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周愚收到樺哥的信,她愛惜地撫摸著封麵,然後鄭重其事地放在手提袋裏。樺哥的來信她總是要在晚上女兒睡覺了,隻剩下她一人的時候才打開看,她感覺隻有這樣才好像和樺哥單獨的麵對麵的在一起。
這天夜深人靜,女兒睡著了,周愚她急切地打開樺哥的信看起來,看著看著,臉色越來越沉重,當她看到信的最後一句話,渾身顫抖地哭起來。“此時此地……。”這句話讓她感到樺哥狀況的急切。她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樺哥身邊,然而遙遠的無奈,她感到深深地歉疚。想著這幾年因為女兒忽略了樺哥,內心苦不堪言。
“樺哥,你不能夠這樣的……;樺哥,你一定要堅強的……;樺哥,你,你等等我,我就來,我就來的……。”周愚現在感到害怕,她知道樺哥能夠寫這樣的信給她,一定是病的不輕,她一下子心慌意亂的不知所措,可是她內心深處感應到,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個聲音在焦急地呼喚著她,呼喚著她的名字。
周愚想著,分別,又使一個五年過去了,歲月蹉跎,他們各自承受著各自的艱辛,各自的困苦,各自的痛……,在默默無聲中堅守著各自的情感……。
她悄然無聲地落淚,想著她們曾經的滄海難為水,想著他們的委屈、他們的無奈。
她曾經對樺哥的一片癡情,猶如把樺哥當做是太陽,那種情感上相互的依托依戀已經是骨子裏的,永遠不可磨滅。她覺得樺哥和自己,就是親密無間、比肩並起的心靈默契。
可是眼前此刻,她麵對南方熱淚盈眶地思念,想著樺哥此時亦和她一樣在思念,隻是兩地白茫茫。
周愚心裏默默詠起元稹的《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周愚她又想起白居易的《長恨歌》,不覺含淚念出聲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哎”,周愚她念完竟然歎了一口氣,仰頭麵對天花板,她傷感地自問自答道:“何時是盡頭?——無絕期啊!”歎完她淚流滿麵。
周愚一夜未眠,黎明之前她當機立斷地決定,天亮了就去看樺哥。
剛巧現在是學校的暑期假日,周愚和在美院上學的汪函都放假了。周愚一大早就給薑安打電話,對薑安說了樺哥有病的情況,同時說想今天就坐航班去南方小鎮的古廟宇看樺哥。薑安急忙說他也要一起回去。
薑安想起:自到小城上大學至今,之間回去過一次,想想也有兩年多沒有再回去過,他內心深深地感到愧疚。這個曾經給了他生命的人,淒苦的一生隻是為別人;時代的扭曲造就他悲催的命運;偶然的過失造就了他永遠背負的罪孽;這些都狠狠地折磨著他的靈魂……。
記得有一次自己從學校回來,半路上下起瓢潑大雨,不小心摔了一跤,一身泥巴落湯雞似的進屋。爹馬上放下手中念珠,燒熱水給自己洗澡換衣,當時的感覺就好像是娘在身邊的溫暖。夜深了,自己突然醒來,剛好是側身麵對牆壁,朦朧中看見爹用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身體,好像還有一聲含淚的唏噓聲,那撫摸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溫暖而充滿柔情,那父的手哇……,融化了兒子心中一切的不幸和痛苦……。想到這裏,他恨不得馬上飛回去見到爹。爹哇,你一定等等我,等等我啊。