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布萊恩被救上懸崖的時候,玫瑰的話語卻讓他產生一種新的恐懼:“如果是我摔了下去,我肯定不會像你那樣害怕。我會慶幸生命就這樣突然終止。”
玫瑰真的給布萊恩當起了攝影模特。
第一天,他們去爬牛鼻寨。
一般來說,遊崀山必爬牛鼻寨。一個“寨”字,凸顯出山的墩實、堅固、倔強,不可撼動,更不可摧毀。它就磐立在那裏,龐大的山體形似牛的鼻子,陡峭俊拔。也許就因為它堅不可摧,南宋嶽家名將楊再興在這裏擺開了戰場,抗擊金軍;太平天國的石達開也曾囤駐於此,建樹驍勇善戰之英名。他們的戰績,使牛鼻寨有了慓悍的神韻,也使崀山的人文曆史更加深厚……
他們往山上爬去,過了半山腰,戰場的遺跡果然就隱在那些石壁之間。說是古戰場,其實隻是幾截斷斷續續的石牆掩體,大概是當年為射放利箭或架築炮彈所用。站在石牆上,居高臨下,遠處的河流和近處的小道可以盡收眼底,林中遊人的身影與腳步聲也清晰可辨。這樣一個地方,真是具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若是敵人來了,其地理位置就是一個製勝的法寶。
玫瑰站在殘牆邊,擺出幽思懷古的姿勢,讓布萊恩拍照。布萊恩不停地變換著角度,按動著快門,心裏麵對玫瑰同意給他做模特充滿了感激。一路上,玫瑰是那樣富有朝氣,少了幾分穿著裙裝的沉穩,多了幾分牛仔的颯爽,登臨高山與自然同呼吸,似乎使她變得自由輕盈。這時候的玫瑰,是他更願意看到的,無拘無束,更無沉甸甸的心事和那些讓他分辨不清虛與實的玩笑話……青山,藍天,石牆,衣著鮮麗的玫瑰,在他的照相機裏,呈現出曆史與現代、人與自然、情與景相互交融、相互依存的意象。
布萊恩一麵拍著照,一麵後退著。當他意識到不能再往後退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已經越過了防護欄的安全線,踩到了一塊鬆動了的碎石上,腳下突然輪空了,他“啊”的一聲慘叫,跌落到石牆下麵。
玫瑰驚出了一身冷汗。她飛快地跑過去,隻見布萊恩雙手緊抓住一根灌木枝條,照相機掛在脖子上,滿臉驚恐。玫瑰急得團團轉了幾圈,猛然站住,匆忙將自己的腰帶解下來,爬在石牆上伸給布萊恩。布萊恩抓住了,可是他根本無法用力,因為腰帶剛夠兩個人的距離,一旦用力,就會將玫瑰一同拉下懸崖。
“玫瑰,快想辦法!我不想掉下去!我不想就這樣摔死在這裏!”布萊恩臉色蒼白地喊道。好在那棵灌木,是從深深的石縫之中長出來的,很頑強,一時半會不會鬆動或斷裂。
“好的,你堅持住,堅持住!我這就想辦法!”玫瑰冷靜了許多。她一手緊抓著腰帶,一手笨拙地脫下了牛仔褲,然後將牛仔褲一隻褲管紮在腰帶上,一隻綁在石牆角上。
“你一定不要鬆手!也不要往下看!”玫瑰一邊忙碌一邊囑咐著布萊恩。
“好的,好的。”布萊恩應了兩聲,聲音裏滿是求生的渴望。
玫瑰站起身來,雙手圓成了喇叭狀,衝著大山喊了起來:“有——人——嗎——快——來——人——啊——有人——掉懸崖了——”
大山中,回蕩著玫瑰焦急的求救聲。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有——人——快——說——你——在——哪——裏?”
玫瑰不知道那聲音是從哪裏發出的,但巨大的回聲令她聽到了希望。
“在——古——戰——場——古戰場——”玫瑰竭盡全力地喊著。
玫瑰這才發現自己裸著大腿,急忙將自己包裏的一條裙子取出來,胡亂地套在身上,慶幸自己上衣寬鬆肥大,也沒有遊客在這段時間出現。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人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導遊從山路那邊鑽出來,後邊緊跟著一隊遊客。原來,他們就在石牆上方的“天下第一巷”景點裏麵。
導遊往石牆下麵一看,驚呼道:“布萊恩,你怎麼會掉下去?!”
導遊早就認識了這個天天拿著照相機在景區裏轉悠的攝影家了,以前還陪過他幾次。他覺得布萊恩很熟悉這個景點,又有那麼明顯的防護欄警戒標誌,摔下去真是不可思議。
導遊從包裏掏出急救用的尼龍繩,拋給了布萊恩,然後和幾個遊客一起用力,從容地將布萊恩拉上了石牆。
“好了,危機過去了!不過以後你可得注意安全啊,布萊恩先生!”導遊拍了拍布萊恩的肩膀,安慰了幾句,然後轉過頭對他的遊客們高聲介紹道:“遊客們,你們剛才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這個地方,就是南宋嶽家軍名將楊再興的一個戰場……”
導遊和他的遊客們在古戰場邊走邊看,漸漸遠去了。
布萊恩餘悸未消地坐在石牆邊休息著,玫瑰站在一旁,收拾著她的牛仔褲和腰帶。她的紫紅色裙子配著一雙沾滿了塵土的旅遊鞋,顯得不倫不類。
布萊恩感動地望著玫瑰,又探頭望了一眼下麵的懸崖,突然一把將玫瑰抱住:“謝謝你,玫瑰。今天要是沒有你,我就摔死在這懸崖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