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宮裏,蓋天英如何對宮中瑣事如此上心,隻怕也是蕭堯的安排,我頷首道:“是啊,就連太後也小心翼翼。我們也須處處留心,時時在意才好。”
與其說吩咐度娘,還不如說是告誡自己,前一陣子為了嬋娟的事,確實甘冒了許多奇險,今日又叫吳悠悠看見嬋娟的玉佩,心中更是不安,一回到含煙閣,我就從五彩攢花結如意絛上解下那枚玉佩,仔細地用一條淡櫻紅芍藥緙絲絹子包起來,收到櫃子裏去了。
太後召集的合宮飲宴,聽起來堂皇氣派,其實不過是很久之前就已相看兩厭的女人們聚在一起,不過拿那些惺惺作態炒炒冷飯而已。我們婆媳三人早就是東漢末年分三國了,勉強湊在一起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秀給人看的,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山珍海味也吃成了食不甘味,眾人說了一會子話,也就情緒慘淡地各自須回各自門了。
其間隻有太後說了一件事讓我興奮不已,伊聽說蕭堯在前線勢如破竹,定王的幾個兒子陸續歸降了大梁,若能這樣連戰連捷,過不了殘冬,便有望班師回朝了。這個鼓舞人心的消息,也算是蒼涼冷落的宴會上一個璀璨地亮點了。
之後的一段日子我過得十分消停,吳悠悠並未來找我的麻煩,還常常假以辭色,姐妹情深地賞賜我些東西,茜兒和青花的間諜工作雖然從未停下,但伊不來害我,縱有一星半點看似不妥之處,我也就忽略不計了。
盼望著,盼望著,春天來了,蕭堯終於也快奏凱班師了。依稀記得那年在永州時,我曾問他可有一統天下的抱負,他當時隻作韜光養晦狀,如今看來,蛟龍終非池中物,這一代帝業,竟在他的生命中夢想照進現實了。
蕭堯回京的那日,普天同慶,舉國歡騰。後宮香煙繚繞,花影繽紛,湖光山色皆成了穿紅著綠的美人兒,妖豔到了極致。
我早就揣著一顆上竄下跳的心,激動一天了,卻始終未曾見到蕭堯的半根頭發。他其實早已回宮,隻是百官跪迎,大宴賓客,賞賜諸將,可謂超負荷工作。就算前朝的事都完了,按照禮法,他也隻能先到皇後宮中,夫妻各敘闊別。因此我並未指望能見著他,隻是細細地打理了他日常衣物,乃至香巾繡帕,漱盂拂塵,伺侯他明日來時,好樣樣遂心。
譙樓隱約傳來催眠的更聲,已是二更了,含煙閣的門一關,與外頭的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便隔絕成了兩個世界。我披了一襲淺碧乳雲紗寢衣,默默坐在燈下,癡癡想著明日蕭堯來時,要問他許多事,要對他說許多話,想著想著,禁不住微笑起來。
“一個人對著鏡子笑,像個傻子一樣。”我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怎麼蕭堯的聲音會在這屋裏驀然響起,滿懷的驚愕和疑團還未解開,纖瘦的身子已被他揉進懷裏——我又聞到他的身上那熟悉的令人沉醉的氣息,想要抬頭看看他是否清瘦了,卻是不能,不知是他抱我抱得太緊,還是這朝°
他說得句句在理,我心裏沉重的倦怠感卻揮之不去,隻是默默地轉過臉,拿過茶鹵和白開水來,伺侯他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