上,拖住陳火扁走出船頭。
“皇上,皇上……”陳火扁聲嘶力竭叫喚。禦林軍一鬆手,陳火扁墜入滾滾黃河水中。
“若再有玩忽職守者,當如此下場。”韓公公向著文武百官喝道,群臣齊諾。
十二艘官船隨波逐流,繼續東去。次日天曉,清風拂麵,晨光普照,黃河南岸數百饑民立於河堤上,向著官船招手呼喊。“停船,把船上的饅頭與米糧分派給岸上饑民。”天子道。禦林軍領命,抬下數十籮筐饅頭。
饑民一哄而上,搶過饅頭就往嘴裏塞,禦林軍抬來淨水,韓公公指揮禦林軍分發饅頭與淨水。“軍爺,給小豬六個饅頭。”一個衣衫襤褸、頭發散亂、滿臉泥汙的小童伸來黑黑的小手。“每人隻能拿兩個。”禦林軍道。
“小豬明天、後天還要吃饅頭。”麵黃肌瘦的小童投來懇求的眼光。“這不行。”禦林軍隻遞過去兩個饅頭。
“給他六個饅頭。”欽宗道。“是,皇上。”禦林軍手忙腳亂再給小童塞去四個饅頭。“謝大官人哥哥。”小童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小童把五個饅頭塞進破衫裏,抓住一個猛啃。
“要水嗎?”趙桓遞來一瓢水。“要!”小童接過水瓢,往嘴裏灌,腮邊淌下清水。“你叫啥名字?”皇帝問。“小豬。”小童答。“小肥豬?”欽宗再給小豬打上一瓢水。
“不是小肥豬,是小瘦豬。”小豬吃完一個饅頭,從懷裏摸出一個又啃了起來。“你父母呢?”皇帝問。“大水來的時候不見了,很多很多人都不見了。”小豬又喝了一口水。
“朕船上有包子,小豬要吃包子嗎?”皇帝問。“小豬不要包子,小豬要房子。”小豬望著欽宗嗬嗬笑,欽宗一怔。
“你的船好大,好大。”小豬指著官船道。“真的好大,可以裝很多很多的小豬。你喜歡這大船嗎?”欽宗甚是開心。“這大船可以蓋房子嗎?蓋很多很多的房子嗎?”小豬問。
“這……”欽宗皺起眉頭。“可以給小豬蓋個房子嗎?”小豬睜大黑眼珠望著皇帝。欽宗咬咬牙:“可以,朕就給小豬蓋間小豬棚。”
“好囉,小豬有房子住囉。”小豬拍掌大叫。“來人,把朕的船拆了,給百姓建房子。”欽宗下旨。“皇上,這……”韓公公左右為難。“朕金口玉言,你等奴才要抗旨嗎?”皇帝把鼻子一哼,嚇得韓公公與禦林軍連聲道:“不敢。”
“來,隨朕玩去,”皇帝把小豬提在肩膀上坐著,大步往前走,嘴裏嚷道,“小豬、小豬……”
小豬嗬嗬笑,興高采烈問:“什麼是朕?”“皇上就是朕。”欽宗道。“小豬長大了也要當朕。”小豬手舞足蹈道。“天下隻有一個朕,我當得,你當不得。”皇帝急道。“你當得朕,小豬也當得。”小豬頑皮道。
“不行!”
“行!”
“就是不行!”
“就是行!”
…………
春暖花開,彩蝶紛飛,小徑旁,小草青青,細枝嫩葉鋪滿一地;山林間,鳥兒啼鳴,穿梭於綠樹叢中;池塘裏,荷葉蕩著小水珠,青魚吐著小水泡;田野上,農夫插秧種菜,忙個不停;村莊內,雞鳴狗吠,小童遊戲,其樂融融。
蜂飛蝶戀花叢之間,眾人趕著馬車,迎著溫暖的陽光,張目四顧生機盎然的大千世界。小將軍倒坐在白龍駒上,放任馬兒跟著眾人緩緩前行。望著大山遠去,雲兒北飄,一絲絲憂愁爬上了小將軍眉宇之間。小將軍垂下頭,聽著馬蹄擊地之聲,內心如打翻醬房裏的壇子,酸甜苦辣盡在心頭。
小嘍囉送上薄餅幹糧,花榮攥在手上,半天不咬一口;武鬆遞來酒葫蘆,小將軍如飲清水,一葫蘆酒吃罷,再要一葫蘆。
馬車經過梅子林,樹上梅花綻放,清香撲麵而來,大小嘍囉勒停馬車,摘下梅枝,聞個不停,歡聲笑語在梅林中沸騰起來。梅花飄落,花榮無心欣賞,隻把酒葫蘆抓在手上,搖晃於馬鞍之上,白龍駒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最前麵。
用過午膳,武鬆催小嘍囉繼續上路,自己與花榮並馬前行。晴空萬裏,微風輕吹,數隻老鷹盤旋在半空,偶爾傳來一兩聲鳴叫。“兄弟自離開梁山泊,射了賊道右眼,神技果是天下無敵。現天上有老鷹數隻,可否讓我等再開眼界?”行者武鬆指著頭頂的雄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