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大概是全世界性情最平和的民族之一。媒體上有數據顯示,收入水平不高的印度人,其快樂水平或稱幸福指數,遠高於收入居世界前列的日本人。一天晚上在德裏街頭吃小吃的時候,我用紙巾逐一記錄我所看見的每一樣小吃的名稱、形狀及價格。這時候,旁邊一個頭發鬈曲的男孩見我用紙巾寫字不順手,就掏出自己衣袋裏的一個小筆記本,撕下一張紙遞給我,臉上是平和的笑容。雖然這是一件小事,但這個印度男孩的細心、大方,以及他這種有興趣關注他人並當即幫助他人的態度,使我深受感動。
我覺得跟我們中國孩子比,印度孩子看上去單純、坦率,而且活潑快樂,鮮有扭捏作態的拘謹,更無繁重作業的壓力。我們在烏代布爾參觀一間神廟時,一個漂亮女孩朝我們跑過來,給我們貼吉祥痣,往額頭上貼。這女孩所貼的黃顏色的吉祥痣,是粘了星形白米粒的,看上去像一朵漂亮的小白花。在印度,給人貼吉祥痣含祝福之意,這女孩給我們祝福的同時,自己也覺得幸福快樂,一麵給我們貼,一個個貼過來;一麵拿出她的家製米糖,一粒粒分給我們;仿佛她的快樂是我們給她的,非獎賞我們不可。
後來在神廟前的草地上,看到成群的男孩女孩,他們是身穿藍色製服的春遊學生。最初我們把相機鏡頭對著那些女孩,沒想到她們全跑過來搶著跟我們合影,而且紛紛將自己的零食一樣樣塞到我們手裏,其中有糖果、餅幹、麵餅、米飯團等等。我們要走的時候,兩個男孩追上我和孫虹,分別給我們一粒方形水果糖。孫虹剝了糖紙,剛擱到嘴裏就叫起來:“哎呀媽呀,酸死我了。”我把給我的那一粒給了李爾克,李爾克沒說酸,說是像泡泡糖。那個糖紙裏夾了一張孩子們都喜歡的小貼紙,李爾克把它貼到手腕上,貼了好幾天呢。
我們在曼達瓦看那兒的壁畫房子時,順便也看了看當地的一所簡陋小學。那是一幢好看而又破舊的教堂建築。一樓是大課堂,裏麵黑黑的很暗;二樓光線不錯,因為其教室就設在走廊上。正在上課的孩子全席地而坐,樓梯口擺滿了他們脫下的鞋子。上樓前問校長我們要不要脫鞋,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中國大陸的遊客來,或者是第一次接受外國旅遊者的即興參觀,校長對我們非常客氣,答道不用脫,任我們破壞這兒的傳統規矩。
樓上的孩子正在讀英語課文。在印度各地,學生通常三種語言一起學,一種是我們多數人或多或少會講幾句、看幾句的英語,一種是其字母跟藏文相似的印地語,一種是當地最重要的一種方言。孩子們把課文抄在作業本上,抄得工工整整,沒一個字母看不清楚,可他們讀起課文來,就聽得糊裏糊塗。
那是一則寓言,可能是摘自淺顯易懂的《百喻經》,講的是兩個孩子在樹林裏碰到了熊,一個孩子爬到樹上去了,另一個孩子則措手不及,隻好躺在地上裝死,那隻熊隻嗅了嗅地上那個孩子的耳朵就走了,隻是有驚無險,事後上樹的那個孩子問:剛才熊跟你講什麼?裝死的那個孩子答道:它說不要跟隻顧自己的人交朋友;幾個學生都讀得像炒豆子一樣快,讀的是自成一體的印度英語。
印度人講英語,是英國殖民時期受英國人影響的結果,但即使你的英語很好,聽力不錯,但初來乍到很難聽懂這種古怪英語。廣為流傳的一個經典笑話是,因為印度人通常把T讀成D,所以一位印度女士被問及她和她丈夫的年齡時回答道:“I’m thirty,my husband is thirty too(我30歲,我丈夫也是30歲)”,但聽起來卻成了“I’m dirty,my husband is dirty too(我很髒,我丈夫也很髒)”。
瓦傑帕伊總理頗具幽默性格,而且非常聰明。一次講到英國政府最終撤離印度的原因時,他不禁如此調侃:“因為那時候,英國人實在忍受不了印度人講英語的方式。”他本人通常隻用印地語發表政治講演,且聲稱這並非是故意抵製英語,而是覺得每一次說英語,就好像是在對英語施暴;既堅持了自己的民族感情,又不會授人以民族主義者的話柄。
印度孩子用英語跟我們交談,紛紛問我們叫什麼名字,並拿出自己的作業本叫我們用中文簽名。印度孩子常常會直接問外國旅遊者討鋼筆,一麵追著叫喊:“Hello Pen!”曼達瓦的孩子也問我們要Pen的時候,我們猝不及防,因為誰手頭都沒有多餘的筆。臨走前在那間低矮的校長室裏,我們每個人捐了100盧比,請校長替我們給孩子買Pen。過後導遊阿克伯定對我們說不必捐那麼多,又說最好是事先買了筆,直接交到孩子手裏。
到了烏代布爾,阿克伯定安排我們看印度婚禮。那是在酒店後麵的一塊草坪上,周圍是高大的棕櫚樹,白天用香蕉枝搭起一個布幔棚子,晚上就在這個棚子裏舉行一對新人的結婚儀式。棚子中間燃著一個火盆,左麵坐著新娘的父母,右麵坐著主持婚禮的祭司,新郎新娘則居中挨著火盆,由攝影師、錄像師不停地給他們打補光燈。
印度婚姻分自願結合的梵婚和阿修羅婚,以及非自願的更特爾沃婚和魔鬼婚。梵婚是由新娘的父親請一位精通吠陀的祭司主持婚禮,新郎必須在婚禮上發誓,將來永遠對妻子平等相待,婆羅門種姓居多;阿修羅婚則有點買賣婚姻的味道,男方給女方多少錢,不給就成不了,低種姓及土著部落居多;更特爾沃婚是男女相愛但未經父母同意而成婚,這是先斬後奏,在印度這種婚姻被認為是不道德,刹帝利種姓居多;魔鬼婚是一個男人跟一個在睡夢中或醉酒中或精神錯亂中的女子交合而結婚,具騙婚性質,不過雖然這種婚姻被認為是極端惡劣,但隻要舉辦過婚禮,社會也予以寬容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