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誘惑 三、動物崇拜(1 / 3)

印度誘惑 三、動物崇拜

把人的胃當作動物的墳墓,這是不對的。

阿克巴大帝

印度有兩樣東西,深切關乎當代民眾的生存意識及其生活內容,其一是印度神話,其二是輪回思想。最早出現的一部印度神話史詩是公元前1400年的《黎俱吠陀》,其後則有著名的《摩訶婆羅多》、《羅摩衍那》和《往世書》等相繼問世。可令人訝然的是,印度神話無論是它的曆史之悠久,故事之龐雜,含義之深刻,跟希臘神話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在我國讀者中的影響,卻遠遜於後者而不能望其項背。

如《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所述:“希臘神話的重要性在西方人的文化、藝術和感情的曆史上怎樣估計都幾乎不能說是過高。否認它的價值和意義也就等於否認西方文化本身的成就,以及受到它的啟發的偉大作家和藝術家的天才。”由此可以認為,希臘神話對西方人的影響,主要是在文化方麵,尤其凸顯於藝術領域。

和希臘神話不同的是,印度神話在印度是印度教、耆那教以及佛教的源頭和礎石,所以它對普遍宗教意識濃厚的印度人來說,其影響是具體的、直接的、自古至今且彌久不衰的。若抽去印度神話中林林總總的經典故事,如關乎濕婆的、毗濕奴的、哈奴曼的、伽內什的和難近母的種種傳說,那麼,印度將不但喪失文化上的豐厚遺產,而且也喪失廣大民眾的信仰力量及生活原則;其數千年營建的精神樓廈將訇然倒塌,社會生活將陷入混亂渾沌之中。

順便講一句,我們中國神話雖然也古老悠久,但十分支離破碎。流傳至今,隻有區區幾個小故事被保留在成語中偶然被人提及,所以它對我們當代中國人的影響,實在是微乎其微。究其原因,這可能與主張“敬鬼神而遠之”、“不語怪,力,亂,神”的儒家學說在中國根深蒂固有關。

再講輪回思想。輪回是印度哲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這個概念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是由靈魂和肉體共同組成,靈魂一旦失去其固有的自覺和快樂,就會轉生為另一種生物而繼續存在。輪回,或稱靈魂轉世,是印度教不同派別及其各個分支所共同信奉的一個宗教觀念。甚至這種觀念也為脫胎於印度教的,且在曆史上曾與印度教相抗衡的耆那教和佛教所信奉。因此之故,佛教中才會有著名的六道輪回之說。

哲學概念的社會化並生活化,是印度文化的一個重要特點。印度人心目中的輪回載體,常常是自然界裏的各種動物。一個人死了或變雞變鴨,或變馬變驢,這在無神論者看來是荒唐至極,但在印度人眼裏卻是尋常事情。世界各地的不同文化現象,往往因其淵源各異,紛然出現諸多無法解釋的交流障礙。比如印度人吃飯是拿手抓吃,甚至喝粥也不例外,所以對我們拿筷子進餐就覺得難以想象。那種小木棍會不會戳破喉嚨?印度人常這樣大惑不解地問我們。而我們也覺得印度人吃飯用右手抓吃,方便用左手擦拭,吃完或擦完後用水衝洗,實乃匪夷所思。然而換位去想,像印度人那樣吃飯、方便,至少是節省了筷子或手紙,也似乎並非一無是處。

所以,不但懷疑來世會不會變動物,甚至懷疑有沒有來世的我們,是不會像信奉輪回思想的印度人那樣善待動物的。在印度人看來,尊重一隻孔雀或一隻烏鴉,就像尊重自己的鄰居或朋友一樣重要。而那隻孔雀或那隻烏鴉,可能就是自己認識的某個人轉生變來的。

去過印度的中國旅遊者,無一不談及這樣一個奇怪現象:即使在現代都市的德裏或孟買的繁華市區,都能看到馬路當間有牛或駱駝悠閑踱步,任何人及任何交通工具,都要在它們麵前繞行而過。我們在阿格拉火車站的月台上等車時,John吩咐我們把胡蘿卜、西紅柿那樣的新鮮蔬果全收起來,也不要拿相機短距離給猴子拍照,不然猴子會撲過來搶。這時我們不但看到月台上有猴子、孔雀、烏鴉等,甚至專走火車的鐵軌上也有。

我們在烏代布爾的一家湖邊餐館吃飯時,一隻烏鴉從孫虹跟前一掠而過,孫虹還沒反應過來,烏鴉就把她的剛端上桌的一隻雞腿銜走了。我見了不由得大喊大叫起來,把已經離開餐桌的鄭爽老師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嚴重事情。

印度的飛禽走獸一點也不怕人。我在讓森堡的一個古堡門口抄古堡的英文說明時,幾隻藍孔雀突然飛過來落在我身邊。接著鬆鼠也來了,猴子也來了,藍孔雀一隻接一隻開屏比美,鬆鼠和猴子吱哇歡叫,這種極其自然的動物景觀,在印度隨處可見。

印度人刷牙不用牙刷。認為用動物的毛發做牙刷來刷牙是不道德的事。為預防齲齒,以前他們常咀嚼一種胡椒科植物的葉子,不過這樣雖然不生蟲牙了,但嘴和牙齒都被染得黑黑的非常難看。現在印度人多數用牙粉刷牙,旅館洗手間裏給客人所備的是牙粉而不是牙膏,而晚間電視裏的牙粉廣告則接二連三,廣告模特兒用粘了牙粉的手指,當然是右手手指,伸到口腔裏當牙刷來刷牙,這又省了牙刷是不是?

印度人對動物不但尊重而且崇拜。這種崇拜心理的產生,直接跟印度神話有關。自古至今,印度神話中的梵天、濕婆、毗濕奴,是印度人普遍虔誠崇拜的三大主神,因此跟梵天、濕婆、毗濕奴有關的動物,比如牛、蛇、猴、象、鼠,也成了印度人崇拜的對象。

我們在曼達瓦的時候,發現那兒的紅蘿卜口感不錯,顏色越深越好吃,我買了不少拎在手上,一麵悠閑逛街。在路邊看甜品攤檔時,背後就有一頭牛走過來,打算也嚐一嚐我手裏的紅蘿卜。因為突然發覺一個龐然大物挨得這麼近,我嚇得魂飛魂散,又大喊大叫起來。

在印度每到一個地方,不論是城市還是鄉村,幾乎不可能看不到牛,看不到反而會覺得奇怪。印度牛有一部分,尤其是背上長駝峰的白牛,往往是遊手好閑的種;不但不用幹活,而且有人給它們送吃的送喝的來,其身份跟印度種姓中的婆羅門一樣高貴。而有些牛,尤其是水牛,就得辛苦勞作,或者耕地,或者拉車,就像種姓中的首陀羅一樣低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