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墳前的王幟直起身來,這是一個剛剛三十出頭的男人,輪廓分明的臉上挺直的鼻梁和一張好看的嘴唇抿成一條優美的弧線,臉上那絲淡淡的憂傷稍縱即逝,眼神中閃現出一種堅定不移的銳氣,他朝四周看了看,不遠處的小山包上,一個身著灰色衣衫的人從一塊大石頭後麵伸長了脖子往這邊張望著。又一陣狂風卷起塵土迎麵向他撲了過來,他忙用袖子遮住臉,收拾好墳前的祭品朝村裏走來。
村路上行人稀少,有幾個孩子在村路上嘻笑打鬧,一看到王幟走過來,四散而逃。王幟笑了笑,兀自朝村頭一排精致寬敞的院落走來,院門上掛著的牌子上寫著四個大字——戚家武館。朦朧中,他看到武館門前的台階上站著一個老太太的身影,她還象往常一樣朝村口張望著,那嚴肅的麵容後是深深的淒涼和悲傷。他使勁地晃了晃頭,挺了挺腰抬起胸膛朝武館走來,武館的大門虛掩著,院子裏傳來陣陣器械搏鬥的聲音。
院子裏正在練武的幾個年輕人一見他進來,忙放下手中的兵器圍了上來,“師傅。”
“繼續練吧。”王幟擺了擺手。大家又各自散開擺開了架式操練功夫。
“爹,”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從廂房裏跑出來,眉清目秀的樣子十分招人喜歡。她是王家的大小姐,王幟的女兒珍珠,她走到王幟跟前接過父親手裏的食盒,“大春哥他們都想去京城,要不讓他們一起去吧?”
王幟朝院子裏的小夥子們看去,“誰想去?”
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大春聽到王幟的聲音忙睜開眼睛,跳到王幟跟前,“師傅,我想去!”
“我……我……我們都要跟師傅一起去京城!”大家嘻嘻哈哈地又圍了上來。
王幟微微一笑,看著躲在人群後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是嘛?小山,你呢?”
“師傅,我?”小山做了個鬼臉,“我不去,我守著武館等師傅回來。”
“你說的啊,不許反悔!”
“不……”小山一急跳了過來,“大家都去了我一個人守著武館怎麼行?”
“不是你帶頭起哄才怪呢,以後別在師傅麵前玩心眼。”
“沒有,師傅,我什麼都沒說。”小山臉一紅,“我隻是覺得師傅可以帶我們見見世麵,一路上我們還可以照顧師傅和珍珠。”
“行啊。”王幟解開身上的鬥蓬遞到珍珠手上,“既然你們都想去,那好吧,打得過我的就可以跟我一起去。”
“師傅!”大夥頓時象泄了氣的皮球。
小山抿了抿嘴,衝大夥一使眼色。大家會心一笑,一哄而上把王幟團團圍在中間,抱腿的,抱胳膊的,從後背摟住了不放手的……
“想以多取勝?”王幟微微一笑,“準備好了啊。”
“大春哥!”小山招呼依然站在走廊上,,做出一幅事不關已樣子的大春,“過來啊,你功夫最好,你不幫忙我們肯定打不過師傅。”
大春白了他一眼,“我才不會自不量力呢,咱們這樣的一百個也不是師傅的對手,師傅要是一出江湖,那些什麼名門大派的名字都得往後挪。”
“胡說八道!”王幟眉頭一皺,臉色沉了下來……
五歲時的王幟,在院子裏跟隨母親學功夫,一招一式中,雖然有些笨拙,但可以看出孩子反應非常機謹。十歲,跟隨母親遍訪各大名門正派武林高手。十五歲,王幟得母親蓬萊幻影劍法真傳,此劍法如夢似幻,靈巧多變,出劍隨心而動,劍隨意轉,詭異多變,王幟在江湖上小有名氣。蓬萊戚家武館落成,十五歲的王幟成為武館掌門人,開館授徒,名震四方。十幾年前,幾個域外高手前來武館挑畔生事,雖然最後在母親的點拔下化險為夷,但王幟還是深感不安。一大早他就從床上爬起來,從兵架器下取下長劍,在手裏掂了幾下,拔劍重習蓬萊幻影劍法。腦子裏想著昨天那些人的套路,一招一式比劃著,有些不得要領,母親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的,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出來。
王老太太站在走廊上靜靜地看著天井中劍光寒影中的的王幟。
王幟收劍之後才看到站在走廊上的母親,“娘,您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娘知道你睡不著。”王老太太走到兒子跟前,“昨天的事還沒放下?”
王幟點點頭,“娘,為什麼老是有人上門來挑釁,煩死了。”
“江湖就是如此,你名氣越大,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前來的人就越多。幟兒不要太放在心上,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現在還小,隻要勤加苦練,將來他們都不是你的對手。”
“那練武的目的就是為了贏了別人爭個第一嗎?我不想跟別人爭這種東西。”
“世間事,有太多的身不由已,”王老太太拿過王幟手中的劍,“幟兒,剛才看你的劍法,有一、兩個關鍵的地方感覺你使不上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