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誘惑 四、拉賈斯坦
一位曾和我共進午餐的印度王公，戴了一對黑珍珠做成的耳環，價值25萬美元；而另一位也和我一起用餐的王公，他惟一的一件珠寶就是一隻帶印章的普通戒指。
美國探險家E．A．鮑威爾
拉賈斯坦是印度次大陸惟一有沙漠的地方，也是古堡和王宮最多的地方。印度予外國旅遊者的神奇感覺，在拉賈斯坦特別明顯。到了印度，尤其是到了印度的拉賈斯坦，我才開始明白我們中國讀者對外國的認識和理解，居然有不少偏頗。我在奧地利曾去過著名的薩爾茨，雖然我對生於斯的偉大音樂家莫紮特深懷敬意，但還是要說薩爾茨堡那樣的歐洲古堡不是很大，不是很好，其麵積隻抵許多拉賈斯坦古堡的一個角，其裝飾細節也簡單得多，甚至過於簡陋。然而，我們中國讀者對印度的拉賈斯坦古堡，卻遠不及對歐洲古堡耳熟能詳。這種情形，就像我們熟知希臘神話而不知印度神話一樣，不免有偏聽偏信之嫌。
比比皆是的拉賈斯坦古堡，是古代拉賈斯坦王公留給世人的珍貴建築遺產。拉賈斯坦於印度的著名，不惟這兒有沙漠，不惟這兒有古堡，不惟這兒的細密畫有古老的拉傑普特繪畫作底子，不惟這兒的克塔克舞是著名的西班牙弗拉門戈舞之鼻祖，而是拉賈斯坦人的桀驁不馴舉世聞名。這是因為，拉賈斯坦最強悍的拉傑普特人，是曆史上曾經橫掃亞歐大陸的匈奴人的後裔；而被英國人視為“具有在地形複雜地區的作戰能力”的，且以打仗為職業的廓爾喀人，又是拉傑普特人的後裔。
中世紀是西方人的一個學術概念，“用以表述西歐曆史上從5世紀羅馬文明瓦解，到人文主義者正在參與的文明生活和知識複興的時期”。學者對中世紀的研究，主要依賴於史料和考古；而我們一般人對中世紀的印象，則主要來自美國好萊塢電影。所以說，我們談論某個地方有濃鬱的中世紀風情時，往往是說那兒有凝重神秘的古堡、熙來攘往的集市、狹窄幽深的曲巷，甚至把中東的或北非的阿拉伯人的音樂、舞蹈以及他們的男人頭巾，也一並拉了進來，予中世紀以更多的豐富具象。說來也怪，越是拉賈斯坦腹地，越是沙漠化嚴重的地方，我們所認為的這種中世紀風情就越是濃鬱；若身臨其境，則恍然隔世。
在火炮被廣泛使用之前，石砌古堡既是防禦敵人進攻的軍事設施，也是表現獨立意誌的精神象征。在拉賈斯坦走馬觀花參觀一處處拉傑普特王公的古堡時，我不免將其類比於我國橫斷山地區的剽悍勇武的康巴人，以及康巴人的古碉樓。當年阿克巴大帝對好鬥的拉傑普特人采取恩威並重的征服手段，一麵娶安伯王公比哈裏?馬爾的女兒為妻，懷柔拉賈斯坦；一麵攻克奇托爾古堡並殘酷屠城，以武力迫使拉傑普特王公屈服。其時最著名的不屈服者，是美華爾的拉那?辛格王公。1576年，拉那?辛格在哈爾提伽特被阿克巴大帝的莫臥兒大軍擊敗，拉傑普特王公大多對阿克巴稱臣之後，他卻退至山嶺中打遊擊戰。至1584年，居然收複了他所喪失的大部分城堡。
其實，無論是在以前的莫臥兒王朝時期，還是在其後的英國殖民時期，多數印度王公都具有相對獨立地位，這於古堡林立且偏僻荒涼的拉賈斯坦尤為顯著。直到1947年印度獨立前夕，全印度尚有534個王公還在考慮是否加入聯邦製的印度共和國。當時最大的印度王邦有上千萬人，最小的僅區區27人。這種罕見的政治現象，也隻有印度才有。
遊走於硝煙散去的古堡中，我們更注意它的富麗堂皇，而不是它的固若金湯。自古至今，外國旅遊者對印度王公的富有奢侈無不咋舌驚訝，對他們哪來那麼多錢擺闊鬥富無不茫然不解。走到焦特布爾，我們發現這兒的Mehrangarh古堡是建築在一塊120米高的黃砂岩巨石上的。其岩壁陡峭，色彩耀眼，顯得又怪誕又美麗，我們稱它為焦特布爾的布達拉宮。
這座古堡從外麵看感覺粗礪壯觀，裏麵的房間細部卻是十分的精美雅致，不但門楣、窗欞有風格細膩的石刻圖案，甚至窗子上都鑲了西歐中世紀教堂裏常見的那種彩繪玻璃。在這座迷宮般的古堡內，每個房間的裝飾風格都各有千秋，室內的王室展品也不盡相同。在這裏我們看到了古代印度王公的象輿、搖籃、武器和頭巾，也看到了價值最高的拉賈斯坦細密畫。古堡的牆根旁有杜鵑花競相怒放，在拉賈斯坦，好像越是到了沙漠深處，杜鵑花就越是鮮豔美麗。站在古堡上俯瞰到處是藍房子的焦特布爾，才明白它被稱為藍色城市乃名副其實。
拉賈斯坦王公的富有奢侈，更直接地表現在他們的王宮建築上；即使在荒涼缺水的沙漠裏，也竭盡窮奢極侈之能。焦特布爾的嚴重缺水，自1459年起，就成了本地曆代王公的一塊心病。他們認為這種可怕現象，是因為Rao Jodha王公在建城期間，得罪了一位舉止古怪的隱士而受到惡意詛咒的結果，其詛咒詞是：這座城市將永遠缺水！
全印度最後建成的一座宮殿，就是本地Umaid Bhawan王公於1929年開始建造的。在連年幹旱時期，為了讓焦特布爾人有事情做，掙到得錢，這位王公甚至故意放慢這座宮殿的工程速度，其工期長達14年之久。出人意料的是，這座有8個餐廳、347個房間以及配有舞廳、禮堂、地下遊泳池的Umaid Bhawan王宮，其設計師是一位英國人，所以，這座王宮從裏到外全是西歐式樣，而印度本土的建築元素，隻起到點綴作用。
拉賈斯坦的另一座著名王宮，是烏代布爾的水上宮殿Lake Palace。碧丘拉湖位於烏代布爾城西，湖中有兩個小島，一個叫傑格曼狄爾，一個叫傑格尼瓦斯。有一天，王子賈格?辛向他父親烏代?辛請求，允許他帶上他的眾多女友一起到傑格曼狄爾島上的宮殿旁，舉辦一次月光晚餐。這時烏代?辛王公不無輕蔑地對兒子說：“你應該建你自己的宮殿，而不是成天遊手好閑。”耿耿於父親的數落，至1746年，賈格?辛終於在傑格尼瓦斯島上耗時3年，建造了那座仿佛從水底裏孕育而出的白色宮殿，如今它被印度人譽為僅次於泰姬陵的大理石建築而聞名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