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長了脖子,恨不得讓腦袋拔苗助長地彈出去,眼睛死死地盯在那越來越大的一團深青上,這回度娘終於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伊的實力不是蓋的,遠遠地便一語中的一槌定音地低嚷著:“那是吳悠悠的轎子!”①思①兔①網①

待到那一團深青從眼皮底下滑過去,我才眼見為實地確定:那確實是吳悠悠的轎子!旁邊還跟著喬裝的小金子。

傲然挺立半天的身子頹然落在車內的香色聯珠鳳凰錦蒲團上,酸麻不堪,暮色四合,那黑乎乎揉作一團的天色,漸漸地移到了我的臉上,籠罩在我的心頭。

我向雲喜使了個眼色,叫他跟著那乘深青軟轎。雲喜會意,他是個玲瓏剔透的,順手抓起度娘麵前那一藍子準備送給劉奶奶的菜蔬,大搖大擺地跟了上去。

在這坦蕩空曠地方,身後跟著個人圍追堵截,原本是極紮眼的,小金子也不由回頭多看了幾眼雲喜,但雲喜手裏提著一藍子菜蔬,兼之他們所去的方向,皆是向著方才薑博遠前去訂菜的客棧,雲喜的樣子像極了前去客棧送菜的小夥計,故而具備了不容置疑地存在的合理性。

夜色濃得化不開,擠成黏膩粘濕的一片,像心頭絞著的一團亂麻,千頭萬緒又毫無頭緒。我隻能枯坐在蒸騰出菊葉與蓖麻味道的蒲團上,無聊地支頤望天。

一時雲喜回來了,兩顆眼珠黑豆似的在黑夜的布景下精光閃閃。他的臉上滿溢著偷窺的滿足與興奮,“剛才那轎子裏下來一個女人,雖天黑看得不真切,但瞧那身形,似乎就是……”雲喜的音調突然隨著他的脖子縮了縮,四顧無人,方極力打壓下他因為意外得到的八卦猛料而變得高亢的嗓音,“就是——皇後!”

我與度娘麵麵相覷,雲喜滔滔不絕為我們爆著料,道:“奴才曾在皇上賜宴時遠遠看過一眼皇後,那走道兒走的,跟扭麻花兒似的,真叫人過目不忘。皇後在青煙巷尾倒數第二個門兒下了轎,就是方才那個穿寶藍袍子的給她開的門,倆人那眼神兒,說他們不是奸夫□,這翠景溪的水都能變成黑的!”

雲喜隻顧唾沫星子四濺地講著他剛剛挖到的獨家新聞,我打斷他道:“天黑成這樣,不走近了如何看得清,他們難道都沒對你起疑?”

他一麵掏出幾枚銅板,一麵得意洋洋的對我和度娘笑道:“嘿!奴才悄悄拋了向個銅錢,假作去撿,因此得以湊到門口,看到了那對……”

“別胡說!”我怕雲喜再生出什麼不堪之論,忙嗬止了他,又取了一塊銀子出來,笑道:“你的差當得很好,但此事非同小可,常言道‘禍從口出’,今日之事,再不許對一個人提起!”

雲喜是個極精靈的,笑吟吟地接了銀子,又賭咒發誓道:“郡主放心,此事隻有奴才和奴才屋裏的四麵牆知道!”

我春山微蹙,問度娘道:“你怎麼看?”

伊眉心裏擰出一簇熠熠的火苗,切齒道:“薑博遠真是色膽包天!”

我的心跳卻一下重似一下,沉鬱的隱憂慢慢襲上心頭,“我擔心的還不止這個……”我不敢把那些不祥的猜測宣之於口,仿佛一旦形成具體的聲音,那預言便遲早會變成慘不忍睹的現實。薑博遠既與吳悠悠有私,便難免有東窗事發的一日,萬一那時他們狗急跳牆,蕭堯……自那日蕭賢拂袖離去,我便像著了魔似的,無論看到什麼,或聽別人說一句什麼話,即使完全不相幹的,我的腦子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