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佛(2 / 3)

“這有何難?且看小弟本事。”小李廣花榮口中噴出酒氣,左手挽弓,右手拉弦,向著半空發箭。“嗖”的一聲,利箭射向老鷹。雄鷹“哇”的一聲叫,翅膀展開,掃落羽箭。

“好不識相的老鷹。”小李廣急紅兩眼,從走獸壺中拔箭再射,箭支被雄鷹利爪撲住,得意鳴叫。地麵小嘍囉嘩然,花榮臉頰發熱,猛鞭白龍駒,向前衝出數十丈,跑入密林之中。

“將軍醒醒,將軍……”小嘍囉輕拍醉倒在馬背上的小李廣花榮。“何事?”花榮睜開蒙矓眼。“這是將軍剛才射出的箭,請收下。”小嘍囉把羽箭遞上。

“見笑,本將軍一時失……”花榮接過箭,放入走獸壺中。

“這是將軍射下的老鷹。”小嘍囉雙手高舉一隻射死了的老鷹。

“這……”花榮雙手揉眼,搖搖頭,點點頭,“留與本將軍晚上下酒。”小嘍囉諾,花榮又打了個哈欠,伏倒在馬背之上。

明月當頭,晚風送來陣陣清涼,花榮呆坐柳樹下,仰頭望著北方若隱若現的七顆小星星。

“愁一愁,白了少年頭。”武鬆帶了小嘍囉來到花榮身後。“北方蒼茫雄闊,南方人傑地靈,隻不知東流之水何日方才停歇,北飄之雲何時方肯停步。”小李廣歎氣。

“細水終歸流入大海,白雲終歸沒入群山。時日易逝,青春難駐,兄弟乃天之驕子,何愁日後百子千孫?”武鬆勸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紅塵一笑萬事休。天地雖大,恐難再登泰山之巔,再飲黃河之水。”花榮微微合上眼。

“春水東流,夕陽西下,水滴石穿,鐵鞋踏破,風雲際會,自有因果。兄弟,這有薄衣一件,莫要受了寒涼。”行者道。“謝哥哥。”花榮微微點頭,小嘍囉給花榮披上薄衣,一股幽香浸入小李廣胸懷。

花榮睜開眼,武鬆與小嘍囉借著滿地月光,走進了長廊。

次日清早,眾人用過早膳,從小驛店起行,翻山越嶺,繼續南行。小徑崎嶇,雜草叢生,林深幽靜,人跡罕至。豔陽高照,眾人行得艱苦,覓不著一鋪半店,隻好盛來山泉水吃下幹糧充饑。一行人雖是疲累,也不敢在此荒山野嶺中逗留,休息片刻,又再啟程。

“兄弟,不知江南之地有盜賊否?”行者武鬆笑問。“天下不平,盜賊橫行,此地山高林密,正是落草的好去處。”花榮臉上現出久違的笑容。

“哥哥在前,兄弟押後,我等務要小心提防。”武鬆道,花榮諾,吩咐小嘍囉加倍留神。

前行數裏,眾人入得山穀,正四處張望之際,山頂上鑼聲響起,草木晃動,數百草寇拈槍橫刀,大呼小叫衝至武鬆、花榮一行人馬前。

眾小嘍囉萬分緊張,握刀在手,圍作一圈。草寇對著武鬆等人指指點點,哈哈狂笑,氣焰囂張。“你等何人,敢來收買路錢?”武鬆執雙戒刀跳下馬,立於眾草寇麵前。

“好小子,爺爺不但收買路錢,還收買人命。”群賊歡呼,山賊王天霸從賊群中走出,把樸刀插在地上,賊眼盯著武鬆。

“你等謀財還要害命?”武鬆暗中把氣力貫注在戒刀上。“正是……”賊首話音未落,腹中刺入镔鐵戒刀一把。

群賊愕然,武鬆飛身前躍,一刀把賊首王天霸的狗頭砍下。群賊大怒,群起圍攻,與武鬆、花榮、小嘍囉殺作一團。武鬆戒刀亂砍,賊血亂噴,花榮銀槍快刺,戳翻十數惡賊。

群賊未料武鬆、花榮如此勇悍,一時亂了方寸,呼喊著同夥一撥接一撥衝殺上前。武鬆與花榮殺得性起,槍挑刀斬,搠倒數十強盜。

亂戰之中,群賊衝散小嘍囉,殺至林衝車前。“哥哥!”武鬆、花榮回救不及,眼看惡賊陶震霆揮舞樸刀朝著豹子頭林衝頭上砍去。武鬆、花榮閉目咬牙,不忍下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寒光閃過,一把飛刀沒入惡賊咽喉,樸刀脫手滾落,山賊陶震霆撲倒在林衝麵前。

“是你?”花榮眼中閃出淚花。

寒光亂閃,飛刀四射,車前的惡賊紛紛慘叫,倒在血泊之中。小嘍囉仿如天女散花,飛刀刀無虛發,數十盜賊瞬間喪命寒光之下。

群賊驚駭,又被武鬆、花榮及一眾小嘍囉斬瓜切菜般砍翻數十人。群賊大亂,無心戀戰,欲撤入山林之中。武鬆率小嘍囉追殺,小李廣花榮挽起強弓,連珠箭發射,射中三十餘賊。餘賊見大勢已去,拚命鑽入密林草叢,逃去無蹤。

花榮拋去寶雕弓,一步步走到小嘍囉跟前,看得小嘍囉粉臉通紅。“公主!”小李廣花榮熱淚垂下,緊緊擁抱寶龍公主。“將軍!”公主紅唇顫動,淚水如珍珠般淌下。

紅日東升,小李廣花榮精神煥發,步履輕盈,牽著白龍駒前行。公主換上少女裝束,頭戴鮮花編成的七彩花環。五顏六色的花兒雖豔,比不上公主一笑傾城;千嬌百媚的花兒雖美,難及晨光照耀下的倩影動人。

鳥兒輕快鳴唱,一行人馬沐浴在春風之中,穿州過府,跋山涉水,曉行夜宿自不在話下。一天午後,行者武鬆帶著小嘍囉,趕著馬車走在前麵,花榮輕摟美人同坐一馬緩緩前行。突然,前方眾小嘍囉大呼小叫,拔腿往後跑來,花榮與公主疑心又遇強盜,趕馬向前,卻見武鬆戒刀亂舞,口中大叫:“苦也。”身後成千上萬的蜜蜂嗡嗡撲來,行者滿臉紅疙瘩,撇開戒刀,狼狽奔逃。

“公主,是蜜蜂,快逃。”小李廣花榮望著鋪天蓋地的蜜蜂嗡嗡齊鳴,煞是驚人,立時嚇得臉色慘白。“將軍莫動,小蜜蜂不會亂傷人。”寶龍公主勒緊馬韁。

小嘍囉與武鬆從白龍駒旁跑過,引來蜜蜂,把人和馬圍作一團。白龍駒隻顧舐著嘴唇,花榮雙目緊閉,大氣不敢出。

嗡嗡之聲遠去,公主輕聲道:“小蜜蜂飛走了,將軍可鬆手否?”花榮張開俊目,四麵張望,見那蜂群飛走,方才舒得一口大氣,鬆開緊抱小蠻腰之手。

“可憐的武鬆哥哥,我等快去看看。”花榮勒轉馬頭,鞭馬飛奔。

池塘內,武鬆與十二少及一眾嘍囉把頭探出水麵,聽不到嗡嗡叫聲,方才壯起膽爬上岸。望著眾人渾身濕透,額頭、臉上腫起一個個紅疙瘩,寶龍公主樂得嗬嗬大笑。花榮欲笑又止,跳下馬來,拉起武鬆。

“哥哥……哥哥……”武鬆喝下數口池塘水,上氣難接下氣。“武哥哥現在可好?”花榮問道。

“林衝哥哥,快去看看林衝哥哥。”武鬆一手把花榮推開。“糟糕,忘了林衝哥哥。”花榮恍然大悟,跳上白龍駒,連鞭數下,絕塵而去。

豹子頭盤坐於馬車上,兩眼微睜,如同木偶泥像,幾隻小蜜蜂圍著林衝飛舞。“謝天謝地,林哥哥安然無恙。”花榮心中大石放下。

“有恙比無恙好。”公主手中多了一根樹枝。“公主此話怎講?”花榮用詫異的目光望著公主。“此話這麼講?”公主手中枝條一伸,把一隻小蜜蜂按在林衝背上,蜜蜂尾螯刺入豹子頭衣衫內。

“啊!”林衝口中叫了一聲。“蜜蜂蜇人很痛的,你看武鬆哥哥……”花榮埋怨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公主嗬嗬一笑,樹枝再揮,另一隻小蜜蜂又狠狠蜇了林衝一下。

“啊!”林衝又叫一聲,額頭滲出冷汗。“公主莫再折磨林衝哥哥,很痛的!”花榮於心不忍。“不痛,蜇的又不是你。”寶龍公主嗬嗬笑。

“哥哥,林衝哥哥……”行者武鬆領著小嘍囉跑過來。公主出手快如閃電,樹枝攔下一隻小蜜蜂,點在林衝脖子上。

“啊!”林衝口中又叫出聲來。“哥哥終於會說話了。”武鬆喜出望外。“隻會‘啊’而已,離說話還遠著呢。”公主用小樹枝把林衝身上的死蜜蜂撩走。

“公主,你再讓林衝哥哥‘啊’下去啊。”武鬆道。“小蜜蜂都讓你等嚇跑了,還怎麼‘啊’呀?”寶龍公主把手上小樹枝扔開。

“這……”武鬆望向花榮,小李廣隻顧搖頭。

“你等吃過蜂蜜嗎?”公主問。“如何?”武鬆與花榮不知公主葫蘆裏賣啥藥。

“蜂蜜,蜂蜜,有蜂就有蜜,有蜜就有蜂,你二人要蜂蜜嗎?”公主問。“不要,不要。”花榮臉色發青。“我也不要。”武鬆心有餘悸。

“怕死鬼,隨本姑娘來。”公主上了馬,趕馬前行。

公主騎馬進了百花林,一陣陣茉莉花香迎麵撲來,熏人欲醉。嗡嗡響聲中,一位老農夫拄著拐杖迎了上來。“前輩,本姑娘要買蜂蜜,送十壇上好的來。”公主下馬,放開韁繩。

“隻有五壇,隻是價錢不便宜。”老農夫滿臉堆笑。“當家的,拿銀子來。”公主招手,花榮左避右閃走上前,掏出銀兩遞給老農。“多了,多了。”老農眉開眼笑。“不多,快把蜂蜜送出來。”公主道。老農招呼一個小孩過來,把五壇蜂蜜交與花榮和十二少。

“公子平常喝酒否?”老農問。“不喝,不喝。”花榮望著滿天飛舞的小蜜蜂,心中慌亂。“老夫有十年陳醇,乃是劇毒地雷蜂配製,可通經活絡,除濕氣,複元陽,驅疾解毒,壯腰健腎,世間少有。”老農夫拉住花榮不放。

“不敢要,不敢要。”花榮搖頭擺手。“老夫便宜賣與你。”老農夫依舊不依不饒。

“何為地雷蜂?”公主問。“此地雷蜂乃世間最惡毒野蜂,身有手指粗,掘地三尺築巢穴,專拿蜜蜂小飛蟲為口中食,平常人若是中了此蜂三螯,若非老夫出手相救,定然命喪黃泉。”老農把手鬆開,花榮趕緊逃跑。

“甚好。拿來與本姑娘一見。”公主道。老農歡天喜地,與小孩進木屋搬出一壇酒來。

“就這麼一點?”公主問。“姑娘莫開玩笑,此壇盛有三巢地雷蜂,已用烈酒浸泡多年,老夫不敢貪婪,每旬隻能喝上小半杯,”老農笑道,“雖然珍貴,但隻須十兩……”

“拿十兩銀子來。”公主扭頭叫道。“姑娘,是十兩黃金,非銀子也。”老農急忙道。

“值嗎?”

“值!”老農點頭道。

公主命花榮奉上十兩黃金,抱回地雷蜂酒,眾人離開百花林,繼續趕路。

寶龍公主讓花榮把林衝上衣脫去,抹上一層蜂蜜。武鬆與眾嘍囉正好奇間,天上嗡嗡響,數百隻小蜜蜂聚了過來。花榮、武鬆和一眾嘍囉見勢不妙,催趕馬車往前跑。

公主嗬嗬笑,看著小蜜蜂爬滿林衝上半身,公主左右開弓,枝條如雨點般打去,小蜜蜂掉落,林衝痛得哇哇叫,身上滿是紅疙瘩,血管漲紅,肌肉亂動。

公主見林衝叫得死去活來,方才打開地雷蜂酒,小蜜蜂聞到酒香,如一陣風吹過,消失得無影無蹤。公主把酒抹在林衝身上,紅疙瘩慢慢消去,隻留下針尖大一個小口。

花榮、武鬆跑過來,急問:“哥哥如何?”“痛煞我也!”林衝咬緊牙關。“哥哥會說話了。”花榮、武鬆緊緊抱住林衝,熱淚盈眶,喜不自禁。

公主把花榮、武鬆勸開,倒上地雷蜂酒灌與林衝喝下。林衝頓覺全身滾燙沸騰,如同火燒一般,冰冷麻木的手腳隱隱作痛。

花榮、武鬆見林衝有神氣恢複之勢,不禁喜出望外,又倒滿一碗蜂酒讓林衝服下。林衝感覺渾身暖流湧動,醉意襲來,昏昏入睡。

公主給林衝蓋上薄被,花榮緊緊握住公主之手,感激之情難以言表。

春去夏來,驕陽似火,熱浪逼人,眾人翻山越嶺,跨江過澗,饑餐渴飲,好不容易攀過五嶺,順溪水踏進曹溪界內。豹子頭林衝得公主精心調理,血氣貫通,經絡舒展,雖然氣虛體弱,卻也日能行百步路,食可進八兩肉,樂得武鬆、花榮兩位好兄弟眉飛色舞,大喜過望。

這日,一行人馬走得精疲力竭,口幹舌燥,四處張望,正欲尋一間酒家打尖,卻難覓半麵酒幡。眾人垂頭喪氣之際,卻見前方一棵大榕樹枝繁葉茂,頂如車蓋,綠葉婆娑,生機盎然。眾人趕馬車上前避暑,但見榕樹下的青石板上,兩個小和尚靠背而睡,嘴垂涎沫。眾人不忍打擾,掃幹淨青石板上的樹葉,請林衝下車歇息,其餘嘍囉自尋幹淨處打起盹來。

公主見那兩個小和尚天庭飽滿,小光頭滑不溜湫,煞是可愛,遂輕步上前,輕敲兩個小光頭。“這個西瓜還未熟,這個也不成。”公主嗬嗬笑。

“姐姐,你是誰啊?”兩個小和尚睜開眼睛,望著天仙般的公主好奇問道。“我是我。”公主依舊笑個不停。“從哪裏來?”兩個小和尚齊聲問。“從天上來。”公主笑答。“到哪裏去?”兩個小和尚跳起來,抓住公主的手不放。“見雲山而停,望珠水而止。”公主逗小和尚。

“是你啦,姐姐,你讓開心、慧能等得好苦啊。”兩個小和尚圍著公主拍手大叫。

“為什麼是姐姐呢?”公主看著活蹦亂跳的小和尚,心裏倒犯糊塗了。“你就是開心、慧能要等的女菩薩。”小和尚抱住公主不放。

“你倆誰是開心小和尚,誰是慧能小和尚?”公主拖小和尚坐在青石板上。“我是開心。”“我是慧能。”兩個小和尚搶著說。

“幹嗎要等姐姐呢?”公主問。“是這樣的,我先說……”開心道。“不行,我先說。”慧能不依。兩個小和尚吵了起來。“開心說前麵的,慧能說後麵的。”公主分開兩個小和尚。

“十天前,有個小道童哥哥騎著小白象來到我南華寺,方丈師傅跪拜,口稱‘天尊’, 小道童讓方丈師傅備下一鍋粥迎接天上的菩薩到來,還留下三句話。”開心小和尚道。“哪三句話?”公主問。

天尊有吩咐, “第一句話是‘你是誰?’,要回答‘我是我’; 第二句話是‘從哪裏來?’,要回答‘從天上來’;第三句話是‘到哪裏去?’,要回答‘見雲山而停,望珠水而止’。方才是真菩薩。姐姐,你是開心、慧能要找的女菩薩。”小慧能嗬嗬笑。

“這麼說來,姐姐有粥吃囉?!菩薩餓了,快把粥拿來給菩薩吃。”公主笑道。兩個小和尚齊聲答應,跑到榕樹後,抬出一桶粥來。

開心把桶蓋打開,粥香飄出,沁人肺腑,令人神清氣爽,盡散紅塵煩惱。“小師傅,這叫什麼粥?”公主摸著慧能的小光頭問。“這叫‘菩提粥’,是天尊讓我與開心師兄熬的。”小慧能道。“姐姐餓了,打一碗給姐姐吃,好嗎?”公主腹中饑餓,催兩個小和尚道。

“好的。”小慧能拿出四個碗,開心盛了一碗遞給姐姐。公主喝下菩提粥,如甘泉流入五髒六腑,渾身是勁,精神煥發。“好香的粥!”公主豎起拇指大讚。

武鬆、花榮和嘍囉一齊圍過來,嚷著要喝粥。“天尊吩咐,菩提粥隻送給四位菩薩吃,其餘人等請吃素餅。”開心小和尚拿出一個布袋,取出素餅分與眾嘍囉。武鬆和花榮各取一碗粥坐在青石板上喝了起來。公主盛滿一碗,喂與豹子頭林衝吃。

林衝吃過一碗菩提粥,身上退縮的肌肉緩緩鼓起,兩眼閃出神光。小慧能走近公主,把小嘴巴靠在公主耳邊小聲道:“姐姐,慧能想當菩薩。”“我也要當菩薩。”開心小和尚跟著嚷道。

“行,我等一起當菩薩。”公主嗬嗬笑,盛滿一碗遞與小慧能,兩個小和尚各吃了半碗。兩個小和尚吃完粥,嗬嗬笑個不停。菩提粥吃完,開心小和尚取出水袋,分與眾嘍囉,嘍囉們歡天喜地,拜謝小和尚。

慧能、開心把木桶和碗收拾好,兩個小和尚抬起就要走,林衝解下青龍劍遞與公主,公主遂把寶劍贈與小和尚。花榮讓十二少在行囊內取出八十兩黃金放入木桶,代武鬆四人拜謝天尊美意,兩個小和尚欣然收下,抬著木桶興高采烈走進蒼鬆翠柏中。

吃過菩提粥和素餅,眾人健步如飛,趕著馬車在崇山峻嶺間迂回行走。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盛夏之際,一行人馬順流溪河南下。日上中天,眾人來到一個潭邊,尋個酒家用過午膳,林衝盤坐於馬車上打起盹來。

“北有豺狼,家有蛀蟲,天災人禍,不止不息……”一個幹瘦老道倒騎於毛驢上,搖頭晃腦唱個不停。“杞人憂天,果老自煩,倒騎毛驢,信口開河。”一位袒胸露腹的中年道士搖著大羅扇哈哈大笑,身旁一位仙姑手持荷花閑庭信步,仿佛天上仙女臨凡。

“你這口大鍾,損老朽足矣,何故笑老朽千裏神驢。”老道士滿臉不高興道。“你那破驢身無十斤肉,若是大鍾坐上去,非壓成一團驢肉燒餅不可,還說個什麼千裏神驢?”大羅扇在驢背上一拍,小毛驢痛得哇哇叫。

“好個大鍾,不知老朽毛驢厲害,你有膽量騎它否?”老道士跳下毛驢道。“有何不敢?壓垮了小毛驢可別怨大鍾。”大羅扇輕輕一躍,竟跳上了毛驢背。“神驢,給點顏色大鍾看。”老道士在驢臀上輕拍,毛驢馱著大羅扇上下顛簸左右搖晃,嚇得大羅扇抓著驢毛大叫“驢兒乖,驢兒乖……”。

小毛驢哪肯罷休,把大羅扇顛至潭邊,猛一甩,大羅扇跌入潭水中。“鍾落潭、鍾落潭……”仙姑與老道士捧腹大笑。公主、花榮、武鬆與一眾嘍囉也拍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