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三等車不單耳聞目睹,而且有切身體驗,因為後麵3次,我們全坐的是這種火車。雖然坐三等車有諸多不便及不舒服,但想到偉人甘地生前總是坐三等車旅行,心裏就好受一些,甚至覺得自己也偉大起來。有人問過甘地:“你為什麼總是坐三等車?”甘地平靜答道:“因為沒有四等車。”
新德裏火車站沒有驗票口,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穿過候車室到月台上去,所以新德裏的車站月台,就像菜市場一樣熱鬧。那兒有搭火車的,搬行李的,賣茶水的,替人擦鞋的,伸手乞討的,等等不一而足;而有些人,就是特地來月台看火車進站的。
火車上雖然有身著便服的查票人員,但通常隻馬虎查驗,並不嚴格。我心裏暗想,印度民眾普遍信仰宗教,所以多數人有自尊自律原則,不然如此容易逃票而大家都逃票的話,印度鐵路將因入不敷出而難以為繼。
在新德裏上火車的那個上午是大霧天氣,11點鍾霧才散盡,才看得清車窗外麵的鄉村景色。我們中國鄉村見得最多的是稻草垛,而印度鄉村是牛糞垛。印度牛多,把牛糞拾來曬幹可以當柴燒,因此鐵路兩旁能看到一個接一個的兩米多高的圓柱體牛糞垛子。大霧散去後,也看得清有人拎一壺水在鐵路旁方便,完事後用水衝洗。印度人這種隨地方便的行為,我們在拉賈斯坦的塔爾沙漠裏,也入鄉隨俗地有過一兩次。雖然知道這樣不好,而且很不好意思,但也確實感覺到隨地方便的方便。
阿格拉火車站是一溜飾有伊斯蘭宣禮塔帽的白色平房。車站廣場上有一架剛油漆過的蒸汽火車頭。它被作為城市雕塑立意別致。跟我國一樣,蒸汽火車頭在印度也早被淘汰了。從前印度人把這種火車頭昵稱為黑美人,每年舉辦一回黑美人比賽轟動全國。
第二次我們坐的是臥鋪車,自阿格拉到讓森堡。大約是三等車的緣故,列車晚點到站,而且車上通風條件不好,采光條件也不好。印度的臥鋪車廂跟我們中國的不一樣,它是左右兩邊都有鋪位。一邊是豎著排,有上中下三個鋪位,而且中鋪是可以摘掉掛鉤放下來的;另一邊是橫著排,有上下兩個鋪位;所以顯得車內特別擠。
另外,鋪位上的床墊是折疊式的,可以一麵鋪在底下或坐或躺,一麵掛在車壁上當靠背墊。但這種床墊不夠幹淨,假如你介意床墊上的幹鼻涕之類的汙跡,就會躺不下去,甚至坐都不敢坐。
車窗外一馬平川,間或有麥地和油菜地,也有荒灘和沼澤;種莊稼的地塊壟畝齊整,大約是機械化作業。田野上有男人趕著駱駝車,駱駝很大,車子很小,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晃晃悠悠;也有女人頭上頂著一捆青草,身上穿著鮮豔的黃紗麗,走在回家的田埂上神態沉穩。有村子的地方會有樹,但東一棵西一棵零散得很。奇怪的是,那些樹有的枝葉繁茂,有的就沒有樹葉。同類事物的明顯差異,而不是它們的相同之處,在印度特別醒目。
我們坐這趟火車,雖然上的是臥鋪車廂,但享受到的是硬座待遇。因為隻是從中午11點坐到下午兩點半,所以躺不躺臥鋪沒所謂。我旁邊坐著一對性情和善的印度母子。母親看上去還很年輕,卻已經有一個19歲的,在德裏讀大學二年級的兒子,及一個13歲的女兒了。在印度,結了婚的女人才能戴戒指、腳指環及額飾。因為這位母親身上佩戴的種種首飾實在好看,我們就請她用印地語逐個講給我們聽;戒指叫恩古定,耳環叫巴利,腳鏈叫拜爾勒,腳指環叫比齊勒斯,額飾叫賓得……一樣樣問清楚。
那個兒子跟我們用英語講地圖。人很帥,也很文靜,甚至有點靦腆。他說他是學經濟學的,陪母親去娘家探親,由北方邦的阿格拉,橫穿拉賈斯坦,回中央邦的勒德蘭,在我們的地圖上,指給我們看。
是母親先拿出印度餅和青豆叫我們品嚐,彼此才開始交談起來。那種叫roti的麵餅很好吃,隻是青豆很辣,不過味道也不錯。接著我們請這對母子品嚐中國巧克力。再接著,母親從座位底下拉出一隻紙箱子,從紙箱子裏拿出印度巧克力回請我們;隔了一會兒,又拿出白顏色的奶酪來,又拿出黃顏色的糯米團子來,最終把紙箱子裏能吃的東西,全拿出來了。那種糯米團子我掰了一點來嚐,甜得膩人,實在咽不下去,就拿到隔了好幾個廂檔的王季華她們那裏,給她們吃,她們覺得好吃。下車的時候,那位母親像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捧起我的臉說我很可愛,殊不知講年齡的話,她應該比我小。
第三次我們是晚間上車,由拉賈斯坦的烏代布爾,經古吉拉特的艾哈邁達巴德,至馬哈拉施特拉的賈爾岡,全程八百餘公裏。印度火車通常不會準時到站,晚點個把小時是常事。在阿格拉上車我們多等了45分鍾,在烏代布爾也至少多等了這麼長時間。等車的時候,王季華在月台上買鮮榨汁喝,10盧比一杯。人家給她加了糖水她不要,人家二話沒說,替她另榨了一杯。王季華說喝這個非常解渴,鄭爽老師也要了一杯,我怕我的肚子不爭氣,不敢冒這個險。
後來是在孟買的一家阿拉伯餐館裏,我要了一份名叫coctail juice的鮮榨汁,26盧比一杯。這是用好幾種水果混合榨成的,其中有印度人叫mosambi的像橙子又不是橙子的一種水果,還有我們叫人參果的比檸檬還貴的另一種水果,其果汁呈絳紅色。我心想,反正明天就要回國了,鬧起肚子來,於這趟印度之行已經沒所謂。結果喝了還真的不舒服起來,但不是很嚴重。
我們在烏代布爾是晚間6點鍾由酒店去車站的,到7點半才上車。這趟車是名副其實的臥鋪車,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鋪位可坐可躺。我本來一出門就睡眠不好(偏偏還喜歡經常出門),加上這種臥鋪沒有被子,沒有枕頭,開了窗冷,關了窗悶,雖然車廂裏是有電扇的,但這種應該安在工廠車間裏的工業電扇,卻安在了我的頭頂上噪雜聒耳,吵得我一夜似睡非睡沒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