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王旗出現在白雪皚皚的平原上,陸臨遠身上的銀甲在晨曦裏煥發出耀眼的金色光澤,咬牙沉喝:“截斷突厥軍的尾巴。”
終究是沒法眼睜睜看著昔日同袍在城樓上流盡最後一滴血,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做。
突厥大軍看到從後方撕咬過來的大月軍,隻愣了一瞬,很快就做出了回擊。
大月和突厥都是擅騎射的民族,隻不過因為突厥人好鬥,不管是內部的部落爭鬥,還是對外的入侵,長年累月積攢來的格鬥經驗讓他們碾壓了大月軍,加上人數上的壓製,陸臨遠帶來的這隻援軍很快就被突厥軍扭頭圍困住,自顧不暇。
西州城門被攻破的那一瞬,安永元砍死一名爬雲梯上來的突厥兵,溫熱的鮮血濺到他眼睛裏,澀疼得厲害,努力仰起頭想再看一眼太陽,看到的卻隻有一個在血色裏發著光的光點。
恍惚間他似乎在那個光點裏看到了安少夫人,還看到了們剛出世的孩子。
安少夫人衝著巧笑倩兮,柔聲喚他:“夫君。”
“軍!”副將一把推開安永元,替他擋了那一刀,顧不得疼,一劍砍死偷襲的那名突厥兵,抹了一把嘴邊的血,欣喜若狂道:“王爺來了!”
身後的西州城顫動著,馬蹄聲悶雷一般滾滾而來。
迎戰的角聲被呼嘯的北風卷至天地間,肅殺而沉悶。
剛攻破城門的突厥兵像是被什麼釘在了原地,呆愣看著遠處的長街。
慘白的天光從三丈餘高的城門口透過來,一杆旌旗遠遠望去似乎與城門齊高,凜風撕扯著黑色的旗麵,旗上那個猩紅的“封”字看得人遍生寒。
封朔騎著烏雲一馬當先,身後黑色的披風高高揚起,左右兩翼的親衛騎以雁陣排,人手兩柄鐮刀形彎刀,遮擋風雪的寬大黑色鬥篷被馬背上的疾風吹得鼓起,隻餘手上的彎刀寒光逼人,乍一眼看去仿佛是一支從幽冥地域而來的鬼使。
疾馳的戰馬頃刻間就到了跟前,不過一個照麵的功夫,戰馬直接衝出城門去,而方才還站在那裏的突厥兵已經成了一地死屍。
封朔親臨,並且帶著那支親衛騎如同人命收割機一樣直接殺進了突厥大軍腹地,勢頭不減向著突厥統帥所在的戰車逼近,城樓上的士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狂嘯著撿起兵刃繼續阻擋從雲梯爬上來的突厥兵。
後方趕到的援軍像是一股洪流,一股從城門口傾瀉而出,加入戰局,一股則上城樓,填補城樓的空缺。
突厥統帥見勢不妙,趕緊讓親衛鳴金收兵。
所乘的戰車由幾十匹駿馬拉動,高一丈餘,在戰車上能清楚地看見封朔是直接衝著這邊來的。
跟封朔眼神對上的瞬間,突厥統帥隻覺自己像是被一頭惡狼盯上了。
還未跟封朔交過手,但僅憑這一眼,突厥統帥就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手。
大呼:“撤!快帶王子殿下撤!”
眼瞧著馬上就要打來的西州城又被守住了,突厥二王子直接暴起踹了前去勸撤離的小兵一腳:“窩囊東西,一個破城攻了幾天了,還沒攻下來!回頭本王子如何同可汗交代?”
提了兵刃就要戰車,突厥統帥拽住:“二王子,先撤!前來的是遼南王,咱們沒有勝算!”
突厥二王子掙開突厥統帥的手,狂傲道:“若不是你畏手畏腳,西州城早攻下了!來的是遼南王又如何,你以為本王子是烏古斯丹那個廢物!本王子正好拿了這遼南王的人頭回去請功!”
斬斷一匹馬的韁繩,大喝一聲殺向封朔,隻可惜還沒到封朔跟前,就被封朔一戟掃下馬背,又被緊隨其後的騎兵亂蹄踏死。
突厥統帥痛心不已,但瞧著封朔往這邊來了,性命當前,也顧不得旁的,擇了一匹馬倉惶逃命去。
突厥統帥都倉惶而逃,其餘小兵更是丟盔棄甲。
陸臨遠帶領的大月軍差點就要被困死,幸虧封朔來得及時,才反敗為勝,緊繃的神經一鬆,險些被一名突厥將領砍到時,還是封朔路過救了一命。
這場惡戰結束後,陸臨遠從戰馬上去時,腿腳都還些發軟,臉上身上全是鮮血,自己的,也別人的。
兩輩子殺的人加起來,都沒今日多。
升高了的太陽變得些晃眼,看著一身玄甲站在遠處的封朔,一瞬間分不清自己是敬仰欣慰多些,還是苦澀多些。
走過去,對封朔道:“多謝王爺搭救之恩。”
封朔看了一眼,隻拍了拍的肩:“此番你立了大功。”
封朔轉身要去看安永元的傷勢時,陸臨遠也不知自己是著了魔還是怎麼的,突然問了句:“王妃可還好?”
封朔眼神陡然淩厲,冷淡道:“自然。”
陸臨遠苦笑道:“臨遠恭祝王爺和王妃百年好合。”
封朔冷冰冰說了兩個字:“多謝。”
彼時的薑言意還不知,某人回來後經常沒日沒夜地折騰她,想跟她完成造人計劃,是因為在這裏打翻了醋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