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堯的喉音裏有一絲喑啞,卻掩飾不住抑在心底的動容,問我:“那你為什麼不說?”
我笑道:“說與不說有什麼分別麼?”蕭堯沉默了,隻覺肩上一暖,原來是他解下內官剛剛給他披上身的狐腋滾邊玄色羽緞披風,為我披上了身,我隻巋然不動,那些伴駕的內官宮女們,皆是千裏挑一的人精,一見此景,早退得遠遠的,度娘也招呼含煙閣的宮女內官們退了出去。
蕭堯一隻手搭在我肩上,我的心裏頓時莫名地踏實起來,他直視前方,仿佛想要將目光穿越歲月的煙塵,落在素年錦時的某處,“你是從哪兒弄來的針線?”
我狡黠一笑,這笑容已是多年不曾浮現在我的臉上,那是曾經在永州,日日與阿成哥為一頓飽飯而奔走,隻要吃飽飯便無憂無慮的時光裏,才會有的笑容,我淡淡說道:“跟客棧的老板娘借的,她見我穿得破爛,不肯借,我便嚇唬了她兩下子,說你是我的未來夫婿,我是你才買來的妾,她便將自己的一笸蘿針頭線腦,都借給了我。”
他的笑意裏夾著一絲苦澀,卻還是笑了,甜滋滋地笑到心裏,“我說為何結帳時老板娘多收了十個錢——珠兒,你騙得我好苦!”
他一聲“珠兒”叫出來,我的心早如三春融化的雪水漫過軟泥,溫柔而溼潤,這溼潤一路向上,濕到了眼眶裏,我抑製著喉間的哽咽,“是你騙了我,後來我才知道,不是我騙了你的銀子,而是你的慈悲善良,騙走了我的心!”
蕭堯“忽”地轉到我麵前,單膝著地,兩肩盤曲的團龍映著祥雲海水,凜凜生威,一針一線皆縫進帝王的威嚴,而裹在龍袍裏麵的人卻如此無助,他抓著我的雙肩,臉上不再有仇恨輕蔑,眸子裏蓄滿了淚水,滿滿當當的,皆是輕憐蜜愛,他扳過我的身子,嘴唇貼了上來,我推開他,他又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裏,乞求道:“珠兒,是我錯了,我不該疑你,隻是這些年你為什麼說?為什麼不說?”
他將我貼在他胸`前盤曲環繞的五彩團龍上,精致繁複的花繡硌得我柔膩的肌膚生疼,我低沉的言語如清晨的薄霧,一吹即散,“你一直以為替你織補衣裳的是她,可她因此而得到你的心了嗎?”
蕭堯輕柔地撫著我的青絲,我的脖頸,我的後背,他吻著我的耳垂,輕聲細語道:“珠兒,你該知道,你跟她是不一樣的,在我心裏,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兩顆淚珠頑強地在眼眶裏含了半日,還是不爭氣地掉下來了,我喃喃道:“你是皇帝,我再與眾不同,你也不能取這一瓢飲,你已經下旨逐我出宮,焉能出爾反爾?更何況我隻要一天在這宮裏,就永遠沒有真正的平靜,這次或許可以亡羊補牢,下一次,若你再降罪於我,又不知是怎樣一場災禍了。”
他含淚搖首,我歎道:“這裏十裏埋伏,就連你,也是無法掌控自己的。太後已經為你擇定下月初七選秀,這宮裏的人,以後會越來越多,像開不盡的春花,賞不盡的秋月,你的眼前永遠不會缺少旖旎美景,而我,隻是那一朵春花,那一瞬秋月,季節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