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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坐在酒吧一隅的布萊恩不再猶豫,他往玫瑰這邊移了幾個座位,舉起照相機,調整著焦距,輕輕按動了快門,拍下了一張照片。然後,他朝玫瑰走過去,準備向她道歉。

閃爍的鎂光燈卻並沒有讓玫瑰有絲毫反應,她的精神似乎已在遙遠的地方,根本沒有察覺到布萊恩站在她的身旁。布萊恩愣了愣,幹脆繞到酒吧外麵又從另外的角度拍了一陣,這才走回到酒吧,在玫瑰對麵的座位坐下。

“嘿!你也在這裏!”布萊恩高興地說。

玫瑰正在日記本上寫什麼,見到布萊恩,很是吃驚。幾天來,沒有人到這張空座位上就座。也許是她的神情太冷漠太不平易了,就連她旁邊那張可以坐幾個人的吧台也始終沒有一個人。她的表情讓很多人感到不自在。

她放下手中的圓珠筆,坐直了身子,看著布萊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布萊恩用不標準卻很流暢的中國話做著自我介紹:“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我原是新西蘭國家地理雜誌攝影記者,在工作期間迷上了丹霞地貌景觀,於是辭職成為一名職業攝影家,以拍攝丹霞地貌為主。我有一個‘行走中國’的拍攝計劃,得到了政府相關部門的支持與資助,來到中國拍攝丹霞地貌,計劃在中國呆一年半。崀山因為有我一個朋友,便成了我行走中國的第一站。”

“噢,真了不起。希望你成功。”玫瑰敷衍地應了幾句,眼睛又望向窗外。

布萊恩對玫瑰的冷淡態度早有心理準備,也不覺得難堪,倒是趁機偷看了一眼攤開在台麵上的日記本。玫瑰的字跡有些潦草,他看不太清楚,不由得湊近了一些。

玫瑰意識到自己的疏忽,警惕地合上本子,想了想,打開扉頁讓他看。

扉頁上寫著一行字:我的生命倒計時。

布萊恩心裏一驚,這應該是這本日記本的總標題。

玫瑰快速地翻動著前麵的一些頁碼,裏麵除了日期和地點,什麼內容也沒有。

“別那麼好奇,這裏麵都是空白,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秘密。”玫瑰收起日記本,淡淡地說,但並沒有責備布萊恩的意思。

布萊恩還是有些尷尬:“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偷看你的隱私……”

“噢?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布萊恩忽然有點不自然起來:“……你別看我中國話說得這麼好,可我讀和寫的能力極差……我認識的漢字都是些‘金木水火土’、‘日月星雨電’之類,你這麼潦草的字,我就更看不懂了。”

玫瑰“哦”了一聲,並不怎麼在意,心想他就是認識全部的漢字,也一定讀不懂她的日記。

布萊恩遲疑了一陣,舉了舉手中的照相機,還是忍不住向玫瑰坦白了剛才偷拍了一些照片的事:“對不起,沒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我剛才抓拍了你幾幅照片。你專注地凝望窗外的樣子實在太美了……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玫瑰一聽,皺了皺眉頭。但她依然隻是淡淡地說:“好,我不介意。但請你把膠卷給我吧。”

“現在嗎?哦不,先洗出來再說好嗎,如果你不喜歡,我連照片帶膠卷都給你。我這卷膠卷還沒有拍完,裏麵還有白天拍的東西,現在拿出來毀掉,太可惜了……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可以與我一起去衝洗照片,當場將你的拿走。”布萊恩急忙解釋道。

玫瑰不置可否地打量著布萊恩。

布萊恩見玫瑰不再追究照片的事,心裏輕鬆下來。他微笑著,沒話找話地說:“我想你一定是個作家吧?來體驗生活的,對不對?我看你總在寫。沒有哪個遊客會天天往本子上記東西。”

玫瑰認真地看著布萊恩:“我是來尋找天堂的。”

布萊恩噎住了。

玫瑰不待布萊恩反應過來,又說:“我想找到一個可以讓我安安靜靜地自殺的幹淨地方,我要體驗的是死亡。”

見到布萊恩驚呆的表情,玫瑰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當然,我是說著玩的。”

布萊恩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頭一次說這麼多話,說出的話卻讓他感到緊張困惑。盡管玫瑰否定了自己所說的話,可他心裏有點將她的話當真了。他搶著為玫瑰買了單,邀玫瑰一起回旅館。

兩個人一起散步回到旅館。

玫瑰又沉默了。布萊恩本來想好好和她聊聊,可她洗完澡,對他道了聲“晚安”就關上了臥室門。

晚上,布萊恩想著玫瑰的樣子和她說的話,輾轉難眠。而在一門之隔的臥室裏,玫瑰也久久不能入睡。她斜靠著床頭,撫摸著手中的戒指,出神地想著什麼,眼睛裏慢慢蒙上了淚光。終於,她感到頭疼,下決心似的從一個藥瓶中取出一片安眠藥,就著冷開水吃了,這才慢慢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