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祥大少”畢竟是個大男將,被一個女人抓住雞巴工夫長了,有反應了。直繃繃的,翹上天了。李鴨子索性扒開了“祥大少”的褲子,用手來回搓了幾搓,“不抬頦喲,(屍從)都淌出來了。”李鴨子添油加醋,弄得“祥大少”臉上掛不住了:“阿根夥,你還不來幫下子。我日你嫂子前屁眼子後癟屌子。”一頭是自個兒的嫂子,一頭是自個兒天天跟屁蟲子似的跟著的“祥大少”,這下子讓阿根夥難煞了。兩個人,一個不能得罪,幫一個不幫一個都沒得好果子吃。沒得辦法,平日裏,頂歡喜起哄,參與這類事情的阿根夥,這會子隻好像隻老鼠似的,從笑鬧的人群中躲開去,乖乖巧巧的站到把船上堆稻把。香玉混在站閑的人當中,望著李鴨子一幫婆娘把個“祥大少”當猴子耍,並且把猴屁股都耍露出來了,那個東西都豎起來了。香玉不經意間,臉有些個發燙,那個在李鴨子手裏玩具兒似的,香玉眼熟呢。“祥大少”發覺喊阿根夥沒得用,眼睛就在人群裏轉,想找個人出來打圓場,玩笑開也開了,不能把他“祥大少”老這個樣子漺著唦。香玉感覺到“祥大少”在望自己,剛準備開口,隻聽得有人喊起來:“沒得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稻田裏的人們不曉得出什呢事情了,一下子湧了過去。幾個和“祥大少”打鬧的婦女,聽見喊聲,手一鬆,把“祥大少”重重的摔在田裏,跟著跑到喊出事的稻田去了。“祥大少”光屁股被稻樁子紮得“嗷嗷”直叫,從地上爬起來,係好褲子趕過來一望。隻見“黑菜瓜”左小腿肚子鮮紅鮮紅的血,汩汩地往外湧,止都止不住。“讓下子,讓下子。”水妹從人群中擠到“黑菜瓜”跟前,“你別動,躺下來,躺下來。”水妹邊說邊拿找來的麻繩在“黑菜瓜”淌血的小腿肚子上下各紮了一道,再用白布條子一層一層裹緊傷口。這下子血才止住了。旁人奇怪,水妹又不曾帶藥箱子,哪來的白布條子的唦?後來才曉得,那是水妹從自己褂子上撕下來的。

原來,柳春雨跟“黑菜瓜”比著割到快到頭的當兒,一直割在前頭的柳春雨有些個吃不消,耐力不夠了,反被“黑菜瓜”超了。“黑菜瓜”一超,就想贏了。於是,仗著自己有些耐力,拿彎刀子的手開始發力,頻率更快了。他想還剩下不到篙子把長,輸了就可惜了。事情往往就是這個樣子的,一開始沒得想法,能發揮得很好,一但有了想法,就容易出這樣那樣的問題。“黑菜瓜”隻顧往前割的時候,不曾注意,彎刀子戳到左小腿肚子上了。那個力氣是小不下來的,他正鉚足了勁頭比呢。隻聽得“黑菜瓜”一聲慘叫,“哎呀媽媽。”左腿已經變成血淋淋的。一邊毫不相讓的柳春雨,這才發覺不好,“黑菜瓜”腿子受傷了。連忙三叫喊起來,“沒得命,出事了,出大事了。”

幾個男將把“黑菜瓜”抬到村衛生室,水妹先給他打了針防“破傷風”的針,之後,清洗傷口,上消炎藥,又給他掛水,說是消炎快。還好,彎刀子戳得不算深,不曾傷到骨頭,真是萬幸。

站在一旁的陸根水,望著自己的未婚妻忙得團團轉,有些個心疼,舍不得。他心裏頭曉得,水妹雙身人(懷有身孕的人),做事自然不怎兒方便、利索,可他又插不上手。水妹把他該得遠遠的。對於陸根水,水妹自然是不滿意的,沒得辦法,父命難違。況且自己已經走到這一步,肚子裏的細的不能一出世就沒得老子唦。陸根水自然也不想一結婚當繼父老子(後爸),在水妹跟前也不曾鬆口說,同意正月裏讓水妹懷著身孕跟自己結婚。但不管怎兒說法,水妹沒得幾個月就是他陸根水的婆娘了,陸根水對找到水妹這個樣子標致的丫頭,心裏頭蠻滿意的,不滿意的是她肚子裏的細小的。話又說回來,要是沒得肚子裏的細小的,他根本沒得娶這樣子婆娘的機會。陸根水有時候心裏頭也蠻矛盾的,想做出讓步,又怕日後被村子上人曉得了,笑他爛死無用,婆娘不曾進門,就送了頂“綠帽子”把他戴了,他還樂得屁顛屁顛的呢。一個大男將,臉往哪塊擱?

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情,讓陸根水在正月裏不曾能夠和水妹拜堂成親。陸根水娶了另外一個姑娘。

“上場開夜工啊——”“祥大少”的喊聲在香河村龍巷上響起來,比平常多了一個時段,晚上生產隊開夜工多了,“祥大少”們,早晚均要喊人上工了呢。

這時的土場上,馬燈,汽油燈,一盞又一盞,把原本黑乎乎的土場,照得燈火通明的樣子。上夜工的,熙熙攘攘的,到土場上會合,由生產隊長分派各自的工種。從船上叉稻把上場頭子上,得專門有人;從場頭子把稻把運到場中間,好讓用牛的拖了石滾子碾,或者用石滾子摜,也得有專人。這運輸的方式,或挑,或拖。挑,用杈子一頭戳幾個稻把,放在肩膀上挑到場中心。拖,則是用杈子帶杈頭的一端,戳著稻把,無須離地,拖了就走,比挑省勁得多。因而,挑把的多半力氣較大,拖把的多半力氣較小。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土場,一下子熱嘈起來。

打場,是這陣子村村隊隊都會有的活計。牛的身後拖個石滾子,在場上來回轉,用牛的揚著牛鞭子在牛後頭趕,鋪在場上的稻穀便會碾下來,這便叫“打場”。打場,一頭牛身後拖個石滾子,配一個用牛的。牛跟石滾子之間,用個叫“軛頭”的物件相連。這”軛頭”,是木頭的,三角形的樣子,一邊活動的,靠繩子拴。”軛頭”架在牛脖子上,連上犁鏵便能耕地,連上犁鈀便能破垡。在打穀場上,連上石滾子就能打場碾稻穀了。

用牛的跟被用的牛多半是固定的。哪個用牛的打場時用哪頭牛,一般不隨便換。牛與牛的脾性不一樣呢,常在一塊的用牛的自然曉得牛的脾性要多,打場時,跟牛配合得自然要好些個。碰到強牛,用牛的沒得辦法,隻好用牛鞭子說話,用牛的光了火,牛吃了苦了,活計也做不好。

香河村,七個生產隊,每個生產隊都有用牛的。一隊就有三頭牛,一頭花水牛,母的;另外兩頭黑犍牛。三頭牛自然得有三個用牛的。一隊的三個用牛的當中,頂數用花水牛的瘌扣夥用得好。打場時,別的用牛的牛鞭子甩得“劈劈啪啪”的,瘌扣夥手中的鞭子難得落下來,更不要說落到花水牛身上了。瘌扣夥用得好,花水牛轉得挺上道。瘌扣夥來勁了,亮開嗓門,打起牛號子:“噢——嗬——噢嗬——嗬——”很是響亮,很是悠揚。

瘌扣夥極醜。大鼻子,眯細眼,嘴角有點豁,三十好幾,光棍一條。

香河南岸,臨河的土場上,有個草屋,土坯牆。牆上貼著成排成排的牛屎餅子,黑黃黑黃的,極整齊。在鄉裏,牛屎餅子是上好的燃物,鄉裏人用它燒火做飯,蠻耐燒的。一頓飯,三四塊便夠了,且灶膛裏沒得多少灰。草屋共三間,口邊兩間相通,靠東牆用樹棒子攔成槽,給牛喂稻草。裏邊一間,擱了張土坯茅竹床——土坯作墩子,茅竹作床板,窄窄的,供看牛的用。鄉裏人稱這種屋子為牛舍。

瘌扣夥便是長年住在這牛舍裏的。用當地人的話說,他是個捧牛屁股的。一隊上三條水牛,全歸他一人調理。每年村裏分紅,他便能拿到百十塊錢的報酬。鄉裏人四季離不開地,瘌扣夥離不了牛。痢扣夥閑了沒事時,便坐在牛舍前,做牛屎餅子,往牆上貼。待風吹日曬,幹了之後,堆到牛舍裏。可燒飯,也可給牛舍升溫。這主要是在冬季,雪花,鵝毛似的,漫天飄。牛自然也怕冷的。瘌扣夥做完牛屎餅子之後,便在掛了繩錘的架子上,打草簾子。他打的草簾子不賣,給牛披在身上,禦寒用的。冬夜,要牽牛起來“哨尿”(吹著一種奇特的口哨,讓牛撒尿。這一帶牛倌均在行),便給牛披上草簾子。之後,亮開嗓門吆喝:“噢——尿——”其聲很是悠遠。村人從睡夢中醒來聽到,心裏說:“瘌扣夥,不易呢。”

大凡到過瘌扣夥牛舍的,都說:“瘌扣夥,頭髒兮兮的,三頭牛調理得倒是很幹淨,健壯。”平日裏,瘌扣夥戴著鬥蓬,騎著花水牛,趕著兩頭犍牛,極自得地離開牛舍,外出放牛。尖嘴的丫頭、快嘴的婆娘撞上了,便拿他開心:“瘌扣夥,你咋盡騎這花水牛呀?”“花水牛叫阿花!瘌扣夥,大嫂子我不曾叫錯吧?”“還用問,阿花母的唄!”“怪不得呢,母的,哈哈哈……”瘌扣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話在粗鼻孔裏哼哼,出不來,趕緊給花水牛一鞭,離開這群丫頭、婆娘。

常言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幫丫頭、婆娘無意當中戳到瘌扣夥的疼處了。有一回,其他隊裏的幾個細小的,跟瘌扣夥一塊放牛。瘌扣夥向細小的顯擺自個兒騎牛的本事,用不著拿腳蹬住牛前腿夾檔,而是從牛的後身,兩隻手往牛屁股上一摁,一用力,身子就上了牛背。瘌扣夥這手絕活讓一幫細小的望得嘴裏“嘖嘖”的,羨慕得不得了。“再弄下子,瘌扣夥再弄下子。”瘌扣夥蠻得意的,重複一回。細小的發覺有些個不對頭了,瘌扣夥從阿花身上下來時,總是伏著身子慢慢地往後滑,滑到阿花屁股上的時候,身子還要扭下子,再滑下地。重複的回數多了,瘌扣夥褲襠裏的“小二夥”從(礻昆)頭子裏拱出來,伸到阿花尾巴下麵去了。“噢,噢,瘌扣夥日牛屄了。”幾個細小的一“噓”,把瘌扣夥惶得不輕,又不好下來,“小二夥”正在裏邊呢。“去,去,不弄把你來望了。”瘌扣夥邊說邊給了阿花狠狠一巴掌,阿花馱著瘌扣夥,“的篤”“的篤”地離開了起哄的細小的。阿花跑動的過程中,尾部自然扭動起來,瘌扣夥無所顧忌了,身體的欲望強烈了許多,兩隻手死命抱住阿花的屁股,抽動起來。一袋子旱煙的工夫,瘌扣夥便四仰八叉地躺在田埂上,直喘粗氣。在瘌扣夥的記憶裏,從來不曾有過這麼快活的時候。這是他無意中,和細小的弄兒玩,弄出來的好處。

瘌扣夥哪塊曉得,他這一弄,就上癮了,竟離不掉了。後來,阿花不在了,瘌扣夥竟瘋了。此是後話。

“噢——嗬——噢嗬——嗬——”一隊的場頭子上,瘌扣夥的牛號子打得正歡呢。上場的稻穀打過一遍之後,有人上來翻場,把穰草用杈子活活鬆,再打。通常打過兩遍之後,稻穀就會從秸杆子上脫離開來了。這時候,自然有人把穰草叉走,場上剩下的便是金黃色的稻穀了。新打下來的稻穀,先是堆在場上,也不遮蓋什呢東西,等著第二天鋪到場上曬呢。也許有人會問,“就這個樣子露天堆放,難不成沒得人偷麼?”要是絕對說沒得人偷,那是假話。但一般人想偷,也不是那麼容易。這當中有兩道關:一道關是稻穀成堆之後,由隊長在稻堆子上蓋上白石灰印子,哪個一動這稻子,石灰印子就會破壞了,少不少稻一望這石灰印子就曉得了。還有一道,隻要稻穀上了場頭子,隊裏就安排男勞力輪流看場了。在土場上臨時搭個棚子,由兒看場的睡覺。看場的要醒睡,不能睡死覺,場頭上隻要有一點兒動靜均要發覺得了。這樣一來,做賊行竊的,曉得場上有人看呢,就不怎兒敢了。做這種事,萬一被看場的逮到,那才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呢,丟死人了,要是碰上看場的武叉,不問三七二十一,逮住就是一頓死打。這皮肉之苦,就免不了呢。這一帶鄉風淳樸,對雞鳴狗盜之徒很是看不起。就是打了重了,村民也不會責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