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證件在第二天就被我扔掉了……我隻記得那上麵的名字:那是個很普遍的名字,光facebook上就有好幾百人叫這個名字。
「但我還留下了一樣東西,夾在證件中間的一張小照片。在發現了那張錢是真的之後,我經常把那張照片拿出來看,想像那個可憐人在丟失了那一大筆錢後的心情,還有他現在的情況……所以我今天一走進大廳就認出了您。」
梅拉抬起了頭。她的藍眼睛裡水波蕩漾。
「我真抱歉,穆勒先生。請您,原諒我。」
那個年輕人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他的神情很奇怪,似乎又是驚訝,又是傷感,還有一點梅拉所無法詮釋的,複雜的意味。
最後他慢慢地說:「我恐怕,菲捨小姐,您找錯了人。」
3
「這張照片上的人是我。」姓穆勒的年輕人說。「很久以前的一張證件照,大概是我十五歲的時候照的。但是您在火車站遇到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我。我……」
他停了下來,現出猶豫的神色,似乎往下有些難以措辭。
弗朗茨突兀地說:「對不起,能讓我看看那張照片嗎?」
他說的是德文。梅拉轉過頭來,驚訝看著他。那個年輕人默默地把手裡的紅色小皮夾遞了過去。
弗朗茨注視著那個內頁裡夾著的照片,一個有著柔軟褐髮和琥珀色眼睛的男孩子在透明頁後麵向他露出羞澀的微笑。他感到心跳得更加快了,喉嚨裡像是吞進了一大團沙子,又乾又澀。
「……那是我。」他說。
「在火車站睡覺的那個男孩……那個錢包的主人,是我。」
他抬起頭來,看著麵前那個褐髮的年輕男人。
「我的名字是弗朗茨‧穆勒。」他的聲音有點兒發顫。
「——而那也是你的名字,不是嗎?」
4
「我十五歲那年跟父母一起搬到了瓦埃勒。一個陌生的國家,周圍都是些陌生的人。我的丹麥語很糟糕,在學校裡交不到朋友。我的同學們在我看來都是些很奇怪的人,他們遇到事情的反應跟我從小到大認識的人完全不一樣。
「第一個學期結束後,我苦悶極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起來唯一的希望是中學畢業後回德國去上大學,但是當下的日子遙遙望不見盡頭:三年的時光對於一個十五歲的男孩來說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那恐怕是我所經歷過的,最漫長無趣的一個冬天。我每天在家裡無所事事,雪下得很厚,不能出門,也沒有人給我打電話。唯一可做的事情是電腦遊戲,再不就是給我在德國的朋友們寫信。我寫得多,他們回得很少。我猜想他們有了新的朋友,和比給一個遠在外國的人寫信更加有趣的消遣。
「二月裡的一天,我忽然收到了一封德國郵政(Deutsche
Post)從舊地址轉來的信。發信人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國外的地址,然而我還是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它。
「那是一張祝福卡片,上麵隻有寥寥的幾行英文:『親愛的弗朗茨:在這個時候,我們格外想念身在國外的你。德國現在一定很冷吧?傑克叔叔和薩莉嬸嬸一起祝你十五歲生日快樂,聖誕和新年快樂。』
「我合上卡片,感到莫名其妙:因為我的生日早過去了大半年,而我也不認識什麼傑克叔叔和薩莉嬸嬸。然後我仔細地看了一下信封上的地址,發現了問題所在:它不是寫給我的:雖然信封上寫著我的名字,但是地址是韋伯廣場,而不是韋伯大街15號。——我有一個最最常用的姓氏和毫不出奇的名字,毫無疑問,這封信是寫給我那成百上千個同名者中的一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