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分毫不差,他的臉正如“落日熔金,暮雲合璧”,逐漸由蠟黃而赤紅而青灰,當初隻恨不得把玉佩鎖進保險櫃裏藏個千年萬代,卻不想這翻箱倒櫃的一幕,落在蕭堯眼裏,無形之中卻坐實了我把嫌疑物品百般珍藏的罪名。

度娘托著一條淡櫻紅芍藥緙絲絹子,裏麵包著那枚可疑的玉佩,吳悠悠搶上一掀,得意洋洋道:“對,就是這個——皇上不覺得眼熟嗎?這可是成王幾年前就形影不離地帶在身上的,哼,皇上給他加官晉爵,他不思報效,反生奸邪之意,其心可誅!”

吳悠悠果然是把蕭賢恨到骨子裏了,伊之所以不顧一切地來爆我跟蕭賢的料,並非隻為扳倒我一人。

我把為蕭賢辯白的話咬碎了,咽到肚子裏去,既然吳悠悠今日撕破了臉皮,我也再無必要為她留半分餘地,默默地氣沉丹田,我跪在蕭堯腳邊,眼角隻餘一抹他蛟龍盤踞騰飛的袍裾,平淡了語調,道:“皇後娘娘也太瞧得起嬪妾了,當年成王未娶之時,西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傾心蕭家的二公子,成王皆不能入眼,也隻有嬋娟姑娘,雖則出身低微,然而成王對她情根深種,心無旁騖。嬪妾與成王叔嫂之分早定,又怎會有苟且之事?”

這話一箭雙雕,把吳悠悠身上的赤字和黑洞挖了個幹淨。伊當年晚於我嫁入蕭家,直到立後之時,還有幾位大臣有心保舉我為後,而吳悠悠有意於蕭賢,蕭府上上下下無人不知,不過事過境遷,眾人漸漸淡忘了而已。伊見我揭她舊日瘡疤,神經立時淩亂,尖著嗓子銳叫道:“你不要血口噴人!”伊這話一出口,我就知道剛才的一番唇槍舌劍確是點中了伊的死穴,我並未直言昔年舊事,伊卻先自沉不住氣了,“你自己瞧瞧,這玉佩哪是一般玉佩?這是定情的龍鳳佩,鐵證如山的擺在這裏,你還要抵賴!”

我雲淡風輕地笑笑,道:“這玉佩並不是成王的,而嬋娟死去的娘留給她的遺物,是她親生父母的定情之物,成王念我與嬋娟舊日的情誼,才相贈於嬪妾的。”

☆、第七十五章 九九歸一

吳悠悠驚聲尖笑了,拊掌道:“這話說得好!既然成王對嬋娟那樣有情有義,這又是她的遺物,他為何不自己收著,好日日睹物思人,卻偏偏要給你?”

我木然立在那裏,因為吳悠悠的話,仿佛確是有些道理的,為何我從來都沒留心呢?轉念一想,才想起對於我和蕭賢之間那一點若有似無欲說還休,我似乎從未細細想過,也不願多想,但是我無意,他人有心,如今這枚根正苗紅的玉佩,倒無端端地與曖昧不清扯上的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我期期艾艾地作著無味的辯解,“嬋娟……自然還有許多遺物,成王不過挑了……挑了這一件給我。”連我自己都知道這玉佩是嬋娟平生珍愛之物,這樣一心虛,難免底氣不足。

蕭堯對這場肥皂劇式的扯皮已顯得不勝疲倦,乍聽得吳悠悠這一番鞭辟入裏的情感解析和我無力的辯駁,更是怒發衝冠,他俯□子,兩手死死地抓著我的肩頭,額上青筋盤曲如虯,像要把我吞下去,字字鏗鏘地問道:“你說,你對他,到底有沒有……”

肩頭撕裂般的痛楚,讓我覺得兩條胳膊快要與身體一拍兩散了,額頭鬢邊頸上,冷汗涔涔,但這些落在蕭堯眼裏,皆成了作賊心虛的鐵證,我費力地搖搖頭,道:“沒有……”

失望與痛悔在他的臉上覆上了烏沉沉的陰鬱,他的冷笑像沉進湖底的最後一刹,蕩漾而飄乎,“你好像曾經說過,後悔沒嫁給他!”

身體瞬間降至冰點,我混亂的思緒中隻有一個念頭最清醒:天意啊天意!當初我用激將法勸蕭堯出仕,是為了爹在失勢之後可以好過一些,也或多或少摻雜了些“教夫婿覓封侯”的私心俗意,不想那時一句無心之言,今日卻成了足以叫我粉身碎骨的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