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悶悶不樂,索性放下手裏的鬼臉青的茶花杯,道:“我知道二弟自你嫁過來,便對你照應有加,你也不必鑽牛角尖,這回封賞功臣,朕也賜了他鐵券丹書,這份尊榮,就連跟著朕血戰沙場的功臣都比不上!”

蕭堯大概自己都沒覺得,他方才已在自稱“朕”了。我彎一彎唇角,拉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你如今防著他,以後會不會也這樣防著臣妾?”

他未曾想到我會說出此話,臉色有點沉重得超負荷,道:“怎麼一提到二弟的事,你便這樣上心!”

我有點生命垂危的驚竦了,蕭堯的柔情似水像糖衣炮彈,讓我忘了伴君如伴虎之類的真言,再這樣真情流露下去,隻怕會讓蕭賢躺槍,忙軟言解釋道:“是臣妾多慮了……”或許在蕭賢的麵前,我可以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話來,但麵對蕭堯,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撒謊撒出風格,撒出水平——可惜他並不知道這一點。

蕭堯攬我入懷,撫慰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時候不早了,我也該上朝去了。”

他穿上明黃的龍袍,漸行漸遠,我呆呆望著他的背影,覺得眼睛都被那熱烈的明黃灼痛了。

在天下人眼裏,我是大梁皇帝最寵愛的女人,一定是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然而真正過起日子來,也不過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隻不過尋常民婦解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問題,也就萬事大吉高枕無憂了,而身為嬪妃,這些問題不難解決,真正棘手的,是這些東西吃得太飽之後,總得找點故事消遣消遣,這一消遣,就可能有生命危險。

蕭堯回宮之後,天下初定,政務繁忙,他幾乎每天都會批折子到到很晚,有時實在太乏了,便召我去重華殿伴駕,合宮裏隻有我與吳悠悠兩個女人,蕭堯十日裏倒有八日是與我在一起的,偏偏太後與伊這位親侄女,關係又不鹹不淡,也樂得見伊失寵,自己關起門來日日誦經念佛,兩耳不聞宮中事。

可是恩寵與怨恨,從來就是一對生死相許到海枯石爛的戀人,從來都是相伴而生的,寵極而招怨,幾乎是用一隻嚴重衰竭的腎都可以想明白的道理。

山雨欲來之前不總是風滿樓的,也許是過分平靜的表麵下潛藏的波濤暗湧,就算你不知道第二隻靴子何時會扔下來,到頭來災禍還是會不期而至。

這日傍晚,蕭堯因在重華殿宴請白戎使節,因此未曾來後宮。白戎的內亂已平息,但國力大衰,新繼位的汗王向大梁稱臣,約定世代結為友好,蕭堯也很高興,中原多年飽經戰亂,也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

我隻在含煙閣裏與度娘百無聊賴地玩著六博之戲。六博時,兩人相對,每人六子,局分十二道,兩頭當中名為“水”,置“魚”兩枚。博時先擲采,再移棋,攻守進退,互相脅迫,棋行到處,則入水吃魚,每吃一魚得二籌,以得籌多者為勝。

我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